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嚴的事, 子房不知,他也不知崔南觀為了崔嚴而跟大長公主杠上,朝堂裏,似乎有些硝煙彌漫,迴了府, 崔南觀隻能將所有的情緒全都收起, 以免子房看到。


    說起來, 自從子房時節病發之後, 他就再沒恢複過清明,崔南觀這幾日為了崔嚴的事,心裏堵得很難受,強烈得自責, 讓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個兄長的失敗, 可是現在的子房卻給不了他安慰。


    連著一個多月, 子房每日都有固定的藥蒸,沒著衣衫時,他小腹的突起有些顯眼, 崔南觀每次看著,都忍不住伸手去摸。


    “怎麽了?”子房狐疑的仰頭看他。


    崔南觀搖搖頭,他給子房把衣衫拉好, 便將人抱迴房間。


    子房想了想,又說:“雅娘今天給我看過,她說明日後日都不用再蒸藥了,歇息幾天, 她要給我泡藥浴了”。


    這件事,雅娘也曾對崔南觀說過。


    這藥蒸對子房的身體可以說沒有什麽傷害,經過這些日子,子房的脈象也有明顯的變化,不說是痊愈了,但比起往日要好了不少,但是一種藥性,一種辦法,對於一個後天壞了身體底子人來說,能起藥效,卻不是長久之計,所以雅娘才會想著在子房脈象不錯的情況下,給她再改個治療的辦法。


    藥浴沒有藥蒸那麽難受,子房第一天泡的時候,他直接舒服得在裏麵睡著了,崔南觀守在一旁,看他臉色紅紅,睡相沉穩,有些失笑又是無奈。


    雅娘在旁看著水溫,定時添加藥材進去。熊蛋蛋咚咚咚地跑過來一看,小臉表情一亮,脫了衣服就要往裏麵鑽。驚得九行急忙將他抱起,帶出房門。


    子房靠在浴桶裏睡熟了,並不知道,雅娘給他桶裏添加了藥拆材,正要跟崔南觀交代些話時,崔複匆匆過來了,他看一眼雅娘,也不避諱的直道:“大長公主的事已經定奪下來,皇上撤去了大長公主的公主身份,貶做縣主,並且將大長公主禁閉在公主府思過”。


    這結果,讓崔南觀一陣冷笑。


    大長公主當年是站對了隊,才有這命安享晚年,隻是這人卻太過得意,不過能將大長公主扳到這個地步也算難得,但是……崔南觀暗暗掐了掌心,他不會這麽輕易罷休。


    至於曇華縣主跟李欽,他們二人與崔南觀的情誼,許是便走到了這裏……


    這世上,終究還是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天氣炎熱,酷暑來臨。


    上郡處,正是桃花盛開之時。


    時約三個月的藥蒸藥浴,子房終於可以不用再整日與藥材為伴,崔南觀便想著帶他出去走走。


    上郡桃花盛開,景象甚美,兩人來到這裏時,這裏或遠或近還有不少學子結伴而來,崔南觀跟子房四處看看,便在學子中看見了幾個相熟的麵孔,是……童潼與柳非等人。


    乍見子房,童潼最是歡喜,拉著子房哥哥前哥哥後的叫個不停,顧恩第注意到子房的肚子突起,急忙拉住童潼,問崔南觀:“他這是……”。


    崔南觀道:“這是有了,五個月了,隻是還不顯罷了”。


    顧恩第聽得驚訝,連柳非等人都一臉驚喜,似有些羨慕。


    兩個月前,朝廷發布了皇榜,這則皇榜無疑是造福天下不得已為人男妻之人,為了從天而降的曙光,柳非等人又將當初放下的書本再撿了起來,希望兩年後能堂堂正正參加科舉,證明自己,即便他們不得已為人男妻,可他們依舊是堂堂正正的男人!隻是……子嗣一事,終究還是誰都無法幫忙彌補的遺憾。


    遇上童潼等人,子房跟他們玩的很開心,崔南觀跟顧恩第站在一旁,隻遠遠的他們。


    他們這幾個男妻裏麵,除了一個謝雯,就隻有子房一個男妻能受孕,是以一個個圍攏在他身邊,直接將他當成了弟弟似的噓寒問暖,最後幾人聊著聊著,就……全都要給子房的孩子當……幹爹……這一個個排過去,蛋小瓜還沒出世,子房就先給他找了……好幾個幹爹……玩到黃昏的時候,幾人這才相繼離開,不過顧恩第與崔南觀倒是同路,四人幹脆坐了一輛馬車同行。


    馬車上,童潼挨著子房,他的手一直摸著子房的肚子:“他會動麽?”。


    子房搖頭:“不會呢,他從來沒動過”。


    童潼眨眨眼,又問:“會不會是他在睡覺沒醒,所以不動啊?”。


    子房想了想,道:“可能吧,不過雅娘說,等肚子再大一點,可能就會動了”。


    童潼一聽,立馬樂了:“那他要是會動了,你得告訴我啊,我想跟他玩,看看他怎麽動的”。


    顧恩第臉上帶笑,他拉過童潼:“你乖乖的,等他出世再跟他玩,現在他還沒出來,得好好休息才行的”。


    “說的對”童潼點頭,又叮囑子房:“那你迴去得好好休息,得照顧好他才行啊”。


    子房認真得點頭。


    顧恩第搖搖頭,又看向崔南觀跟他說起了張怡的婚事。


    張怡跟玄射的婚事已經近在眼前,因為這場婚事不比一般人家的娶嫁,三個月,對於一般大戶人家來說到也還好,但對皇家來說就緊湊了一些,不過好在內務府效率極好,雖然時間緊迫但倒底也是置辦出來了,隻是張怡與玄射的事,其實誰都不敢保證以後,隻看這跳路,張怡她自己最後能走成什麽樣子。


    提到張怡的婚事,子房不免上心了幾分,他想了想,問:“那以後如果小怡被欺負了呢?”。


    崔南觀道:“她被欺負,她得自己想辦法去化解,我們能幫她一時,幫不了她一世”崔南觀輕歎:“子房,你得學會放手”。


    如果是清醒時,子房一定會懂這話,但他現在是糊塗的,所以也隻能霧頭霧腦自己想。


    馬車晃晃悠悠,停下時,才知道,是到了顧恩第的府前。


    崔南觀推開窗戶一看,卻是不禁一怔。


    這顧恩第的府邸是……他曾經的崔府。


    童潼下了馬車,還有些不舍得拉著子房,子房剛應他兩句,抬頭時,看著那掛著顧府牌匾的大門卻是微微一怔。


    鞭炮嗩呐,紅綢滿牆,門邊,有人麵容冷冽,一身紅衣的站在門下。


    “這裏……”子房愣愣的推開童潼,下了馬車。


    崔南觀看他的反應,心裏突地就擰了起來。


    他跟子房的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的……


    “怎麽了麽?”童潼狐疑的問。


    顧恩第也滿臉狐疑的看著子房。


    崔南觀隨著子房下了馬車,卻有些……不敢上前。


    “我好像……”子房喃喃低語,他擰緊了眉不知是在想些什麽,好半響了,他突然舉步要往裏走。


    “子房!”崔南觀心裏一突忙將他拉住。


    子房扭頭看他,卻說:“我有東西在裏麵”。


    崔南觀一怔。


    顧恩第一臉狐疑,童潼卻說:“你有東西在我家麽?那你跟我進去,我跟你一起找找”。


    子房朝他一笑,兩人歡歡喜喜的進門了。


    顧恩第看著,輕笑一聲,他走到崔南觀身邊:“一起去看看是怎麽迴事吧”。


    子房有東西在裏麵,可是是什麽東西,崔南觀卻不知道。


    進了大門,童潼跟著子房一路往後院過去,過了拱門,子房就走到後院的花圃處來來迴迴像是在找什麽,片刻了,他才看著童潼不確定的說:“好像是在這裏”。


    “這裏?”童潼愣了一下,他看向顧恩第,似乎在問顧恩第能不能挖。


    顧恩第看了出來,吩咐幾個下人上前去刨,可是刨了個坑,卻什麽都沒有。


    崔南觀看著,輕歎,他走到子房身邊勸:“子房,我們迴去吧,這裏是顧大人家,你怎麽會有東西在這裏”。


    “真的真的”子房不走:“我真的有東西在這裏”他急切的看向顧恩第:“再挖挖,再多挖完一定會有的!”。


    子房樣子認真不像說假,顧恩第點了下頭,又招來幾個下人,直接把整個花圃都給刨了。


    “在這裏!”靠近房間窗戶的牆垣下,終於有人發現了東西。


    崔南觀心裏一繃,急忙隨著顧恩第等人上前一看,卻立時僵硬主了。


    埋在那裏的……是兩個大酒壇子,跟四五個小酒壇子……


    居然真的有!


    子房看著,立時歡喜了:“我就說我有東西在這裏吧,你們還不相信我,看挖出來了吧”。


    童潼狐疑:“這些都是什麽?”。


    顧恩第把其中一個大酒壇子解封,一股清香的酒味隨即飄散出來,顧恩第一愣,仔細聞了聞:“有桃花的香味”。


    童潼雙眼發亮:“好香啊!”。


    “對了對了!是桃花酒!”子房笑盈盈的說:“這個是桃花酒!年份越久,香味越濃的!可是……”子房狐疑的抓抓頭:“我什麽時候埋在這裏的呢?”他沒徹底想起來。


    而崔南觀卻想起來了……


    這桃花酒,是七年前,子房落子後,崔南觀帶他去看桃花時子房摘的,原本以為那時他們間已經沒什麽問題了,可是……就是從那天迴來後,他跟子房的隔閡越來越大,連子房摘了桃花等著自己跟他一起釀成酒的事都忘記了。


    而現在,這些酒全都被挖了出來……


    “子房……”崔南觀心裏一疼,他顧不上此地合不合適,是不是有人,便將子房抱住:“子房,你可是全都想起來了?可是全想起來了”。


    “嗯?”子房一臉懵懂的看他,沒迴答。


    顧恩第看著被挖出來的酒壇子,眼珠子轉轉道:“這一壇,我們留下了,其他的你們拿走吧”。


    崔南觀抬眼看他。


    子房立馬擰眉:“這都是我的”。


    顧恩第道:“可它現在是在我府上的院子裏”他故意想逗逗子房。


    童潼看著,反倒有些替子房急了,他拍了顧恩第一巴掌,兇道:“這些都是哥哥的!不是哥哥你還找不到呢!得還給哥哥!”。


    所以……有時候認個弟弟真沒壞處。


    崔南觀心裏的酸澀被這兩人一鬧,散了不少,子房看著童潼,一臉笑意:“還是弟弟好”子房上前,將酒壇子一分,就說:“這一壇大的還有個小的,留給你們其他的我拿了,我家裏人多,得多拿一點”。


    童潼驚唿:“這太多了”。


    “不多不多”子房道:“下次我們還去桃花林裏玩,我教你釀酒,會很香的!”。


    這兩個商量著,倒是把酒壇子都分好了,顧恩第看著,搖頭輕笑,雖然他們隻得了一壇,不過這一壇也很大,更何況還有個小的,夠童潼喝好些時候。


    迴去的時候,子房一直擺弄著那幾個酒壇子,崔南觀坐在旁邊看著,他腦子裏,子房清晰過來卻忘記很多事的模樣,跟他徹底康複以及現在的樣子,逐漸重合……


    想著想著,崔南觀不由得長長吸了口氣。


    心裏的感覺……好重。


    眨眼間,張怡與玄射的婚期已經到了眼下,包氏跟庶大爺等人都在忙著,連熊蛋蛋都換了一身紅彤彤的小衣裳,大廳裏,賓客雲集,熊蛋蛋跟著崔南觀身邊,見了各個賓客,他人小又瘦,反倒愈發顯得那雙眼睛又黑又亮,再加上他的性子有些鬧騰,高興了,說兩句吉祥話,還能逗得一眾賓客狼聲而笑,氛圍極好。


    這裏人多,子房現在受不住人多的地方,會覺得悶,他幹脆自己迴了後院去休息,結果這一睡,便睡了過去。


    張怡被宮裏的隊伍接走時,子房還睡得很沉,他現在的身體,也沒人去喊他,夜晚崔南觀終於忙完時,他返迴房間,子房依舊沒醒,崔南觀怕他不好,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溫度正常到沒什麽,崔南觀鬆了口氣,這才在外側躺下。


    張怡出嫁了,她以後的路好不好走,誰都不敢保證,但就目前而言,其實還是有不少人並不看好。


    這一晚,崔府四處掛滿路紅綢,可卻顯得有些清冷,隻除了前頭崔複與府中的家奴還在忙乎。


    雖是夜色靜靜,卻也有人夜不能寐,那是出嫁了女兒的包氏,還有庶大爺夫婦。


    笠日,天微微亮,崔南觀便早早的醒了。


    子房躺在床上,擰著眉,也胡亂的翻來翻去。


    崔南觀迴頭看他,笑了笑在床邊坐下:“若是睡不著了,便起床吧,今日宮中大宴,我帶你過去轉轉”。


    子房似乎一愣,他突然扭頭睜眼看著崔南觀。


    崔南觀笑問:“怎麽了?”。


    子房不語,雙眼逐漸變得清明而銳利地看著他,好半響,他終於開口,卻是說……


    “崔南觀?”。


    崔南觀渾身一震。


    作者有話要說:  傻妻正文到這裏就真的完結了,更新的過程中,謝謝大家的一路相伴,鞠躬~!傻妻完結之後,我去更新的新文是風華錄,喜歡嘴箭受跟毒舌攻的可以去看一下,然後說迴傻妻。


    這個文的一開始,就隻是因為得萌點突然來了,隻想簡簡單單,不想弄什麽太複雜的陰謀詭計,所以文的路線,基本都是以子房的角度去寫,現在正文完結,番外還會有一點,關於趙飛的情況,以及子房的一點情況做交代,至於謝雯跟七爺,還有小嚴的事,暫時不會放上來,所以……今天就先這樣,我們風華錄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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