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清吾尷尬的清了清嗓子。


    硯塵玨不悅地迴頭看了一眼正用賬簿擋著臉的小硯,那人瑟瑟發抖的緩緩往後挪著步子。


    “還不出去?”硯塵玨厲聲道。


    小硯像是得了什麽恩赦,連忙放下手裏的賬本,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清吾笑了笑:“就這麽讓他走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硯塵玨卻搖了搖頭,“他笨手笨腳的,我比他弄得好,但是……清姐姐的親親可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說著,他破不要臉的把臉頰湊了過來,讓清吾親。


    清吾歎了口氣,輕輕的印了下,道:“遙想當年,小狐狸多單純多可愛,親一下就要臉紅好久的,現在可倒好,還學會主動要親親了?”


    硯塵玨淺笑,“那時候不懂事,都是清姐姐教導的好,什麽都教我。”


    “現在親親還憋氣嗎?”清吾故意打趣他。


    那人卻沒皮沒臉的說道:“清姐姐親一下試試,不就知道了?”


    他就著彎腰的姿態,視線和清吾相平。


    清吾剛好對上那雙漂亮的狐狸眼,長長的睫毛細細簌簌的,美得讓人動容。


    她扶著少年的臉頰,光潔的皮膚一觸碰上去,便讓人無法自拔。


    等到兩人唇瓣相接,少年又如同換了個人似的,主動親了迴來。


    良久,清吾有點兒喘不過來氣,輕輕推了他一下。


    那人倒是懂得分寸,依依不舍地和清吾分開。


    清吾拍了下他的臉,“故意的是不是?”


    少年笑了笑,道:“清姐姐自己想知道的,怎麽現在反倒怪我了?”


    清吾無奈,“又不是你早晨哭哭啼啼的時候了,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你。”


    一聽這話,硯塵玨有些不好意思,垂著眸子說:“清姐姐別提那個了,好丟臉。”


    難得他有不好意思的時候,清吾撓了撓他的腰,“好了,我不說了,趕緊幹活。你先前說成婚的事情都由你來負責,怎麽也不告訴我,有這麽多事情要處理?”


    早知如此,她怎麽會真的讓他一個人去忙活?


    雖然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給了小硯處理,可這畢竟是他們兩人的婚禮,總歸不好總是麻煩小硯。


    硯塵玨搖搖頭,“其實也沒有那麽繁瑣,這些東西我一個人也能辦好。”


    清吾笑著搖搖頭,“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我想和你一起解決問題。此番七白和江銘昀的事情也給了我一個提醒,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要一起麵對,各自胡思亂想瞎琢磨,傷感情。”


    她說著,便著手整理著地上堆積如山的首飾。


    這些都是硯塵玨命人買迴來的,本來是打算自己先挑選一遍,先去掉一些他覺得庸俗的,再讓清吾來挑自己喜歡的。


    此番倒是免除了篩選的這一步。


    硯塵玨把那些收拾移到桌子上,讓清吾坐在椅子上挑選。


    自己則坐在她身側,看著一大摞畫像。


    清吾偏過頭來,好奇的問:“這是什麽?”


    硯塵玨把畫像往清吾那邊歪了歪,給她看。


    雪白的紙張上是一幅幅小娃娃的畫像,各式各樣的孩子,層出不窮。


    清吾大驚,“你們妖族成婚,還要吃小孩兒不成?”


    硯塵玨掩唇笑了好一會兒,道:“那清姐姐喜歡吃男孩兒,還是吃女孩兒?”


    這話挑釁的意味兒十足,氣得清吾給了他一拳。


    硯塵玨故作柔弱的捂著心口,“好疼啊,清姐姐怎麽對我這麽狠心呀?”


    若是從前,清吾還真是有些擔心和懊惱,可現在她不會。


    硯塵玨是什麽人?憑借一己之力,顛覆了最大的仙門,他若是嬌嬌弱弱,怕是沒有健全的了!


    “少在那裏裝模作樣,你那身子骨,硬朗著呢!”清吾不屑道。


    少年卻皺著眉,吸了吸鼻子,“好過分啊,清姐姐都不心疼我了,明明昨晚還擔心我累著,一個勁兒哄我。清姐姐還是把我當寵物對待,喜歡了抱一抱,不喜歡了就要打我。”


    清吾著實是說不過他,又無奈又好笑的看他一眼。


    那人的狐狸眼眨巴眨巴,處處都彰顯著狡黠的氣質。


    原本還想說兩句話教訓教訓他的,可一瞧見他這副狡猾的模樣,清吾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戳了戳硯塵玨的鼻尖,“你啊你,下次慶宴,也不用請什麽歌舞戲曲,你自己上去演就是了。”


    少年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說:“我若是上去演戲,豈不是搶了旁人的飯碗?”


    凡間演戲唱曲兒的都是些貌美如花的,更有一笑值千金的花魁。


    可眼前這一個,又美又妖,怕是哪一個花魁都比不上的。


    清吾不由得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硯塵玨穿上女裝的模樣,甚至恍惚間想起了不知道何時,趙錦英也曾經說過,‘哪有男人跟他長得那麽美的,我們師兄弟幾個經常說起,他若是換上女裝,妥妥的美嬌娘。’


    美嬌娘……


    在清吾直勾勾的眼神下,硯塵玨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心頭頓時湧現出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清吾壞笑道:“等婚服送來了,阿玨穿一次嫁衣給我看吧?”


    “……”果不其然,硯塵玨就知道她心裏盤算著什麽壞主意呢。


    少年偏過頭,“我才不要,你還真想讓我唱戲給你聽?”


    清吾笑嘻嘻的抱著他的手臂,“唱戲倒也不必了,我也不怎麽喜歡聽,不過,還從來沒瞧過你做女子裝扮,穿一次給我看嘛!”


    硯塵玨搖頭,“不要,我才不要。這張臉已經生的女氣了,還要穿那個,丟死人了。”


    也不知這人怎麽想的,哭哭啼啼的時候不嫌丟人,反倒覺得扮成姑娘丟人?


    他不答應,清吾也沒想逼迫他,隻笑著說:“你不肯就算了,我瞧著言言的相貌和你相似,等他長大了,我讓他穿給我看。”


    說罷,清吾便從桌子上取了一張紙,撚著筆在上麵畫著圖樣。


    腦海中想象著硯塵玨穿這身衣裳的模樣,越發有了興致,畫得起勁兒。


    硯塵玨看她這麽期待,又有點覺得自己掃興,於是低聲說:“你還是不要禍害言言的好,我穿就是了。”


    清吾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算什麽?替你兒子受苦?”


    少年輕哼一聲,不可置否。


    清吾卻笑了,“好了,不為難你,我有更好的人選。”


    硯塵玨怔了怔,“什麽更好的人選?江銘昀才不會答應這種事!”


    這話更是把清吾逗笑了,“江銘昀?他生的又不漂亮,讓他穿這個做什麽?我讓小硯穿給我看,他最聽話了。”


    看著清吾繼續埋頭畫圖,硯塵玨有點不高興。


    雖然他不想穿,可也不想讓清吾看別人穿。


    等到清吾畫好了圖,雙手撚著畫紙的兩端,看了好一陣兒,心滿意足地說:“等會兒就叫人去量了小硯的身形去做成衣裳,就當是他給我們的新婚禮物好了。”


    一轉頭,硯塵玨正癟著嘴,不太高興的看了那張圖紙一眼。


    清吾笑道:“怎麽啦?心疼你兒子也就罷了,連你弟弟也心疼?你是不是太護短了?”


    他才不是護短,他是……不想讓清吾對別人有期待。


    “小硯穿上不好看!”硯塵玨嘀嘀咕咕地說道。


    清吾卻沒明白他話裏的含義,舉著圖紙給硯塵玨看,“你看我畫的多好,這麽漂亮的衣裳,怎麽會不好看?他要是穿了不好看,那我穿這個給你看,好不好?”


    原本是想取悅一下硯塵玨,可那人聽了這話並沒有被取悅到,反而在意的是,清吾要和小硯穿同一件衣裳。


    那怎麽可以?


    她都沒和他穿同一件衣裳呢!


    清吾把圖紙折好放在桌子上,隨後便開始挑選首飾。


    要說這一樣一樣的,挑的人眼花繚亂的。


    清吾歎了口氣道:“以前我兩袖清風,窮困潦倒,最羨慕人家有錢的,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如今也算是要加個有錢的主兒,卻不想還要因為有錢生出這些苦惱。”


    硯塵玨道:“清姐姐隨便挑幾件就是了,其他的若是也喜歡,就都留下,日後慢慢戴。”


    慢慢戴?這些東西沒有一千件也有幾百件了。


    她總不能每日換著花樣戴,即便是如此,也要換上三年多。


    更別說,清吾原本就是個無拘無束的,最不喜歡這些叮叮咚咚的物件兒掛在身上,又累贅又繁瑣。


    “還是算了,我可戴不了這些東西,一想到成婚那日鳳冠霞披,我就覺得重的喘不過氣。成婚成婚,好麻煩啊。”清吾說著,便一仰頭靠在座椅上。


    硯塵玨小心翼翼的問:“清姐姐是不是真的不想成婚?”


    清吾偏過頭來,衝他笑一笑,“倒也不是不想成婚,隻是覺得儀式太繁重,你知道我的,有點懶。”


    少年垂下了腦袋,有些失落。


    清吾心頭一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成婚的事兒,原本就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隻是後來和硯塵玨過日子似的生活在一起,清吾隻覺得這是個儀式,可有可無。


    可硯塵玨不這麽想,他想要一個婚禮,不僅僅是想完完整整的占有清吾,更多的是想和清吾名正言順,給清吾一個名分。


    他辛辛苦苦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從來沒有過一點抱怨,她倒好,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否定了硯塵玨的努力,實在是不該。


    清吾摸了摸鼻尖兒,心虛道:“寶貝,我不是不想成婚,我方才說的那些話都……沒過腦子的,你別難過。我想成婚的,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真的。”


    硯塵玨抬了抬頭,失落的看她,“我不想逼你。”


    清吾搖頭,“你沒有逼我,我隻是覺得你太辛苦了,其實,用不著這麽麻煩的。”


    “我沒有覺得辛苦,我喜歡做這些。”他委委屈屈的說。


    這語氣,這神情,清吾心裏更難受了,“是我不好,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別生氣了,乖。”


    她攬著硯塵玨的肩膀,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硯塵玨的後背。


    硯塵玨眸子沉沉的,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桌子上被硯台壓著的那張婚服圖紙。


    清吾哄了一陣兒,硯塵玨也知道見好就收。


    兩個人跟沒發生過什麽似的,繼續整理著桌子上的東西。


    不多時,江七白和江銘昀迴來了。


    不似離開時兩人一前一後,隔著一段距離,這會兒兩人並肩而行,似乎是少了隔閡。


    江七白把取迴來的婚服遞給清吾,“我瞧過了,婚服上的圖樣……繡的很漂亮,尺寸也是正合適阿清的,阿清要不要,現在穿上試試?”


    清吾笑著接過婚服,“好啊,不過這些繁瑣的衣裳,我不太會穿,七白來幫我吧!”


    少女剛一點頭,清吾便拉著她的手往後殿去。


    自從進門,江銘昀的視線就沒離開過江七白。


    那人的眼睛緊緊的追隨著江七白進了後殿,很快就被硯塵玨擋住了。


    硯塵玨臉上似有不悅,“還看?”


    江銘昀這才收迴視線,有些尷尬地解釋:“我不是要看清吾,我……我是……算了。”


    硯塵玨冷哼一聲,“我管你看誰,都別看了。”


    雖然江銘昀對硯塵玨心有不滿,但還是感激硯塵玨給他和江姑娘製造機會。


    正想出言相謝,卻被硯塵玨先開了口,“說清楚了?”


    江銘昀有些措手不及,本能的點了點頭。


    硯塵玨露出一抹古怪的笑,“看不出你還挺有手段的,裝醉?”


    這一句話,頓時讓江銘昀從頭紅到腳,他慌亂的解釋:“不是,我不是裝醉,我是真的……真的喝醉了,我也……我也不是占便宜,我……”


    瞧他慌慌張張地解釋,硯塵玨忍不住嗤笑一聲,“誰管你這些?”


    江銘昀這才意識到,自己幹嘛要跟硯塵玨解釋?


    都怪他方才那一句話,害得他心裏亂糟糟的,一時間都口不擇言了。


    硯塵玨從硯台下取出一張畫紙,遞給江銘昀,別扭的輕咳一聲,道:“這身婚服,咳,按照我的身量做一套。”


    江銘昀驚詫的看著那張圖紙,以為自己聽錯了,道:“可,這是女式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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