「老夫人,爺,恭禧呀!少夫人生了個小少爺哪!」就在大夥兒都沉默停頓的當頭,又有一批嬤嬤和仆婦洋溢著相同的喜氣前來報訊。


    咦?!「說清楚,少夫人究竟是生男生女?」野夜龍要求解釋清楚。


    「一男一女啊,爺。]最後抵達的一名穩婆,氣喘籲籲迴應他的質疑、「少夫人誕下雙生兒哩!小姐先小少爺半刻鍾出世,母子三人均安,真是恭禧爺,恭禧老夫人啊!」


    「是嗎?」蓮老夫人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整張臉笑得比鮮花還要燦爛,「快帶我過去吧。我要去看看我那辛苦又可愛的乖媳婦了。你們手腳俐落些,什麽該補該吃的,全都快快燉好煮好給你們少夫人送去呀。」未了不忘擺出主母夫人的派頭當家指揮。


    「是、是,老夫人說的是。」眾人忙著應答,點頭如搗蒜,還想拍馬屁地多對蓮老夫人歌功頌德幾句,可一迴頭就看見野夜龍已悶聲不吭走出房門外。


    野夜龍腳步加快,對沿途下人的道賀之聲充耳未聞,一心三思,他隻想在最短的時間內看見她——


    等不及通報這等繁瑣小事,野夜龍就這麽大刺刺推門而入,讓房裏圍在床邊吱喳忙碌的一幹女眷全都呆住了。


    「啊?爺,這產房穢氣呀,您一個大男人不好進來。」經驗豐富的穩婆最先迴過神來,急忙要阻止野夜龍不恰當的行為。「您請出去。待會兒老身把小姐和小少爺清洗過後,就會抱到外頭去給您瞧的。」


    「出去。」野夜龍盯著床上的人兒,單手往後隨意一比畫,似乎根本沒聽見穩婆的話。


    「啊?」穩婆一怔,還以為野夜龍沒聽清楚自己說的話。「爺,我說——」


    「說什麽?當我是耳聾不成?是我沒把命令說清楚嗎?我說,出去!」語氣加重,峻眼再冷冷一瞪,這一迴,不等他再多說什麽,人人自危,全都爭先恐後地掉頭就跑,當下就人去樓空,乾乾淨淨地一個也不剩。


    終於!野夜龍舉步走到床邊,稍稍猶豫,停下,但雙眼仍一瞬也不瞬盯著床上一大兩小的人兒,劉淨心氣虛而疲倦、雙生兒嚶啼且脆弱柔嫩……


    這三個這般脆弱的人兒是他的!野夜龍的思緒有如醍醐灌頂,非常清晰。


    他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會窮盡所有的力量來保護妻兒,如同保護野日鳳……


    唇角勾出一個寵溺似的微笑,他在床前停步並坐了下來,屈起的長腿狀似不經心,往妻子的嬌軀靠去。


    野夜龍想藉由肢體上這麽一個簡單的碰觸來試探劉淨心,看看她是否仍在抗拒他?但試探的結果教他有些失望,他的膝頭才靠去一寸,她整個人便往後退了三分,立即的戒備反應讓他難過,不過這是他自找的,怪得了誰呢?大錯既鑄成,也隻能在事後一點一點彌補過來了。


    野夜龍垂睫,看著被劉淨心一左一右抱在懷中的啼哭嬰孩。


    「我想抱抱他們。」他命令道,但聽起來像是謙卑乞求著。劉淨心對他伸出的大手看了好半晌,才微微頷首,將左手臂彎中,掛飾著藍黑相間流蘇的繈褓抱了過去。


    啊,好紅好皺好小的臉喔!他敬畏有加地看著那張小臉上頭小巧的五宮。


    「他……」猛地抬頭看向劉淨心,眼神盡是發亮的迷醉。「好可愛!」


    劉淨心默默看著野夜龍止不住流泄而出的寵溺神態,她終於也將右手一伸,把另一個掛飾紅黑相間流蘇的繈褓遞了出去。


    這個,就是他的女兒呢!野夜龍情緒不覺又更加激動了幾分,視線直勾勾鎮著這張小臉哭累了,打嗝又嗬欠的模樣,劉淨心微愕地發現他的雙眼眼角泛著可疑的水光。


    野夜龍在哭?哈!怎麽可能呢?劉淨心這樣自問自答。


    他是個大男人,怎麽會哭呢?


    他是那麽強勢,怎麽會哭呢?


    但,他確實是哭了。


    劉淨心啞然看著野夜龍以最快速度低下了頭,卻仍止不住男兒淚的落下,隻有那麽一滴,卻實實在在落在嬰孩繈褓的布料上。


    旋即他仰頭往上,不讓劉淨心有機會看清楚自己的表情,連連深唿吸幾迴後,再慢慢低下頭,將刹那的激動情緒收拾的很好,一點痕跡也不留。


    「抱歉,我方才失態了。」男子漢不容許被人看見一絲一毫的脆弱。野夜龍雖然這樣告誡著自己,但是低頭看著這一大兩小,雙眼還是忍不住熱辣辣了起來。


    劉淨心無言的搖搖頭,朝他伸出了雙臂,好將兩名嬰孩重新抱迴來。


    「爺……找好卜卦者給孩子起名了嗎?」盡管口頭仍是用生疏的敬稱,但無法否認的,劉淨心對他的感覺變了,原本打定主意要堅持到底的冷淡和恨意,似乎薄弱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他凝視孩子們的視線很專注!她這樣告訴自己。


    「還沒。」野夜龍淡淡搖頭。「我不願找外人為孩子起名。」


    「為什麽?」劉淨心訝異道。一般習俗而言,愈是富貴的人家,對新生孩兒的起名愈仔細講究,別說為了取個名要算天幹、排地支,恐怕連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那一套都統統會搬出來呢。


    「因為,我的名字就是這樣算來的。」野夜龍迴答怎麽有些奇怪?劉淨心納悶地思索一會,旋即恍然。對了,她是聽過已逝公公野滔盡在自己兒子、女兒同時誕生時,重女輕男的奇特大小眼態度——「野日鳳」是爹娘一塊親自取的名,而「野夜龍」卻是隨意扔給卜卦者取出的名。


    但野夜龍下一句話教她吃驚地睜大眼睛。


    「你最好盡快替他們想出好聽的名兒。」竟然就這樣把取名這慎重又偉大的任務托給她。


    「我?」劉淨心以為他說錯話了。「怎麽會是我?就算你不打算請卜卦者,也合該是你來決定的。」


    「你是忍痛個把時辰,才生下這兩個小家夥的人。」野夜龍不容她拒絕的決定道。「這世上,沒人能比你更有決定他們名字的資格。」


    小嘴怔怔微啟,劉淨心幾乎說不出話,「但是……但是我現在根本沒個主意呀……」為什麽野夜龍竟然這麽輕易,就將這種大事托給了她?雙眸不覺盈盈大張,努力想在眼前俊美肅然的男人臉孔上看出些什麽,但再怎麽努力,她還是看不出他為何會這樣決定。


    「孩子的名字,滿月之前,你慢慢想,無妨。」野夜龍似是覺得夫妻倆獨處的時間夠了,打算從床上起身,膝頭再次隨著長腿的動作,有意無意碰觸到她的身子。


    或許忙著思考,劉淨心一點也不在意,這讓野夜龍索性更加得寸進尺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勾起她的小巧下巴,往她那柔滑的臉頰上啄個一吻,換來她猝下及防的一記微喘,這才慢條斯理地離開床鋪。


    「反正在孩子滿月酒時再正式起名也還不遲。」野夜龍淡淡笑言。


    劉淨心呆若木雞的模樣,不再是這陣子的矜持冷淡,讓他很是滿意地莞爾,忍不住再撫摸一下她的臉蛋,才起步朝門口走去。


    啊……劉淨心又臉紅又迷糊,如果不是得好好抱著一雙嬰孩,肯定會忍不住拾臂撫摸自己的臉了。


    他啄吻的地方似還殘留些許的燙熱,足以燃燒起整張小臉。


    隻不過她著實沒那「燃燒」的機會哪,野夜龍揚長而去,幾乎同時,原先的女眷忙不迭又簇擁喧嚷地擠了進來。這迴,還多了一個蓮老夫人在內。


    「少夫人,您沒事吧?」


    「來來,把小姐和小少爺交給老身洗浴吧。」


    「心兒呀,娘好歡喜,你可真是爭氣,一口氣就生龍鳳胎啊……」


    「借光、借光,我要端燉補給少夫人——l


    「少夫人,小姐、小少爺好可愛喔。對了,爺是不是把小姐、小少爺的名字都先取好了?所以方才在同你商量?」所以才把眾人都先斥出房外,不是沒道理的。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


    「少夫人,那,小姐、小少爺叫什麽名字呢?」這下子,可是有誌一同的疑問了,個個都睜大著眼睛等劉淨心迴答,就連蓮老夫人也不例外。


    「叫什麽名字呀……」或許情急生智就是這麽迴事,劉淨心這下子,倒真的在心中為一雙兒女,當下便取好了名字。「他們叫……」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隨著鞭炮聲響起,野家大門大開,一個個仆婢笑容滿麵走了出來,手中都挽著-隻裝得沉滿滿的紅蛋籃子,準備四下左鄰右舍分發,甚至路過的行人全部見者有份,好好共同感受野府上下為剛剛滿月的一對小主人慶祝之情。


    野鳳飛、野龍騰。


    或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當野夜龍得知劉淨心所決定的名字時,直覺就聯想到自己先前親手製出的飾板,那用來聊表對野日鳳暗中情愫的紀念作品,在上頭福至心靈刻寫下的兩句題詩——


    鳳飛青日舞九天,龍騰夜半不思眠


    野鳳飛,野龍騰,他的骨肉呀……


    劉淨心一定入房內,便看見野夜龍輪流抱起娃兒逗弄的模樣。


    此時此刻的他俊美的模樣好稚氣,與那兩張又圓又甜的小臉簡直是如出一轍,看得劉淨心差點以為她在什麽時候又多生出了一個孩子而自己不知道。


    「你是龍騰,男孩兒要強壯勇敢,將來好保護姊姊,知道嗎?你是鳳飛,女孩兒應當甜美可人,將來好照顧弟弟,知道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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