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躺在皇玦腿上熟睡的人兒,卻被木總管這聲驚訝的大叫給吵醒了。


    「唔……」她皺著小臉,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後她愛困的張開眼睛,對上皇玦那雙闇黑的眼眸,納悶的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皇玦瞅視著她,靜默不語。


    月芽兒坐起身,感覺他似乎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出是哪裏奇怪,才一轉頭,便發現那老是板著張臉嚇人的木總管也在書房裏頭,不禁驚訝的叫了出來。


    「咦?木總管,您也在這兒啊?」


    怎麽迴事?怎麽他們兩人看起來都怪怪的呢?可又說不出來是哪兒不對勁。


    「你姑姑派人來了,現在在大廳裏頭等著見你。」他沒有迴答她的問題,隻是將溫家人來訪的消息告訴她。


    當發覺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求之後,他便下了決定,不管任何人要將她由他身邊帶走,他都不允許!


    「真的嗎?!那我去見他們!」她驚喜的叫道,一雙清澈的大眼閃著晶亮,她急急翻身下炕,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從未見過她的親人們呢!自從阿爹和阿娘離開之後,她以為,她隻有孤單的一個人,沒想到現在,她終於可以看見她的親人了。


    「月兒,等一下!」見她就要走出書房,皇玦突然喚住了她。


    「怎麽了?」月芽兒迴頭,眨著一雙疑惑大眼。


    不是要讓她去見姑姑派來的人嗎?怎麽……


    他今天好怪呢!他究竟是怎麽了?


    「我跟你一起去。」皇玦隻是簡單的說道,讓人弄不清楚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好啊!」月芽兒不加思索的開心答道,小跑步的奔迴他身邊,翠綠色的裙擺跟著她旋身的動作,也劃出波浪弧度,那嬌俏模樣,令人瞧了心不自覺一動。


    他願意陪她去真的太好了!雖然說她很高興就要見到自個兒的親人,但她心底還是有些害怕的,畢竟,她完全不認識他們啊!


    她需要他陪在身邊,因為隻有待在他身邊,她才會感覺到安全,他的懷抱,總是能讓她感到溫暖。


    月芽兒開心的笑著,任由他握緊她的手,帶著她一步步往皇府大廳前進,留下木總管一人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迴神。


    他……他剛剛是不是聽錯了啊?少……少主居然主動提議要跟那個小女婢去大廳見客?


    這……這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自從少主的臉受傷之後,他就將自己關在沁園裏,任何人來勸說都無法讓他走出沁園,而剛剛……他居然主動陪著那個小女婢走出沁園,還去見那溫家的人?!這……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不行、不行!他得跟著看看情況去,免得待會兒出了什麽意外。


    木總管在心裏思忖著,跟著急忙跑向皇府大廳去了。


    往皇府大廳的一路上,眾多仆役在見著皇玦的麵貌時,不是露出驚嚇的神情,便是呆愣地站在原地。


    看著那一直待、在沁園裏,未曾踏出一步的少主,和月芽兒牽著手,相偕往大廳步去;有人不小心將手裏端著的茶水給打翻了,也有人因為太過專注的看著他們倆,而撞上梁柱,當場疼得摀著鼻子大聲哀嚎。


    是……是他們眼花了嗎?一直將自己關在沁園,不準任何人接近的少主,居然主動走出沁園,還讓月芽兒拉著他往大廳的方向直走?


    這……這簡直不可思議了!


    眾人好奇的視線彷佛是把利劍,直往皇玦身上射去。


    他們的眼神中,又充滿那熟悉的恐懼、驚嚇與憎惡,瞬間,他的身軀繃得死緊,每走一步,都令他覺得唿吸困難,他強迫自己別去在乎,但胸口的窒悶卻越來越嚴重,他彷佛還能聽見那些仆役的竊竊私語。


    喂,你瞧見了沒有?他的臉……真的好恐怖呢!


    對啊!對啊!真是恐怖,他不是一直都待在沁園裏嗎?怎麽又跑出來了呢?不怕嚇壞人嗎?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悶慌了,出來走走吧……


    他們細小的私語聲,傳進他耳中,他的手不自覺一緊。


    月芽兒停下腳步,感覺到她身旁的男人唿吸急促,僵硬著身軀,由他掌心傳來的,竟是微微的抖顫。


    他在害怕嗎?她仰高頭,皺著眉頭望著他寒沉的臉,知道這些人好奇的目光,已經對他造成了傷害。


    他一定很難受、很痛苦吧?可他卻在強忍,為了她而拚命忍耐著。


    月芽兒咬了咬紅唇,然後反握住他的大手,用力握緊,企圖將自己身上的力量傳送給他。


    她會保護他的,保護他不受到傷害,就如同他保護她一般。


    感受到掌心那小小的力道,皇玦突然一怔,低下頭,看著月芽兒一臉的擔心,扯開一抹僵硬的微笑對她道:「我沒事。」


    他深吸了口氣,知道她正為了他而擔心不已,他強迫自己不去在乎、不去在意,繼續邁步往前走。


    隻要有她陪在他身邊,他就會沒事的;隻要有她,他便可以不去在乎旁人的目光,更不怕那些傷人的犀利言辭。


    「他們是豬!很討厭的豬!」突然,月芽兒氣唿唿的鼓著小臉,癟著小嘴,瞪了那群人一眼。


    永遠隻見得著表麵的人,是最可悲的人!


    皇玦先是愣了一下,在弄懂她話中的意思之後,不由得在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你在罵人。」他淡笑的說道,不是疑問句,而是最直接的肯定句。


    他從未見過她罵人的模樣,也從未見過她如此氣憤,現在為了他,她居然開口罵人了?


    她真的是個令人無法不去愛她的女子啊!


    「我沒罵!」她一撇頭,氣唿唿的反駁。


    她才沒罵人呢,她隻是罵「豬」!


    「你罵了。」他大笑迴道,忘卻了眾人的目光,逐漸放鬆了由剛才開始便一直僵硬著的身軀,不再在意旁人是怎麽看待他醜陋的麵貌了。


    他難得一見的笑容,讓眾人看傻了眼,倏地,一陣驚駭的抽息接二連三的響起,有人驚嚇的倒退了幾步,撞著了另一人,另一人又撞著了一人,接著,眾人跌成一團,好不狼狽。


    「噗!」見他們跌得一團混亂,月芽兒忍不住嬌笑出聲,頓時,清脆悅耳的笑聲旋繞在長廊裏,久久不散。


    「好了,別再笑了,我們快走吧!」帶著她快速離開這團混亂,皇玦生怕她一時玩的興起,又要做出什麽驚人的舉動。


    她直率的個性,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於是他隻好加倍努力的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在經過那跌成一團的人時,月芽兒迴頭對他們做了個鬼臉。


    活該!這就是老天給他們愛亂說話的懲罰。


    皇玦疼寵的睨了她還氣憤不已的小臉一眼,繼續拉著她往前走,知道她是在替他出氣,她那庇護他的舉動,令他感動萬分。


    從沒有人肯為他這麽做,隻有她。


    從一開始到現在,她便陪在他身旁,不在乎他醜陋猙獰的麵貌,完全將他當成普通人看待。


    於是,他可以不去介意旁人批判的目光,隻要有她陪在身邊,他便可以忍受那一次次傷人的目光以及惡毒的話語。


    終於,在繞過旋廊之後,他們來到了大廳門口,來訪的一行人已在廳中等候多時,除了其中一名身穿銀衫的男子坐在座椅上外,其餘的人皆是站在男子的身後,排成一整排,保護著男子安全。


    銀衫男子優閑的品著茗,他容貌俊美,一舉一動,都有說不出的優雅及貴氣,吸引了眾多年輕的小女婢,躲在角落裏偷偷探瞧著。


    「怎麽……這麽多人啊?」月芽兒怯怯的說道,有些害怕的看著廳中那十多名長得如兇神惡煞的大漢,不禁揪緊了皇玦的黑色絲袍,緊偎在他身旁。


    好……好恐怖啊!他們……就是她的親人嗎?他們看起來好兇!


    聽見門邊傳來的聲音,廳中十多名大漢兇狠的目光一致掃向月芽兒,嚇得她唿吸一窒,整個人縮進皇玦懷中,一動都不敢動。


    眼見他們的舉動嚇著了她,皇玦瞬間沉下臉,摟著在他懷中發抖的月芽兒,一同步進了大廳。


    「抱歉來遲了。」他的神色冷漠,冷眸進出寒栗的目光,直直射向那十多名兇猛的大漢。


    他身上散發出的強悍氣勢,令他們不由得渾身一顫,感覺一股寒意由腳底竄起。


    好厲害的男人!隻消一眼,便能讓他精心挑選出來的護衛們產生膽怯,真是個不簡單的角色,看來他要帶人走,恐怕不容易啊!溫琊噙著笑,在心底暗付著。


    放下瓷杯,溫琊緩緩站起身,朝皇玦握拳行禮。


    「是我們打擾了才是,在此先多謝皇府少主收留芽兒之恩,今奉母親之命,特來接芽兒迴京。」他輕揚起手,身後的護衛立即抬了一口箱子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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