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來不及去想張恆把宋謙之怎樣了,他自己就被人捆了,帶上馬車,送往崔家的方向,頓時間,子房的心裏涼了大節,他似乎能想到迴到崔家後會發生的事。


    馬車跑的很快,幾乎狂顛出去的,到了崔家的時候,子房幾乎是被他們幾個扔到門口的,守門的一看,還有些怔楞,將子房綁來的人一甩袖子,道:“我是張府張大少爺身邊的侍從,奉命將張子房送迴來,有話需要轉達崔家太爺”


    房門的一聽,當即讓人進去迴報,同時忙讓人將子房帶迴府去。


    馬車上的顛婆,早讓子房暈頭轉向,這會子別說跑,他連站著都難受極了。


    崔家眾人聽到迴報,幾乎是全都衝了出來,崔老夫人一看見子房站在這裏,身上還捆著繩子,臉色瞬間烏漆墨黑,怒吼著:“還不快把這孽障我帶進府去!怕不夠丟人嗎!!!”


    兩個家丁上前,架了子房就帶走了。


    而那張恆的侍從,卻對著崔家眾人說了略微輕蔑地說了一句讓崔家眾人震怒的話。


    “我家少爺說了,未免崔張兩家惡交,還請崔家看好你們家的大少奶奶,莫要再放他出去勾引我家少夫人了,若不然傳出瘋言瘋語,對兩家的名聲都不好聽,告辭!”


    眾人的臉色當即變得紅橙青綠了似的。


    大廳裏,子房像是被人審判一樣,崔家眾人,甚至連那些深閨小姐都站在這裏,他身上還被繩子捆著,就站在中央,被眾人注視著。


    子房臉色微白,卻眸光淡淡然的掃視著挺裏眾人。比起他拳打李老爺的那日,今日的他到時顯得冷靜許多。


    眾人全盯著他看,一言不語,許是不知應該怎麽說。最後崔老夫人重重拍桌,怒吼:“來人!”門外衝進五六個手持木棍的家丁,將子房團團圍住,崔老夫人惡狠狠地盯著子房,手指都在發抖:“給我打!”


    家丁們有些遲疑。


    崔二爺跟崔柳氏神色驚詫,雖是一臉擔憂,卻也沒有開口求情,隻是有些失望地看了子房一眼,子房見著他們的眸光,眉宇輕輕一擰。


    崔老夫人看家丁不動,怒吼:“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打!這等忤逆犯上!不守門櫃的孽障,今日還做出這等勾搭外人的事來!還不給我打!狠狠的打!”


    圍著子房的家丁左右看看,見主子們都沒有阻止,咬咬牙,一棍子就朝子房身上打了過去,子房沒抗住,一個趔趄,後背又挨一棍,就立即栽倒地上。


    崔南觀匆匆迴來,剛到門邊,就看見子房倒在地上,那些亂棍如若雨下,值往他的身上招唿,而子房,居然哼都不哼一聲。


    “住手!!!”崔南觀大喝,快步上前推開眾人,上前忙將子房抱起。


    子房臉色慘白,渾身都在發抖,他眸光冷譏而銳利地看向崔南觀,冷笑:“崔家,嗬,這就是崔家人!”


    崔顏氏憤憤起身:“南觀!難不成這時候你還想護他!你可知道他做了什麽!就憑這事!家法處死了他都不為過!”


    崔老夫人也死死盯著崔南觀看:“南觀!這一次,你不想休他都不成了!你可知道!他張子房居然做出那種敗壞門風!有損妻得之事實在可惡至極!!!”


    崔南觀擰眉看想子房:“你做了何事?”


    子房冷冷一笑,慘白著臉色沒說,他覺得腦袋有些暈暈乎乎,似乎渾身都疼。忍了半響,他才說:“我勾引宋謙之,你……嘶……”崔南觀抱著他的手猛一用力,勒住他被打的地方,疼痛瞬間變得尖銳起來。


    崔南觀的反應已經很明顯了。


    子房咬著唇,垂了眼沒再說話,隻是眨眼時,卻有東西從他眼底啪嘰一下掉了下來,從崔南觀的手背滾落。


    崔南觀的手背似乎被燙著了,他這才反應過來,子房身上還被繩子捆,又看子房臉色慘白,想起方才的亂棍,崔南觀忙給他解開繩子:“我先帶你迴房”


    “崔南觀!!!”崔老夫人怒吼。


    崔南觀將子房抱起,看向崔老夫人跟老太爺:“爺爺奶奶,子房是我的妻子,他的事,我希望爺爺奶奶不要插手我會自己處理”


    “你怎麽處理!”崔顏氏怒:“這事關係著我崔家名聲!你若是包庇,豈不是將崔家顏麵置之不顧!”


    “那也是我房裏的事!”崔南觀話音冷冷,轉身便走,任憑崔老夫人在後頭怎麽喊都不停步。


    子房被他抱著,聽著崔老夫人怒喝的聲音說著嚴厲的詞匯越來越遠,子房擰緊眉頭,幾次偏頭,就想這麽睡過去算了,可是身上好疼,疼得他把渾身的筋脈都繃了起來。


    迴了竹園,崔南觀忙脫了子房的衣服,他的身上,尤其是背上到處淤青片片,全都是被棍子打出來,背心處挨得最重,甚至都打出了血跡,崔南觀看的擰眉,忙吩咐九溪拿來藥膏,隻是他抹了藥,輕輕一碰那傷勢,就感覺到子房渾身都繃了起來,可他卻咬著唇,抓緊了身下的枕頭,沒吭聲。


    “疼就喊出來”崔南觀說,沒停手。


    子房沒應,渾身繃著,抓緊枕頭。


    他不說話,崔南觀也沒再開口,隻是上藥時,時不時朝子房看去一眼。子房雙眼緊閉,脖子上的筋脈都突了出來,額前的汗漬不知何時打濕了他眉前的碎發。


    崔南觀給他上好了藥,小心地拉過被子蓋上,才伸手輕輕撩開他眉前的碎發,問:“你這些日子,在何處?”


    子房趴著沒動,也沒吭聲,他爬床上,上身赤,露。


    他不說,崔南觀也沒再問,隻坐在床邊正給他後背上藥,好半響了,子房才低低的開口問:“你相信了,是不是?”


    崔南觀看他一眼,沒說話。


    子房垂了眼,將頭扭向另一邊:“我跟謙之什麽都沒有”


    崔南觀的手隻是略微一頓。


    子房又說:“你不相信算了,我也不想信你了,你說的話原本也就不可信的,你以前說,一年後你答應放我走,你食言,你後來說,你不碰李芳華,你也食言,要不是你娘叫我過去都還不知道……”


    “那是無奈”崔南觀說:“我爹當時出了事不知下落,娘因此而對你生了芥蒂,她想要我能不給?左右不過一個子嗣,等將來生下來,交給你養……”


    “誰要養了!!!”子房怒吼:“你們一個個都想交給我養,是嫌不夠惡心我嗎!我為什麽要幫別人養孩子!我要養我自己不會生嗎!”


    崔南觀眉宇一沉:“那也是我的孩子!”


    “可他不是我的!我憑什麽要養!”


    “張子房!”崔南觀怒斥:“那你想如何!你難道還想與宋謙之一起生養嗎!你別忘記了,宋謙之他隻是張恆的男妻!即便他是個小子,可是這孩子你也不是想要有就能有的!”


    子房一愣,瞪大眼,半天都卡不出一個字來。


    崔南觀長長一歎,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的話……有多不對勁。


    子房渾身繃得死緊,沒說話。隻看著他,狠狠閉了眼。


    崔家,子房被禁足了,張家也不□□生,隻是子房不知那邊的事,等他身上的淤青徹底消去,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這期間,崔家極力的壓著此事,不讓人們傳得過於難聽,可偏偏張家那邊就是個不省事的非要鬧大,要鬧著讓張恆休妻,最後不知怎麽鬧的,宋謙之鬧成了重病,這事才消停下來。


    竹園裏,子房不知宋謙之危矣,他這幾日被關在竹園,想得最多的就是在梅莊的時候,自己不應該聽了曇華縣主的話,而對崔南觀心軟,如果那時候自己堅持一點呢?或者是讓七爺幫忙和離,會不會結果就不一樣了?可是桃花村,崔家會不會又把手伸過去?想得多了,子房的思路就像是打結了,有些繞不出來,他像是把自己帶進了死胡同裏麵。


    房間裏,他怔怔地胡思亂想,九溪推門進來,小心喊他:“大少奶奶,外頭,外頭出了太陽,日頭挺好,您要不要出來轉轉?”


    子房扭頭看向門邊。


    門外,日頭正盛,陽光映照得地麵都變成了金黃的顏色,子房擰眉,起身走向門口。


    外頭風和日麗,屋簷上幾隻小鳥的身影在嘰嘰喳喳,看著好不歡樂,子房往前踏了幾步,站到園子裏麵,陽光將他整個籠罩其中,他低頭,看著自己倒影在地上的影子,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竹園比不上崔家後花園,卻不是太小,子房在園子裏站了一會,舉步繞向竹園的後方,那裏是崔南觀的書房,還有一個小小的淺池子,裏頭養著一些大尾巴花的金魚,子房不知道這種金魚叫什麽,隻覺得這種金魚十分好看,胖嘟嘟的,黑眼睛像是兩顆小黑豆一樣,尾巴像花又像火,在水裏一蕩一蕩十分好看。


    子房在池子邊上蹲下,伸手去戳,隻是他指尖剛碰到水麵,裏麵的胖金魚就搖著尾巴走了。


    九溪在旁邊看著,總覺得他這舉動有些詭異。


    “大少奶奶,你……你沒事吧?”


    “沒事”子房說:“我隻是在想,如果當初我拜托七爺的話,不知道七爺能不能幫我到底……”關鍵是他根本不知道七爺到底有何本事,也不知道這樣的一個□□煩,七爺會不會答應。


    九溪不知他說什麽,隻在一旁擰了眉,沒接話。


    園子裏,子房呆一會,蹲的有些腳麻,他起身走向一旁的石桌,剛坐下,卻聽不遠處,有人聲傳來。子房扭頭一看,是李芳華跟碧珠,還有幾個伺候他的奴才。


    “夫人啊,您這一胎來的不易,可要小心仔細著呀”


    李芳華說:“不打緊,今日日頭不錯,我隻是在園子裏走走,媽媽不用擔心”


    “還是算了吧”媽媽很不放心:“後院裏人多,萬一衝撞了,可就不好了”


    “那我就在竹園裏走走,成日呆在屋子裏,也悶得慌”


    然後,子房就看見他們一群人越走越近,朝著子房這邊過來了。


    九溪頭皮發麻,走到子房身邊說:“奴才聽說,這李夫人是前些日子,二爺跟二夫人親自去接迴來的”


    子房擰眉,沒說話,九溪心裏狐疑,又說:“大少奶奶,要不然我們去後院,或者……迴房吧”


    子房點頭,隻是想走,卻不太容易了,李芳華一行人已經行了過來,子房看著,覺得她們隻是出來隨便走走,倒不如說他們或許是在專門等自己出來?


    當下子房坐著不動,五指隻是輕輕敲著桌麵。


    李芳華果真直接對著子房走近,盈盈行禮:“大少奶奶,原來你也在這”


    子房不語,盯著他的肚子看。那裏已經有些許隆起了。


    李芳華淡淡一笑,扭頭對身後眾人說道:“你們先退下吧,我與大少奶奶單獨說兩句話”


    媽媽一聽頓時遲疑了。


    李芳華說:“你們放心,大少奶奶向來溫和,不會因為我懷有子嗣而對我不利的”


    九溪怒。


    媽媽等人略一遲疑,點頭走了。


    九溪不走,他就這麽站在子房身邊。


    李芳華也沒說什麽,隻道:“以前還不知道,原來懷孕這麽辛苦,成日裏都是一群人跟著,這也不許去,那也不許走,還是像大少奶奶當初那樣的好,誰也不給知道,還挺自由的”


    子房眸色淡淡,他隻是仰頭看向遠處的天際。


    李芳華又說:“說起來,大少奶奶有懷過子嗣,雖然出了點意外……但到底經驗比我豐富,不知大少奶奶可願與我細說一下?我身邊的媽媽跟那群奴才,總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弄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大少奶奶你是過來人,總比他們清楚得些……”


    九溪咬牙:“夫人這話可不對勁了,那一群的媽媽奴才會沒有一點半點的經驗?這樣的人,夫人還敢將他們放在身邊,就不怕將來他們一個大意,也讓夫人出了什麽意外嗎?”


    對此,李芳華倒是不怒,她依舊一臉笑意,看起來很是溫和。


    “我之前學過一句話”子房突然轉眼看她:“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李芳華一愣。


    子房沒再理他,隻起身迴了房間。


    李芳華坐在原地,盯著子房的背影,忽地一笑:“想不到,這大少奶奶胸無點墨,居然還懂得這話”


    碧珠上前,小心喊她。


    李芳華小心起身:“走吧,去後院子裏轉轉,趁著現在月份不大,多活動活動,以後才更好生養”


    夜晚,子房一個人在房間裏用膳,他這兩日都吃得不多,隻是今天不知是不是見過李芳華的原因他心緒一直不高,晚上躺在被褥裏麵,他的兩隻手一直摸著自己的肚子。


    ——你想如何!你難道還想與宋謙之一起生養嗎!你別忘記了,宋謙之他隻是張恆的男妻!即便他是個小子,可是這孩子你也不是想要有就能有的!——


    想著這話,子房心裏悶成一團。


    翌日一早,崔南觀突然衝衝而來,子房淡淡看他,卻聽他說:“宋謙之病危,他臨死前想見你”


    子房大驚。


    張家。


    子房跟崔南觀來到這裏的時候,房門外站了不少人,子房一個也不認識,他隻跟著崔南觀在家丁的帶領下進了宋謙之房間,房間裏,還有個張恆在守著。而子房,在看見宋謙之那樣之後明顯震驚了。


    宋謙之給子房的感覺一直都是貴家子弟,風度翩翩,可如今他躺床頭的樣子卻瘦得厲害,精神頹萎,臉色蒼白,可他看著子房,居然還笑了:“我早說過,遲早,還是需要你送我一程的”


    “怎麽會這樣的?”子房看著一下就眼眶紅了:“之前……之前不是都還好好的嗎?怎麽一下就這麽嚴重了?”


    宋謙之虛弱一笑:“我早便說過,我當年中毒頗深,已是廢人,如今成了這樣並不奇怪”


    “謙之……”張恆哽咽:“你會好起來的,等你好起來,我、我再也不打你了,隨你怎麽樣都好,行不行,謙之……”


    子房聽著,愣愣扭頭:“他……他是被你打成這樣的?”


    張恆哽咽,在哭,他沒迴答子房,卻也承認了。


    宋謙之並不理他,隻看向崔南觀:“崔三,你也不相信吧,我跟子房什麽都沒有,三年前,我被宋夫人下了藥性猛烈的春,藥,早就已經是個廢人,我跟子房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麽曖昧,可張恆不信,你呢,你也不信嗎?”


    宋謙之的話讓崔南觀大驚,他詫異地看向張恆,見張恆那悔不當初的樣子,就知道這事是真的,一時間崔南觀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他隻是看著子房,眸色複雜。


    宋謙之低低一笑:“崔三,你跟張恆先出去可以嗎?這最後一步,我……隻想讓子房送我……”


    宋謙之成了這樣子,張恆哪裏敢走,可他不走,宋謙之就說個不停,說急了還會咳嗽起來。


    張恆無法,隻能跟崔南觀先走了出去,兩人對看一眼,都心情沉重。


    子房在裏麵沒有呆得太久,隻是他出來的時候,臉色白白的,崔南觀便朝他走近,問他話,他都沒迴,子房隻是眸光有些呆滯的看向張恆:“謙之怕疼,他說死後,他想水葬……”


    張恆大驚,當即就衝了進去。


    子房站著沒動,聽到裏麵傳來張恆的哭喊,他狠狠閉眼,繞過崔南觀走出張家。


    崔南觀開口想要喊他,子房已經走了出去,剛出了張家大門,子房步子一頓,兩眼一翻,就要朝後倒去,嚇得崔南觀急忙伸手將他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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