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就連大元人皇也不由望了過來,臉上隱隱透出一絲詫異,當然還有一些好奇。


    “說吧!”


    “這位倒是虛心納諫,從善如流,不愧是一代天子,並不偏聽偏信之人。”


    這讓白祈心中也多少鎮定了許多。


    “陛下,微臣出現在這裏,絕非有任何不敬的心思,更沒有欺君之心,恰恰相反,聽說陛下拿了皇室珍藏的瓊漿仙液,大宴群臣,臣讀書不多,卻也聽聞禮尚往來,所以微臣也準備了一份大禮,特地來代家父敬獻給陛下。”


    白祈站直了身子,躬身一禮,然後不卑不亢,說出來一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話來。


    特別是“禮尚往來”、“代家父敬獻給陛下”幾句話一出,就連大殿上的大元老太師也不由眉心跳了一下。


    就憑白祈的資格,無論如何都是沒有資格進入這太始殿的,但如果是“代父”的話就不一樣了。


    雖然是越矩,但大元向來以“禮孝”為先,所謂“百善孝為先”,有“孝順之禮”,才有“忠君之義”。


    如果是代父獻禮的話,那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沒有幾個人相信白祈真的是代父過來,但這份急智,就算是老太師也無法發難。


    而這時,四周的眾臣安靜下來,紛紛望向了白祈。


    “祈兒,陛下麵前不得誑語。陛下,犬子無知,幼年失恃,希望不要責怪,有什麽罪責,請降罪於臣,微臣願一力承擔。”


    前方,白世雄一聲厲斥,但聲音中卻沒有多少指責的意思,反倒是透著一絲焦急、不安和擔憂。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的孩子什麽樣他再清楚不過,“代父獻禮”這事絕對就是白祈臨時胡謅的。


    而且他兩手空空,哪裏又能藏得下什麽禮物,完全是睜眼說瞎話。


    眼下已經是群臣發難,如果再來這麽一出,那就是罪上加罪啊!


    白祈聽出了那關切和擔憂,心中也不由暖暖的。不過白祈也沒有在意,隻是遞過去一個自信的眼神。


    “父親,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白卿,讓他說。”


    大殿上,大元天子發話了,看著白祈那自信的樣子,他倒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說吧,朕倒要聽聽你獻的什麽禮物,不過朕有言在先,如果你敢無中生有,或者敢誑騙朕……必不輕饒。”


    他的臉上雖帶著笑意,但說到最後一句,神色一轉,卻是陡的變得凜冽無匹。


    白祈心中微怵,倒也知道這一位大元天子並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陛下放心,微臣句句屬實,自不敢糊弄陛下。”


    白祈自信一笑,很快就恢複了從容:


    “自古盛宴好酒必有好詩,好詩必有好酒,今日這等盛宴,既然有瓊漿仙釀,又怎能沒有好詩?臣聽聞今日有不少文臣都進獻了詩篇,陛下雅量,將它們都懸掛在了這太始殿中供人賞欣,不過,微臣看了看……,恕微臣鬥膽,不過都是些狗尾續貂之作,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放肆!”


    “胡言亂語,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此言一出,所有文臣盡皆大怒,就連白祈的父親也不由一怔,下意識抬起頭來,倒是大殿上的大元人皇哈哈大笑,看起來完全不以為忤。


    “哈哈哈,無妨,你說!朕恕你無罪!”


    “謝陛下。”


    白祈道。


    這一位看起來……倒像個明君啊!


    白祈心中倒是越發輕鬆起來。


    “陛下,不可!”


    人皇能忍,殿下其他文臣卻忍不了了,一個個狠狠瞪著白祈,就像死敵一樣:


    “簡直是胡鬧!此子才多大年紀,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能有多大才華,這完全是嘩眾取寵!”


    “白祈,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父親白世雄的授意?”


    “哼,空口白牙,還說大話,既然你說我們是狗尾續貂,好,那你一個武將之後,又有什麽才華,醞釀出了什麽驚世詩篇,倒是拿出來讓陛下以及在場眾臣都一起見識見識!”


    “不錯,你有什麽詩篇,拿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


    “但是如果做得不行,……陛下,微臣建議嚴懲,不止是這白家幼子,連同白世雄也是一樣。子不教父之過,罪魁禍首就是白世雄,至少也要治他一個家教不嚴的罪。”


    ……


    一時間眾人群情激憤。


    今日盛會,眾人幾乎人人都有詩獻上,白祈那一席話幾乎是將大殿內所有文臣都得罪了個遍。


    自古文武不兩立,白祈一個武將之後,妄議文壇,這是眾人接受不了的。


    而且在場文臣哪個不是大家,在文壇上的造詣哪個不受人尊重,如果沒有幾分真本事又怎麽可能向大元天子獻詩。


    如果今日白祈的表現不能讓眾臣滿意,必受千夫所指,整個白家也將成為眾武將中唯一一位被所有文臣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存在。


    少年人最有傲氣,白祈聽到這番話也受不了。


    “哼,我可沒說我不作!既然如此,請陛下賜我文房四寶。”


    白祈高聲道。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頓時安靜了。


    “陛下,賜他文房四寶吧,不過,白祈,老夫有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做不出來真正的好詩,不能服眾,不能令陛下滿意的話,不止是你,就連你父親都難逃其罪!”


    出乎預料,原本最應該反對的老太師反倒過來幫白祈說話了,但是其目的……卻是其心可誅。


    “準!”


    大殿上,人皇幹脆利落,隻說了一個字。


    不知不覺,整件事情的性質隨之改變,就連宮殿邊緣的宮女太監都感覺到了什麽,不由小心翼翼屏住了唿吸。


    很快,皇室禦供的文房四寶,描金繡銀,華麗尊貴,用一個金質托盤端著呈到了白祈身前。


    聞到那淡淡墨香,看著近在咫尺的墨寶,白祈一下子清醒了許多,他看了一眼周圍眾人的目光,明白已經沒有退路了。


    “不就是一首詩嗎?好!我正有此意!”


    白祈腦子裏還有點昏昏沉沉的醉意,不過他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


    過不了這一關,橫豎都是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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