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裏, 謝雯坐在炕上,正翻看著宋程峰讓人送過來的嫁妝冊子,不得不說,這一次,宋程峰為了不被攝政王惦記, 還當真下足了血本。


    三年清知府, 十萬雪花銀。


    看宋程峰讓人送來的這些東西, 總價值都遠遠超出十萬銀, 就知道他這些年的官可不是白當的。


    全叔站在一旁,問:“王妃,這些東西王妃打算如何處置?”。


    謝雯擰眉:“將這些東西擬一個詳細的冊子出來,並查清楚每一款的來源, 給王爺做個詳細一點的清單, 弄清楚後, 就以王爺的名義,拿出去捐給那些窮苦的百姓……”想了想,謝雯又道:“我記得山西那邊最是貧窮, 許多人家別說看病的錢,就是住的地方也成問題,你尋個可靠的人, 讓他領著一款銀子親自過去,監督那邊的地方官,將山西那邊的窮苦百姓都安頓好了,依舊是以王爺的名義去辦, 千萬讓他別馬虎處理了”。


    全叔聽得眼底帶笑,他點頭應是,轉身去吩咐下人。


    謝雯看完了賬本,他站起身來伸伸懶腰,這一動,就顯得小腹有些格外突出,像是塞了個半圓的藤球在裏麵似的。


    孟瑤在他身邊伺候,看他神色倦困,上前給他按摩了下,又問:“王妃,可要睡會?”。


    謝雯歎:“不睡了,睡久了,容易把孩子養的過大,一會我在外頭走走”。


    孟瑤應是,沒再說話。


    片刻,謝雯想起什麽突然又問:“宋府那邊,隻是讓人送來這些東西,其他的便沒有什麽消息了麽?”。


    孟瑤道:“沒了,不過前兩日,屬下倒是過去轉悠了一下,宋府那邊壓著喪事不發,誰都不知道宋夫人已經過世了,前個兒又聽人說,宋妍跟宋程峰鬧翻了,那姑娘趁著宋程峰不在的時候,帶著嬤嬤還有她娘的屍體偷偷跑了,想來這幾日,宋程峰應該是在忙著找她們吧”。


    謝雯點點頭。


    宋妍這姑娘,是有些不討喜,但人其實也沒那麽壞,至少不像她娘那樣心狠手辣,不像宋程峰那樣殘忍無情,當年謝雯嫁到張家的時候,宋妍雖然奚落過他,但也沒做過什麽實質的壞事,就是不知道,這宋夫人的死,是會讓她徹底學乖了,還是讓她……就此毀了,不過那些都不在謝雯現在操心的範圍。


    對於宋程峰這裏,明麵上即便七爺是攝政王,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動他,不過……有了宋程峰讓人送來的這些所謂的嫁妝,想要弄了宋程峰,就不是什麽難事,七爺會將人留著不發,想來也是有他的考量,謝雯也不會為了自己的事,就隨意打亂七爺的計劃,畢竟在宋家,他最恨的,說到底還是宋夫人。


    想到宋夫人的死,謝雯歎息一聲,他起身走向外頭:“我去外頭的石子路上走一會”。


    孟瑤急忙跟著他一起出去。


    到了花園裏,謝雯把鞋子脫了,他隻穿著襪子踩在石子路上,這石子路有些咯腳,但在上麵走動,能促進腳底的血液循環,給身體也頗有好處,自從肚子懷顯了後,謝雯都會在正午過來走上一會,孟青跟孟瑤兩人陪在他的身邊,隨時注意著他的情況。府中奴才婢子,遠遠看了一眼,隻急忙低頭走人,倒不是他們害怕謝雯,隻是怕衝撞了謝雯受到責罰,之前就因為有個婢子駁了謝雯的話,不想給他撈池子裏的魚,轉頭被七爺之後,那婢子就被打發出去,結果如何雖然沒人知道,卻總覺得淒慘,現在對著謝雯,一個個不由得小心謹慎起來。


    日頭正好,陽光一縷縷的映照在身上,有些許微微的滾燙,石子路上,謝雯走了小半個時辰,便覺得有些汗漬淋漓,孟瑤看他這樣,忍不住勸他一聲:“王妃,要不您還是歇息一會再走吧”。


    謝雯道:“沒事,每日堅持半個時辰,對我身體不壞,隻是這日頭有些大了,不打緊的”。


    他是不打緊,可是孟青兄妹就覺得有些擔憂。


    謝雯今日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謝雯也覺得,主要還是他覺得自己今日心虛有些煩躁,心跳得厲害,像是有什麽事要發生一樣似的,也許是這幾日七爺比以前還要忙碌的狀況、讓謝雯自己覺得不安了,謝雯都說不出來,他暗暗唿吸,緩緩吐出,努力調節自己的情緒,卻不想此刻,全叔匆忙過來。謝雯一怔,問他:“全叔,出了何事讓你這般焦急?”。


    全叔擰眉:“王妃,崔府的張老爺跟墨少爺,在前往王府的路上被人劫了”。


    謝雯大驚:“怎麽迴事?”。


    全叔剛要解釋,外頭又急忙跑來個家奴,他慌張著撲倒在謝雯跟前:“王妃!不好出大事了!”


    謝雯頓時陰沉了臉色看他。


    全叔看這情況,剛要製止,這家奴便哭喊著說到:“王妃!王爺跟四殿下迴來的路上遇刺!連人帶著馬車都掉下的斷崖!”。


    謝雯渾身一震,身子立時一軟,似站不住腳,孟青跟孟瑤嚇得急忙上前將他扶住,全叔大怒,直接一腳給這家奴身上踹了過去:“混賬東西!怎如此不懂規矩!什麽胡話都敢拿到王妃跟前來亂說八道!”。


    那家奴被踹的翻滾在地,全叔還想再罵,謝雯死死掐著孟瑤的手,喊他一聲:“全叔”。


    “王妃”全叔立馬迴身朝他作揖。


    謝雯嗓音硬著,他臉色慘白,卻神色平靜的看著全叔:“這可是真的?”。


    真的假的全叔此刻哪裏知道,隻是這小斯全叔一點也不陌生,因為他就是跟著七爺身邊伺候的,他說的話想來是不會假,可是……


    全叔更怕,他要是認了這事的真實性,謝雯會不會受得住,然而,謝雯看全叔遲疑著不敢迴答,便也知道這事不假。


    深深吸一口氣,謝雯用力掐住掌心,他看向孟青吩咐著:“孟青,你帶了人迅速去王爺出事地點,沿路尋找王爺!務必將王爺平安帶迴來!”。


    孟青擰眉,他原本想說王爺給他的任務就是專門保護王妃的,可這個時候卻不好說這話。


    謝雯看出他的遲疑,又道:“有孟瑤在我身邊,我又身在王府不會有事,你快去!”。


    “是!”孟青隻能抱拳急速離開。


    全叔歎息一聲道:“王妃如今出了此事,府中侍衛……”。


    “不急”謝雯雖然臉色發白,但神色看著鎮定異常,他繼續吩咐:“崔府的事,立即讓人去通知崔南觀,另外讓孟升即可過來見我!”。


    “是!”。


    連全叔也轉身走了,謝雯頓時長長唿吸,孟瑤看他這樣,忍不住勸:“王妃,要不屬下還是扶您迴屋歇會吧”。


    謝雯點頭,與孟瑤轉身迴屋的時候,他擰緊了眉:“王爺突然出事必定是早已被人埋伏好了,你讓人進宮去遞帖子,我明日要進宮拜見懂君妃!”。


    七爺的事,讓眾人一陣的措手不及,而讓謝雯意外的是,他這裏才剛收到消息,外頭不過一會也傳得人盡皆知。


    七爺與玄射是真從鐵礦的路上迴來遇刺的,出事時,玄射被七爺推了出來,他雖然受了重傷,但好在性命無憂,而七爺……卻是連人帶著馬車一起墜了斷崖。


    天黑時,崔南觀才匆匆過來,他進門一看,謝雯正坐坐桌邊正在用膳。


    “怎麽隻有你來了?阿酷呢?”謝雯雖正用膳,可他得臉色卻白得幾乎沒什麽血色。


    崔南觀看他還是冷靜,心裏也是微微鬆了口氣:“阿酷跟著孟青他們在找七爺得下落,崔複也帶人正在追查今日攔截子房他們的人”。


    謝雯放下湯匙,道:“子房未必就有危險,我看他們的目的,應當是小墨才對”因為林墨是七爺的兒子。


    可這話卻沒有起到安慰崔南觀的作用。


    用了半碗,謝雯這才放下湯匙,他又問:“玄射可好?”。


    “傷勢頗重,但好在性命無憂”今日收到消息的時候,他也正忙碌著,隻是比起謝雯這裏一起收到子房與七爺的消息,崔南觀最先得到的玄射與七爺遇刺的事,這兩人的性命幾乎關乎眾人,崔南觀不親自去看總不能放心,隻讓他意外的是,子房跟林墨也出事了,那時崔南觀脫不得身,隻能讓崔複發動他們手底下所有的人全都一起出去尋找,甚至連順天府顧恩司都被叫了出來。


    子房如今腦子糊塗,他能懂得什麽事,不止是他,連崔複也大意了,他們都隻想著子房是來攝政王府,都隻認為這短短的一段路,出不了什麽叉子,可是對方明顯就吃定路這種心裏,才能以這種突擊的方式劫走馬車,子房是癡傻的,林墨現在又是雙身子,他們兩不論哪一個都實在無法讓人放心。


    用完善,謝雯便去了七爺的房間,他似乎已經猜到什麽,正忙著替七爺布置,不過兩個時辰的樣子,謝雯便已經斷斷續續接見了好幾名將軍,快子時時謝雯這才忙完,同時順天府顧恩司也匆忙過來,崔南觀看了謝雯一眼,想到他還在為七爺擔心,便直接喊了顧恩司出去談話,等他再迴來時,謝雯已經熄燈休息了。


    謝雯現在的身體,容不得他為了七爺而意氣用事,他現在做的任何事都必須以腹中孩子為主,是以從知道七爺與子房他們出事直到此刻,他依舊是那樣,該用膳用膳,該休息休息,隻是天才微亮,謝雯便再也睡不著了,喚了人進來伺候,問話時才知道,昨夜快五更天時,崔南觀便已經走了。


    謝雯猜想,他定是出去找子房他們了。


    顧恩司從昨日開始就在兩頭忙,他既要派人去跟著尋找七爺的下落,又要讓人安排人去追查子房等人的蹤跡,最後查出來的結果是,那承載著子房跟林墨的馬車,是消失在東門門外。


    東門門外出去便是山路,想要找人更是不易,崔南觀得到這個消息立時便趕了過去。


    夜色漆黑,崔南觀站站馬車邊上看著這了無人煙的東門,臉色陰沉至極。


    崔複急忙行到他的身邊,正要跪下請罪,卻被崔南觀一把抓住:“現在不是輪誰對錯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他們”。


    崔複應是,將身後的人讓了出來:“公子,這位佘三娘,是底下掌櫃推薦過來的獵人,對於追蹤尋人很是有一套本事,或許可以讓她試試”。


    崔南觀錯眼看去,崔複說的佘三娘大約三十來歲,穿著隨意,一身的江湖氣息,在佘三娘的手臂上還纏著一條漆黑的蛇。


    佘三娘見崔南觀看向她手臂上的黑蛇,立馬便開口了:“公子,莫要小瞧這黑金,它可是能幫公子尋人最好尋器,可比那些獵狗什麽的,強太多了”。


    崔南觀幹脆就問:“它如何尋人?”。


    佘三娘道:“隻要將所尋之人曾碰過給東西給它聞聞,它便能引動方圓五裏之內的蛇群一起尋找”。


    崔南觀也不懷疑,隻讓九行跟劉武、拿過子房與林墨今日碰過的東西、上前放到地上。


    佘三娘口中吹著一個哨子,那黑蛇似乎聽到吩咐,嘶嘶地吐著芯子,就從佘三娘手臂上梭了下去,細長的身子,將子房跟林墨的衣服都纏了一遍,這才快速的梭動朝一邊去了。


    佘三娘一看,急忙轉身跟上。


    東城門外,崔南觀忙著與顧恩司尋找子房與林墨,京城裏卻發生裏翻天覆地的變化。


    玄澈趁機在宮中引發宮變。


    天不亮,謝雯便收到了消息,此事關係重大全叔也不敢隱瞞謝雯,謝雯聽到這個消息,雖然臉色微變,倒不驚慌,他隻是拿出以前七爺留給自己的玉佩,朝著玉佩上吻了吻,這才起身出了攝政王府。


    這一仗,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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