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廣東巡撫蔡複一奏報,尼德蘭海盜雇傭倭寇,為倭寇提供戰船、火器和錢財。


    再陳述一次澳門之戰的情況,同時奉上澳門葡萄牙總督,因戰爭中支援迴饋給大明的謝禮。


    眾人一下子感覺多了個朋友。


    徐光啟這時恰到好處站了出來:“陛下,尼德蘭早與倭國往來,貿易份額僅次於於大明,在長崎港有巨大的影響力。


    葡萄牙人與尼德蘭都是西洋之國,但樂於與我大明貿易往來,如今比較安分還願意合作。


    佛郎機屢次被尼德蘭進攻,雙方正在交戰。我大明可增進佛郎機的關係,對倭國和他背後的尼德蘭進攻。”


    此事有不少人覺得是要教訓尼德蘭人,但是要幫葡萄牙嗎?


    首輔葉向高腦子轉得很快、隱隱察覺到這是天啟、王宏宇等人的計劃。


    按說他也接觸過葡萄牙、艾斯板鴨人,交流過一些學問和技術,倒也樂於互相增進了解。


    但儒家文官地主的地位和利益,讓他本能地想從中掣肘。


    在他矛盾的時候,孫承宗單獨來見他了。


    “首輔,近日看智慧如您,怎麽也經常憂愁的樣子啊?”


    葉向高與孫承宗都是東林稍微外圍的人,也都是比較聰明不喜彈劾攻訐的穩重者,彼此之間都有些尊敬。


    “帝師專程來我這,想必也是有焦慮吧?”


    “哈哈哈,知我者首輔也。”


    孫承宗內心也有兩個聲音在爭論。


    一個是站在東林和文官立場,把天啟、王宏宇的計劃告訴葉向高,一起商議該支持還是製止。


    另一個是落實西暖閣談話後的計劃,先南後北、對付尼德蘭人,而且先把天下的注意力集中在抗倭前線的福建、浙江,等尼德蘭人參與其中,拿下馬六甲海峽關門打狗。


    葉向高先開口道:“我的學生在遼東很努力,擋住了建奴進攻,還聯合了察哈爾林丹汗,準備大展身手進攻建奴。隻可惜朝堂現在注意力在倭國,暫時不願冒險進攻。”


    聽了這個,孫承宗卻搖了搖頭:“不進攻是對的,廣寧前線該防守繼續疲敵。”


    “你這是想要堡壘戰術?”


    “堡壘戰術加防守反擊,這樣我軍以逸待勞,好過進入敵人控製區,輕則在不利地形被迫交戰,重則中了埋伏損失慘重。”


    兩人在遼東對策上想法不一樣。


    葉向高受王化貞影響,想著發起進攻。


    孫承宗熟悉宣府大同,知道邊軍貧苦,出了關更加艱難,所以反對總攻,選擇更穩重的防守反擊戰術。


    兩人一聊這個沒談攏,孫承宗就更不想把天啟、王宏宇的計劃跟葉向高坦誠詳談了。


    “首輔啊,不是遼東不應該進攻,而是以目前形勢,集結野戰勝過建奴的明軍,成本太高了。”


    葉向高想繼續爭辯幾句,支持學生王化貞進攻的建議,但是他也知道王化貞幾斤幾兩,跟孫承宗還是差了太多。


    “確實啊,朝廷錢糧都很緊張,白銀到遼東就貶值,而糧食非常依賴山東海運和大運河到通州再轉陸上運輸。如今倭國拿下高麗南部,山東海運也受到威脅了。”


    他承認現在局勢不太妙,尤其是倭國明顯威脅到從南向北的海運,就連大運河這個大動脈,也必須加強防禦。


    “所以說啊,直魯總督這個位置,設立的是時候。”在戰略眼光方麵,孫承宗真是佩服定遠侯。


    葉向高也輕歎一口氣:“韓浚啊,雖然是齊黨背景,但確實適合這個位置。”


    “所以說,相比於先消滅建奴,還是把倭國打退更重要,他們在旁虎視眈眈,沒法痛快集中力量光複遼東。”


    到最後,孫承宗還是落實了西暖閣的談話和王宏宇的戰略規劃。


    走出內閣值房以後,他仰望天空,略感歉意坦白道:“東林群賢都是我的朋友啊,但陛下和定遠侯真的是對的,連我都沒法騙自己違背他們的戰略……”


    他對遼東方向其實也很向往,本身也跟眾多文官不同,不僅看得起武將,還知道該如何讓邊軍安心守衛。


    如果要主戰場放在福建、浙江一帶,那大明的精銳就不該雲集遼東,耗費無數糧食白銀。


    “我是不是該聯絡一下定遠侯?或者跟陛下談談我去遼東防守,讓他們全力東南大戰、關門打狗?”


    忽然他一抖帥氣的大胡子,打起精神朝著宮裏麵參見。


    ……


    遼東方麵戰事雖然暫時減少,但不代表前線要鬆懈。


    恰恰相反,王宏宇召集老譚等收集敵人情報多年的情報人員,仔細分析了努爾哈赤一夥的情況。


    敵人收編了野人女真和索倫人,戰鬥風格更加狂野。還有皇太極重用的範文程老是出各種壞主意,現在建奴籠絡人心很有一手。


    若不是張神武、毛文龍,一個上山一個下海,在建奴後方不停襲擾,恐怕努爾哈赤時期就已經不下於後世皇太極時期的統治狀態。


    目前理性分析,那就是戰略相持階段。


    戰略相持也有戰略相持的打法。


    “好消息啊!京師軍械局的人到了,還帶來了許多新武器!劉若愚親自來了!”


    光頭老譚興衝衝地向王宏宇稟告此事,王宏宇也很高興,這次倉促在京城才待了十天,隻跟小舅見了幾麵就率軍急行軍趕赴遼東。


    這迴小舅到遼東了,還給自己帶來了新式兵器王宏宇親自出廣寧城十裏迎接劉若愚。


    隻見小舅比之前更精神了,看來離開宮廷朝堂這種讓人焦躁的地方,專門搞軍械局,反而讓他少了很多頭疼的事。


    劉若愚一見到王宏宇,就哈哈笑了起來:“沒想到吧~我親自來了,還帶來了好東西!”


    他手往後一指,看到車隊連成一片,要麽車上裝滿了東西,要麽車後麵拉著一些大家夥。


    “你要的紅夷大炮!足足36門!


    還有魯密銃3000支、斑鳩腳銃800支,分裝的火藥足足2000桶!”


    “好家夥!”


    王宏宇真是高興極了,要不是自己麾下的新軍不在,真恨不得一口氣直接幹碎努爾哈赤、皇太極。


    不過高興是高興,可不能自大。免得這些新式武器,最後都送給了建奴,給敵人當了運輸大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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