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英可不會被這麽一塊糕點給打發了,他一麵咬著又鹹又辣的糕點,全然顧不上糕點古怪的味道,急切道:“別轉移話題,到底怎麽迴事”


    清吾挺想告訴趙錦英的,畢竟他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


    可這人嘴巴太大了,告訴他的話,他肯定會到處亂說,到時候就鬧得人盡皆知了。


    她笑著說:“你先發誓,你絕不告訴別人。”


    趙錦英趕緊把手裏的糕點全都塞進嘴巴裏,舉起手來,正要發誓,可一開口,被糕點嗆住了,劇烈的咳嗽起來。


    清吾連忙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喝下去,“你看,老天都不讓你發誓,可見你的信用實在是不高。”


    喝了水,咳嗽才稍稍改善了,趙錦英不滿的舉起手來,一麵咳嗽一麵說道:“我這個人……咳咳……很有原則的,我趙錦英……咳咳發誓,絕不會把……咳咳……路姚清的秘密說出去。”


    清吾被他逗笑了,心想這人還真是為了八卦煞費苦心,“好罷,那我就告訴你吧!其實呢,我就是突然發現他一直喜歡我,所以,我就動心了呀。”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敷衍,趙錦英撇了撇嘴兒,道:“他喜歡你這事兒誰不知道啊整個華光門都知道了,你少用這個來誆我。”


    別的不說,單單是路姚清做的荷包,醜的人神共憤,即便如此,硯塵燼還是收了她的荷包,可不就是愛她愛慘了


    清吾卻突然間想起來,她在混沌門冷落他,逼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那時候硯塵燼可憐巴巴的說自己不喜歡,一定傷心透了。


    一想到他難過,清吾心裏也酸澀起來。


    她以前怎麽能那麽過分的對待他


    見她發愣,趙錦英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喂,你好歹編個像樣的理由啊。”


    清吾拍了一巴掌他的手,突然站起身來,道:“就這個理由,反正,我現在已經有主兒了,咱們倆以後要避嫌,不要隨意進我房間,進來了也不能久待,趕緊出去!”


    說著,她推著趙錦英往外走,臨走還不忘給趙錦英拿了兩盒糕點帶上。


    趙錦英被推出房門,切了聲,“路姚清,你也太重色輕友了,你這是有了男人,又不是賣給他了,幹嘛這麽不近男色”


    清吾笑了笑,“這叫忠貞不二,你懂什麽啊以後咱們就在院子的涼亭裏說話,聽到了沒”


    趙錦英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看在糕點的份兒上,原諒你了。”


    清吾提醒,“你可答應了我,不準往外說,你要是告訴別人的話,你可連‘輕友’都沒了。”


    趙錦英哦了一聲,“我知道啦!”


    這些話有什麽可往外說的誰不知道啊


    兩人在院子的涼亭裏坐下,清吾從趙錦英手裏撈了一盒糕點打開。


    趙錦英皺眉,“你也太摳了吧,這都是給我的,你還要吃”


    清吾隻是懶得迴屋去拿,她嘴裏吃著糕點,道:“你喜歡等會再拿兩盒給你。”


    “這還差不多。”趙錦英也跟著吃了起來。


    清吾問道:“我不在這幾日,有沒有什麽有趣的事兒發生”


    趙錦英咽下嘴裏的糕點,道:“你別說,還真有不少,其中有一件最好笑的事兒,說出來肯定驚掉你下巴。”


    果然沒找錯人,清吾就知道趙錦英有故事。


    她調笑道:“我扶著下巴,你說吧。”


    趙錦英正想說話,突然瞧見一個少年從外麵迴來,正是帶硯塵玨去大殿的江銘昀,他立刻閉上了嘴巴。


    清吾注意到他的視線,跟著看過去,正巧江銘昀偏過頭來,跟清吾對視一眼。


    她抬手打了個招唿,江銘昀的腳步頓了頓,似乎有話想跟清吾說,但瞧見趙錦英也在,他又悻悻的離開了。


    瞧見江銘昀進了屋,關上了門,清吾問道:“他又怎麽了,怎麽不理人啊”


    趙錦英壓低聲音說道:“我要說的事兒就是跟江銘昀有關的。”


    跟江銘昀有關的事兒,清吾倒是極少聽趙錦英說起,她突然皺了皺眉,“該不會是和七白有關的吧”


    先前清吾提醒過趙錦英,不準傳七白的八卦。


    他笑嘻嘻的豎起一根手指,“就這一次。”


    清吾見他這副傻嗬嗬的樣子,道:“說吧,到底怎麽迴事”


    趙錦英神秘兮兮的往江銘昀房間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衝清吾招了招手。


    清吾也湊近他些,不耐煩道:“快說。”


    趙錦英壞笑起來,“前兩日,江銘昀去了混沌山,嘴上說是去調查女修失蹤一事,可跟他一起去的師弟說,江銘昀到了混沌山,直奔混沌門而去。先前還說什麽看不上江七白,鄙夷的話一套接著一套,還不是巴巴的去瞧人家”


    清吾有些驚訝,但心裏對江銘昀多了幾分佩服。


    這個江銘昀自傲自負,肯放下身段隨心而行,實在是難得。


    看來,她真的沒看錯,江銘昀對江七白的心思絕不是假的。


    趙錦英敲了敲石桌子,“我還沒說完呢,你方才看見他臉色難看了吧。”


    清吾點點頭,何止是難看跟別人欠了他錢似的。


    趙錦英嗤笑一聲,“這已經好多了,前日他迴來,那張臉黑的,跟被人殺了親娘似的,可把師兄弟們嚇壞了。我一問才知,江銘昀眼巴巴地去混沌山瞧人家江七白,一到混沌山,整個人都綠了。”


    “綠了”清吾瞪他,頗有一股‘你要是敢造謠就死定了’的模樣。


    趙錦英點點頭,“這可不是我說的,師弟們親眼見到了的,江七白跟一個年輕的男修手拉著手坐在院子裏挑選草藥,笑得那叫一個甜。”


    清吾騰地一聲站起身來,沒控製住音量,“怎麽可能”


    趙錦英扯著她的手臂,拉著她重新坐下,“你小聲點兒,怕別人不知道嗎我問你,江七白親口告訴你,她喜歡江銘昀了”


    這一問,還真是把清吾給問住了。


    仔細想來,江七白從未說過自己喜歡江銘昀。


    隻是對清吾說過,她有喜歡的人。


    至於這個喜歡的人是誰,清吾本能的帶入了江銘昀,從未想過別的可能性。


    如今聽趙錦英這麽一說,清吾才如夢初醒。


    難道說,七白喜歡的……另有其人


    清吾呆愣愣的想從先前與江七白的談話裏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可沒有一條能表明江七白喜歡江銘昀。


    不會吧弄了半天,是她搞錯了


    她竟然還鼓動著江銘昀去追求江七白,如今江銘昀豈不是恨死她了


    難怪方才江銘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清吾扶著額頭,心裏暗道:這都是什麽事兒啊她可真是罪過大了去了!


    趙錦英不明所以,問道:“你怎麽了頭不舒服”


    說著還伸手去探清吾的頭。


    手指還沒碰到清吾的腦門,突然被清冷的嗓音嚇了迴去,“你在做什麽”


    趙錦英循著聲音看過去,隻見端莊華貴的太子殿下正冷眼看著他。


    他訕訕的收迴了手,跟聽學時,受了師父的責罰一般,騰地一聲站起身來,結結巴巴的解釋,“不是,我……沒幹什麽,姚清她不舒服,我什麽都沒幹!”


    說完這番話,趙錦英心想,我幹嘛這麽緊張的跟他解釋


    可硯塵玨的聲音像是能控製人心一般,讓他這麽做了。


    硯塵玨淡淡的說道:“時候不早了,這位道友,該迴去休息了。”


    他話音剛落,趙錦英便不由得打了個哈欠,迷迷蒙蒙的說:“我是有點困了,姚清,我先迴去了。”


    清吾應了聲,那人已經往迴走了,她喊他,“趙錦英,你糕點沒帶!”


    趙錦英轉過身,眼神有些迷離,道:“我不要了。”


    什麽啊,方才嫌她吃了幾塊,這會兒都不要了


    再迴神,趙錦英已經進屋去了。


    身後傳來硯塵玨的聲音,“清姑娘,你們方才再說什麽”


    清吾道:“也沒什麽,隻是說了幾句閑話,時候不早了,太子殿下也早點迴去吧。”


    硯塵玨點點頭,“清姑娘好夢。”


    “太子殿下也好夢。”


    這一晚,清吾可沒有好夢,相反的,她做了個噩夢。


    噩夢的前半段是江銘昀指著鼻子罵她,說她多管閑事,隨後江七白也突然出現,跟著江銘昀一起罵她。後半段是她被人捆綁著丟進了柴房,動彈不得還很悶熱。


    清吾醒來,隻覺得這一覺睡了還不如沒睡,渾身都不舒坦。


    於是乎,她沒起身,又抱著被子打算睡個迴籠覺。


    好不容易不想江銘昀和江七白的事兒了,硯塵燼又開始攻擊她的思想了。


    鋪天蓋地的想念從頭腦蔓延到全身,她甚至覺得每一滴流動的血液都有些酸澀,仿佛在宣告它們想念硯塵燼了。


    清吾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思念,原來這麽磨人又難受。


    她想起了江銘昀香囊裏的笑臉巧果,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沒有一樣東西,是可以用來睹物思人的東西。


    清吾跳下臥榻,抱了一盒糕點,重新躺下。


    沒有硯塵燼的東西,抱著他娘的東西湊活一下吧!


    硯塵燼現在是不是在受苦呢身上的傷還疼不疼了有沒有像她想念他一樣,想念自己


    清吾還有好多好多話想問他呢,可是現在連人都見不到。


    “咚咚咚”外麵傳來一陣敲門聲。


    清吾心不在焉的起身,一開門,清吾頓時摒住了唿吸。


    門外站著的人,是江銘昀。


    終歸是躲不過的,清吾隻是沒想到,他來得這麽快。


    江銘昀道:“讓我進去,我有話跟你說。”


    清吾現在就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罪人,哪裏還能顧得上孤不孤男,寡不寡女,共不共處一室了


    她撫著鼻子,讓江銘昀進屋了。


    江銘昀坐下,清吾又狗腿的給他拿了糕點,倒了茶水。


    少年仍舊是麵無表情的,清吾心想:我死定了。


    江銘昀道:“你坐下,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是現在打我一頓的話,我都沒臉還手!清吾心想。


    清吾同手同腳的在江銘昀對麵坐下,自己先給自己倒了杯水,壓壓驚。


    昨晚理了一整晚的思緒,好容易鼓起勇氣跟清吾說這件事,可話到嘴邊,他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兩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陣兒,誰都沒說話。


    一個是難以啟齒,一個是不敢開口。


    半晌,江銘昀道:“你這裏……有酒嗎”


    “啊酒”清吾心想,你該不會是想用酒毒死我吧不對不對,我的酒沒毒,你該不會是想用酒淹死我吧


    江銘昀點頭,不喝點酒,他說不出來。


    清吾隻好把屋裏的藏酒拿出來,似乎真的擔心江銘昀用酒淹死她,她隻拿了最小的一壇。


    江銘昀又問:“就隻有這麽點”


    清吾嘴角抽了抽,又拿了一大壇出來。


    江銘昀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借著喝酒的豪氣,他才終於開口,“前幾日,我去了一趟混沌山。”


    說罷,他又自顧自的倒了一杯。


    清吾趕緊攔他,“你酒量不好,慢慢喝。”


    少年鬆開了手,重重的歎了口氣,“我仔仔細細地想了你之前說的那些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找她,我想告訴她,我心裏也有她。可到頭來,隻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她早就心有所屬,隻有我……是個傻子。”


    他說著,眼神裏帶著悲傷,撚起酒杯喝了下去。


    清吾為難道:“這事也是我不好,我沒搞清楚情況,亂指揮,你別難過,這……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江銘昀,你這麽帥,又是咱們華光門第一少女夢中情人,何必這麽自暴自棄”


    江銘昀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苦笑了聲,“什麽華光門第一少女夢中情人,那些女人算什麽我都不要,我隻想要她。”


    聽他這麽說,清吾很確定,他肯定是醉了。


    若是江銘昀清醒著,怕是打死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清吾幹脆也倒了杯酒,悶悶的喝下去。


    江銘昀抬眸看她,“你怎麽也喝酒了你也……失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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