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丹婷雖是張子房的堂妹,卻因為她隨了母姓又自小長於冀州,是以同子房其實並無多少感情,許丹婷的外公在冀州原本隻是個知縣,後來抱上大腿,官越做越大,這才跟崔家大爺崔坪搭上了線,然後兩人略一合計,就決定要做親家,最後,子房被逼了過來。


    許丹婷剛與崔錦智成親,兩人雖是新婚,卻實際並無感情,原本張程合計著將子房逼來崔家,是想著將來有什麽事,子房總也能幫襯一下許丹婷,即便當初子房再如何憎恨他們夫妻,但這事許丹婷到底沒有直接參與,就算子房遷怒,也總不可能怒一輩子。不止張程夫婦是這麽想,就連許丹婷也是這麽想,是以如今許丹婷遇上了麻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堂兄子房。


    子房平日無事,總去桃然居這是府中人都知道的,尤其是崔老太爺,當聽得桃然居裏的那幾顆大桃樹居然發了嫩芽,更是驚喜的也常往桃然居跑,崔老夫人雖然不悅,可看崔老太爺這歡喜的樣子,倒沒多說。


    而這日午時,子房拿著文房四寶,前往桃然居時,花園裏拱門下,卻看見許丹婷坐在假山旁抹淚嚶嚶,子房微一擰眉,轉身就迴,明顯不想見她。


    而許丹婷在聽丫頭說子房迴去了後,整個臉上的表情當即就裂了。


    “二少奶奶,怎麽辦?大少奶奶他……他又迴去了”


    許丹婷把手裏的帕子攪成一團,牙根咬著:“想不到大哥氣性居然這麽大,都大半年了還不肯見我”


    大丫頭也有些頭疼:“二少奶奶,既然大少奶奶不肯見您,那您又何必非他不可?左右他到底是二房的人”


    許丹婷道:“這崔家,到底隻有大哥跟我姓張,不是他,旁人我總是不放心他們會誠心幫我”


    “可是……”你好像是姓許的吧?


    大丫頭心裏咆哮,在許丹婷看不見的地方猛翻白眼。


    崔南觀穿著大氅,見子房突然去而複返,問:“怎麽迴來了?”


    子房擰眉,將東西放到桌上:“許丹婷擋了路”他不想見許丹婷。


    崔南觀道:“不如你隨我出去吧”


    子房搖頭:“不去,我就在竹園,你去吧”


    崔南觀今日是受朋友相邀,臨要出門,見子房悶悶迴來,就提了一句,沒想到子房拒絕,想到子房如今的身體,還有他之前托人找的消息,崔南觀也不強求,隻扣著子房的後腦,將人勾到眼前,在他額頭輕輕一吻:“那好好看家”


    子房臉色突地一紅,忙撇開頭。


    崔南觀離開,竹園裏就又剩下子房,子房拿著一本三字經,走到院子裏麵,青梅急忙幫他將筆墨準備好,子房看了一會,就開始拿起毛筆一筆一畫的學寫起來。


    不去桃然居了,子房幹脆讓九溪過去看一下,九溪過去的時候沒見著許丹婷,但是被許丹婷身邊的大丫頭纏了半響,迴去的時候,子房擰著眉看他許久。


    九溪怕被子房懷疑,急忙跪地表示清白,子房歎息一聲,說:“算了,以後遇見他們繞道走開”


    九溪急忙點頭。


    許丹婷的事子房不想理會,他連人都不想見,崔南觀迴來聽到青梅說起,擰了眉。


    子房坐在桌邊,提著筆,卻在發呆。


    “在想何事?”


    咋然聽他聲音,子房愣了一下,然後擰眉:“我在想,給家裏寫信”


    崔南觀眸色一閃,走到子房身邊:“想怎麽寫?”


    “……好多字不會寫”


    崔南觀說:“你說,我寫”


    子房想了想,就娓娓道來,崔南觀一聽,他說的全是在京城崔家的事,隻是隱了許丹婷嫁進崔家的事,然後就說自己在這裏還好,正在學認字,讓爹娘不必太過擔憂。


    家書很長,就是沒有提到關於崔南觀一個字,這讓崔南觀眸色略沉。


    子房似乎也沒意識到這點,等崔南觀落筆後,他拿起宣紙小心吹幹。


    崔南觀將家書封好,換來崔複去安排,子房坐了一個下午,起身時腰有些酸就揉了兩下,崔南觀上前按著他的後背揉著,問:“方才,在家書裏,為何不提我?”


    子房看他一眼,說:“他們不會想看見你的名字”


    崔南觀:……


    所以,這到底是張家人不想聽見崔南觀的名字,還是子房根本就沒完全接受他,都有待商榷。


    夜晚了,子房躺在榻上,翻來翻去有些睡不著,身體還有些熱,莫名的想做的什麽事,可一扭頭看到崔南觀躺在身邊,再想到自己心裏隱約想做的事,子房就漲得臉紅。


    對於自己突然的想法,子房很是困惑,可是越躺越想得不行,身子難受,心裏也有些焦躁。


    他這翻來覆去,崔南觀也被弄醒了:“不舒服?”


    “啊、沒沒有”子房說話磕磕盼盼,心虛極了。


    崔南觀聽出不對,徹底清醒:“你哪不好?”說著伸手摸向子房的頭。


    子房身子一顫,唿吸重了一下。


    崔南觀摸著他額頭有些發燙,當下起床點了燈,子房卻是趁機朝裏麵一滾,崔南觀迴頭,看他把自己裹在被褥裏麵,頓時麵色嚴了幾分:“可是肚子不適?我讓人去請大夫”


    “不、不用”子房聲音有些嗡:“我我就是突然想沐浴了,對我想沐浴”


    崔南觀立即吩咐守夜的奴才。


    子房硬著頭皮又說:“不用熱水……冷的就好”


    “胡鬧!”崔南觀嗬斥:“現在時下轉冷哪能用冷水沐浴”


    “可是我……”子房有苦說不出。


    崔南觀盯著子房看了片刻,眸色一閃,走近床榻坐下:“過來”


    子房繼續往裏麵縮。


    崔南觀微微擰眉,朝他伸手:“過來”


    子房心裏猶豫,掙紮半響,努力做出平靜的樣子朝崔南觀靠近幾分。


    崔南觀抓住他的手:“掌心這麽燙?”


    “我沒發燒”子房說:“就是想沐浴而已”


    崔南觀順手將人扯進懷裏:“沐浴沒用”


    子房驚,更驚的是,崔南觀直接將他吻住。子房鼻腔哼了一聲,聲音有些軟軟的。崔南觀眸色一深,將手探像子房的身體。子房渾身一繃,整個似都酥了一把。


    崔南觀順勢將人放到,握著子房的那處,虛壓在他身上。


    “我會小心的”


    子房身子一軟,再說不出話來……


    翌日,子房躺在被褥裏麵,一次又一次的歎息。


    昨晚上的人,簡直不像是自己了,這也是子房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這事上居然還有這樣突然的想法,簡直就讓他措手不及,不過說來……昨晚上好像是崔南觀第一次吻他……


    “少奶奶還沒醒嗎?”


    “還沒有”


    門外突然想起崔南觀跟青梅的聲音,嚇得子房立馬閉眼裝睡。


    子房這人,其實什麽都好,就是在感情上臉皮子薄。以前桃花村裏,別人逗他兩句他跟葉敏的事,葉敏還沒臉紅,他到先臉紅了。


    崔南觀進來,隻看到床頭脹鼓鼓的被子,沒瞧見子房,幹脆上前拉開被子,被褥下,子房側躺著,雙眼閉著,發絲淩亂的貼在頸子處,襯的他膚色更白。


    崔南觀也沒做什麽,隻給他將被子蓋好,又走出門外,吩咐青梅。


    子房聽到他叮囑青梅給自己準備吃食,免得一會挨餓,心裏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反正怪怪的。


    子房這頭是好,但許丹婷的情況真就不怎麽樣了,因為崔錦智最近想要納妾了,而且已經連著七八日不成迴府了。


    這事,許丹婷早前聽到風聲,卻一直找不到人拿主意,告訴崔顏氏,又怕自己在婆婆心裏落下的善妒的名聲,原本想跟子房說說,但子房明顯避她,最後弄得崔錦智直接在崔老夫人跟前提了一下。


    崔老太爺一聽,當即怒了:“胡鬧!你剛成親還不足一年納什麽妾!”


    崔錦智說:“那大哥成親也不足一年,不也納了小大嫂嗎?”


    崔老太爺氣得當即就要打他。


    崔顏氏沒想到兒子居然要說這個,反應過來就先把兒子訓斥一頓。


    崔南觀掃他一眼,沒什麽反應。


    崔坪想起跟許丹婷外祖父的事,也陰沉了臉色:“納妾的事你現在別想了!不管誰家姑娘,我都不會同意!”


    崔錦智臉色也很少難看,許丹婷臉色微白,紅著眼眶,坐一旁什麽話都不說。


    崔老太爺看崔錦智不說話了,氣才順些,問崔南觀:“子房最近如何?身體可大好了?”


    崔南觀道:“到是好了一些”


    崔老太爺說:“聽老二說,子房懂下軍馬棋?他要是身體好了,就讓他多出來走動走動,沒事跟我也下兩盤”


    崔老太爺跟崔二爺崔唯一樣,兩人都愛下這種棋,但崔老太爺棋品卻不太好。


    崔南觀點頭應下,又說:“明日我與子房出去一下,莫約午後迴來,”


    崔老太爺點頭:“嗯,要去便去吧”想想,老太爺又說:“要是趕上晚飯,就帶他過來,大家一快用膳吧”


    崔坪一家似乎都愣了,崔老夫人張張口,最後又沒說話。


    崔南觀略微一怔,應道:“必準時迴來”


    第二天,子房被帶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自從發現自己胖了之後,子房也愈發的懶了,出了桃然居基本不怎麽活動,別人還要每日去給崔老夫人請安,子房則連這向都省了,平日不是在竹園練字讀書,就是桃然居裏麵照看桃樹,然後……嗯,無聊睡覺,無聊再睡覺……


    這荒廢的人生,讓子房覺得自己像是某種動物,可子房近來自己實在沒什麽精神,所以也不打算改了。


    這不,剛上一馬車,子房就又開始昏昏欲睡。


    崔南觀給他倒了杯茶,子房以為是酸梅湯,也沒想,結果:“苦的”子房五官都擰了起來。


    崔南觀看他:“提神”


    子房不說話了,幹脆打開窗戶看向外頭。


    街道上行人不多,但小販不少,看著也頗為熱鬧。


    “我們去哪?”子房問。


    “到了你便知道”


    他不說,子房也不問了,馬車裏一下又陷入了沉默。


    對麵,另外一輛馬車緩緩而過,與子房他們的馬車對麵而過,車裏,李芳華看著跟崔南觀坐一起的子房,不禁擰眉。


    大丫頭碧珠坐她身邊,見此擰眉:“小姐,你看,是大少爺跟那個人呢”


    “什麽那個人?那是大少奶奶”


    “什麽大少奶奶?”碧珠鄙夷:“分明是個男人,卻成男妻,這也罷了,結果他卻霸著大少爺不放,真是不要臉”


    李芳華歎息:“早前跟你說的話,你忘記了吧,你這樣子,迴頭如果在我爹娘身前說錯了什麽,豈不是讓他們擔憂?”


    碧珠委屈:“我替小姐難過呢,大少爺已經許久沒來小姐這裏了……”


    這話,讓李芳華臉色微暗,她也是許久沒見過崔南觀了,今日迴門,李芳華原本是想讓崔南觀陪自己的,可是今早上她才知道,崔南觀拉了子房出來……


    郊外。


    馬車停下時,子房都驚訝了。


    崔南觀看他傻住,捏捏他的手率先上前。


    這裏有好幾個貴家公子,圍攏一處笑談風聲,另外還有個女人,這女人酥胸半露,綾羅紗衣,額心貼了一枚玫瑰花鈿看著美豔至極。


    “崔三來了”


    崔南觀停步,朝幾人作揖。女人抬眼看他,笑問:“崔少爺你可來了,你說要帶來的人呢?”


    “已經來了”崔南觀抓過子房,將他往前一推:“這位便是內子張子房”


    然後一群人就盯著子房打量。


    子房被他們看得莫名其妙,下意識地看向崔南觀:“他們是……”


    “我叫雅娘,看你年紀不大,可滿十八了?”


    子房說:“前幾天剛滿十八”


    崔南觀神色一怔。


    雅娘笑問:“前幾天啊?那是什麽時候?”


    “二十三那日”子房說。


    一旁有人笑了:“二十三那日?崔三那日,你怎麽不陪少夫人過生,還拉著我們出來?嗯?”


    崔南觀沒說話。


    子房看向說話的人:“一個生日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想想子房又說:“而且我也給我自己過了”


    雅娘笑問:“你怎麽給你自己過的?可還許了願了?”


    子房道:“以前過生,我娘總會給我做包子,我做得包子不太好吃,就包了十八個餃子,往裏麵放了一枚銅錢,要是第一口吃中銅錢餃,那便能心想事成了”隻是第一口他沒吃中。


    另外有人好奇:“這是哪裏風俗?怎麽沒聽說過?”


    “這是桃花村風俗”


    “鄉下地方?”


    子房不迴,目光靜靜地看向對方。


    這人年歲不大,衣著華貴,也生的俊郎,隻是他微挑的眼角看著有些咄咄逼人。


    “是鄉下地方,我家人都百姓,更是農民,但卻是地道之人,每年辛苦勞作,除了養家,還上養國,說來國家稅養,不正式因為這樣窮苦百姓的辛苦勞作才得以民富國強嗎?”子房話音冷冷:“說起來,沒有我們鄉下的百姓辛苦勞作,達官貴人?吃什麽?軍隊軍糧從何而來?國強如何來強?”


    雅娘失笑,另外也有人失笑了。


    “張晗,你惹嫂夫人生氣了,還不快快賠禮”


    張晗也是啼笑皆非,他就問了一句,子房就迴答的如此霸氣,真是不知怎麽說好,當下作揖:“我並沒有惡意,嫂夫人莫要生氣”


    子房擰眉,似乎更為不悅。


    崔南觀上前攬過子房的腰:“內子近來有些任性,諸位也多擔待”


    雅娘不知想起什麽,問:“可是,是因為你之前說的事?”


    崔南觀道:“還是雅娘幫看一下”


    雅娘點頭:“小夫人把手給我一下”


    子房狐疑地伸手出去。


    張晗身邊的男人笑道:“雅娘醫術卓絕,早前一直在外,還是收到玄射的信才迴來的,沒想到是為了幫你看病”


    崔南觀上前問:“八少,杜南笙與今日未來嗎?”


    張晗笑道:“八少之前領了差事,出遠門去了,至於杜南笙那小子,說是家裏有事,怕是這會來不了”


    崔南觀不問了,轉而看向子房跟雅娘。


    雅娘摸了脈,笑道:“身體沒事,不用擔心,已經過了三月,脈象平穩有力,很健康”


    崔南觀因為這話眉目變得溫和。


    子房卻狐疑:“可我最近總不對勁,沒精神總想休息,有時還愛吃些奇怪的東西”


    四周眾人一臉竊笑。


    雅娘問:“那會惡心想吐嗎?”


    “現在不會了”子房說:“早前原本想去看看大夫,但是總不想動”除了沒精神,不痛不癢的子房也就沒有在意。


    雅娘失笑:“這不是病”


    子房狐疑。


    雅娘笑說:“迴頭還是讓崔三跟你說吧,但這不是什麽病”


    子房狐疑疑地看向崔南觀,又想這不是什麽病,就決定迴去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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