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到了廣州以後,畢方濟一邊探著腦袋看大明熱鬧的街景,一邊激動地感歎:“多麽神奇啊,剛到大明就遊曆過廣州,之前沒專門類比,現在看這裏真的和熱那亞很像啊。”


    熱那亞是此時意大裏亞各個城邦中商業與海運最發達城市之一。


    雖然在和威尼斯人的競爭中暫時被壓過半頭,但是隨著意大裏亞西邊的艾斯板鴨崛起,東邊的奧斯曼長期敵對,因此真論潛力他還是看好熱那亞。


    聽他說廣州像熱那亞,王宏宇也開始類比:“有意思,熱那亞是意大裏亞向南向西貿易,廣州也剛好是方便向南、向西貿易。這麽說,大明也有一批商人,有點像威尼斯。”


    “像威尼斯……”畢方濟開始思考,順著王宏宇的思路,彷照威尼斯往南、往東做生意,如此對應大明……


    “浙江商人?”


    “哈哈,猜得不錯。浙商是閩粵以外,商人出海做生意最多的地方。從浙江往南到南洋,往東到琉球、倭國和朝鮮,是華夏幾百年來的重要商路。”


    王宏宇的類比,讓畢方濟、金尼閣等人都很認同。


    連龍華民都在內心震驚,歐亞東邊的大明和曆史上各朝,是跟羅馬帝國、法蘭克帝國有些像,如果歐洲的那些大帝國一直沒滅亡,是不是也會像大明一樣?


    “龍先生?”


    眾人發現龍華民臉色有些不對勁,一會嚴肅一會又暗笑,與他往常正派的氣質大不相同。


    金尼閣知道龍華民在對大明的立場上跟自己有些不同,此時從行囊中取出一瓶鄖陽產的大蒜醬:


    “龍華民,你還在覺得托爾金先生不是我們的朋友嗎?你嚐嚐這個醬料……”


    他直接打開大蒜醬,用精致的小勺給龍華民挖了一勺。


    龍華民有些抗拒,直接吃大蒜醬,而不是配著肉類或者麵包,哪有這麽吃的。


    他不太願意,但看到金尼閣微笑的樣子,還是接了過來。


    醬料直接入口有些鹹,但是確實是美味,很快大蒜還讓人神清氣爽。


    龍華民吃完以後,擦了擦嘴:“閣下是想說,這罐頭可以給我們軍用嗎?或者航海遠行儲備一些?這件事托爾金講過許多次,購買當然該購買。”


    金尼閣卻神秘一笑,好似鄧布利多在看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新入學的學生一樣。


    “你說的當然對,但我要表達的可不止這個意思。”


    王宏宇一直在看,大概猜到了金尼閣想表達什麽,微微一笑走開幾步讓他們談。


    龍華民看王宏宇走開幾步,稍微放下戒心,想了想然後有些無聊地迴道:“不會是味道吧?一開始鹹,指一開始合作會有苦澀,但是後麵就會是美味,也就是合作會越來越好?”


    “哈哈哈,這是第一層,但我相信龍先生不止能想到這一層。”


    這……


    龍華民忽然嚴肅了點,仔細想其中的細節,但依舊因想不出來而愁眉苦臉。


    “遇到一件事,尤其是跟預想不同,心裏都會有抗拒想法。”金尼閣眼神平靜而又智慧,耐心地給龍華民點撥。


    看到龍華民表情有點驚訝,他繼續道:“品嚐食物是在普通不過的事,但因為不是你的想法,所以一上來會有抗拒心理。看到是我這個老朋友以後,你便知道無惡意,所以接受了。”


    說到這裏他手指腳下土地:“大明乃至華夏,對我們有些遙遠和陌生,麵對這種跟預期不同的抵觸感,你的抗拒戰勝了接受。”


    雖然語氣非常溫和,可是龍華民依舊感覺到了震撼和愧疚。


    就是陌生感和抵觸心理,讓他對大明一直采取比之前的利瑪竇還要保守的態度。


    金尼閣緩緩說道:“托爾金與我們建立了信任,他對於歐洲和世界非常熟悉,一些見解堪稱真知灼見,一下子就消除了彼此的陌生感……道理就這麽簡單。”


    !


    龍華民心中波瀾起伏,現在知道這一年自己是完全落後了,過去十年耽誤了大好的深化合作的機會。


    從現在起,要促進大明與羅馬之間的關係。


    讓雙方從貿易到政治,從軍事再到科技,各方麵交流互動起來。


    剛好自己能依靠自己來東亞更早、資曆更老的優勢,多發揮一些作用。


    談論結束後,眾人又繼續遊覽熱鬧的廣州市集,看到了一些東南亞熱帶地區的水果。喜好甜食的老外們,立刻出手買了一些,尤其是菠蘿,背了一筐走。


    王宏宇又跟金尼閣交流起擴大貿易。


    東亞與西歐之間雖然距離遙遠,但是兩者中間的東南亞、南亞和東非,此時航線眾多,貿易往來眾多。卻有商品種類不算很多、沿途各地需求量不足等問題。


    如果大明能發力,把貿易品進一步豐富,也進口許多廉價貨物,這些海上商路將進一步繁榮。


    王宏宇正有此意,增加糧食、水果、木材和橡膠的購買已經是必然。


    產業升級的事,此時對於歐洲包括第一個資本主義國家尼德蘭來說,都是降維打擊,所以自然要有所保密。


    擴大商貿很容易就談妥,學術交流也已經開始,但是政治、軍事的合作還需要進一步落實。


    金尼閣主動找到王宏宇交流剛才的事和接下來政治軍事的合作:


    “托爾金先生,今天這樣類比很有意思,有助於我們彼此打破隔閡,增進了解和信任。”


    “哈哈,其實我有在想,怎麽給雙方百姓通俗的介紹彼此。其實華夏如果一直是春秋戰國、百家爭鳴、列國紛爭為主,漢唐宋明等時期較短,那會跟歐洲比較像。”


    “嗯……妙,確實很有可能。”金尼閣覺得這個假設很有意義。


    王宏宇繼續道:“所以,給東亞介紹歐洲,就可以說是長期春秋戰國這種形態的結果。反過來給歐洲宣傳,也可以說東亞是亞曆山大、羅馬、查理曼等帝國長期維持的形態。”


    聽了王宏宇的類比,金尼閣眼中滿是驚歎和佩服之意。


    確實這麽一類比,就很容易理解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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