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安邦彥趕緊閉上眼睛,心裏念著不可能、不可能,這是明軍假消息、假消息……


    再睜開眼,把信揭開一點點,小心翼翼瞅了一眼。


    ……奢家完了,永寧被明軍攻克,奢崇明人已經逃到水西……


    “哎呦!怎麽可能!


    十萬大軍,奢崇明就是頭豬……就是頭豬指揮,10萬大軍也不可能這麽快完蛋啊!”


    安邦彥感覺徹底上當受騙了。


    不是奢家已經拿下成都了嗎!?


    兵將、文官和大戶三條渠道給他印證的消息,怎麽可能是假的!


    安邦彥瘋狂自言自語,讓內心相信這是明軍使的鬼把戲,是騙人的計策,為了給貴陽解圍的謊言。


    可是他知道奢崇明人都跑到自己水西老家應該是真的。


    因為這封信就是老家的送來的。


    擦,必須拿下貴陽!


    “走!本大王親自監督大軍轉移到城南,每一架長梯都要到位,每一根撞木都必須是強壯的猛者來推!”


    原本安邦彥還有一個預備方案,那就是分出一部分兵馬劫掠貴陽周邊各縣。斷明軍的援兵和糧道,使其外無援軍,內無糧食,長此以往,城中必然會發生動亂,那時李枟就會乖乖出降。


    根本不需要派太多人就能掃蕩貴陽的周邊地區,並擴大戰果,占領更多的州縣。


    本來都規劃好了,派8000兵馬攻陷廣順、普定、威清、普安、安南諸衛,把這些地方的人力和糧食全部用來支持大軍。


    就是用人命慢慢堆,也能拿下貴陽城。


    可現在不行了。


    就算嘴上不停地說不相信,可內心還是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形勢非常危機了。


    如果不趕緊打下貴陽,占領貴州這唯一的大城,讓其他還在望風的廣西、雲南土司們也跟著起兵,最後結果一定是被明軍消滅。


    幸好貴州通往雲南和廣西的道路已經被自己截斷。


    絕不能讓那兩個省的土司知道奢家完蛋,一定要讓自己攻克貴陽的消息先傳入他們耳朵。


    隻要一起兵,就再無退路,必須加入自己的戰車!


    “拿下貴陽!”


    他走出營帳,對著手下兵馬歇斯底裏咆哮,用憤怒和瘋狂來掩蓋自己內心的恐懼。


    ……


    第二天上午。


    陽光明媚,一朵朵白雲飄在空中。從空中俯視,透過一朵朵白雲之間的空隙,可以看到整齊的樓宇和城牆。


    遠處的青翠山林、巍峨的瓊樓玉宇、陽光照耀下的浮雲,宛若華夏人心中的仙境一般,即使戰火也絲毫不能動搖貴陽的這等雲霧、山水與城池三位一體的氣質。


    城牆上的望樓早已經過強化和改造,絕不是簡單的長牆綿延和樓宇堆積,而是采用了類似於棱堡,此時已被王宏宇掌握於心,徐光啟和孫元化也漸漸駕輕就熟的中西結合式的中式棱堡。


    十一月仙境般的貴陽氣溫剛好舒適,城內的青年百姓早已被動員起來。


    堅守在城內的營兵,此時換了新裝。


    他們頭戴長纓鐵盔,身穿紅色鴛鴦戰襖,外穿一批新打造出來的紮甲,還配置了保護脖子的盆領和保護手臂的分件鐵臂。手持長槍鐵戟,按照號令整齊地走向城南。


    旁邊還有武裝起來的女兵,也在前往集結區域。


    貴州的女子也習武保家衛國,尤其擅於長槍、弩箭和火銃。此時城內習武女子,統一身穿紅色鴛鴦戰襖,英姿颯爽不亞於須眉。


    其中雖然有些女子紮著丸子頭,一看就是未婚的發飾,但值此生死時刻,有能者紛紛站了出來。


    隊列後麵忽然傳來一聲“哞”的牛叫聲。


    兩頭老黃牛拉著一門黃色龍頭裝飾,龍嘴作為開火方向、樣式無比威武的短粗火器緩緩走過,後麵跟著一輛又一輛牛拉火器。


    這是特質龍頭一窩蜂,發射可以對目標發射密集的幾十支燃火銃箭。燃火銃箭有時並不僅僅是帶著燃燒物,而是綁著爆炸火藥。


    爆炸一窩蜂,相較於大炮的金屬或石頭的球體彈丸,可以飛行更遠,並對密集戰陣製造更為驚人的傷亡與士氣打擊。


    一名抱著火藥桶的兵丁走過望樓時,忽然抬頭往上看。


    隻見一位高大威武,穿著厚實山文甲的將軍正凝視著他。


    王宏宇……貴陽城內都知道他統領著大夥抗擊賊寇。


    年輕主帥目光看向另一邊熱火朝天的鐵匠爐。


    表弟李鐵柱正麵無表情地打鐵,那一下下敲擊堅定而又自信。背後一堆新打製的兵器和盔甲,堆積在一起。貴陽城早就在戰備,李鐵柱來了以後也加入其中打一打兵器。仟仟尛哾


    王學門人和城內官吏,正認真檢查哪些兵器鎧甲派發給哪些兵馬。


    “集結到位!”


    周義傑一聲唿喊,三隊威風的步兵已經在城南完成集結。


    最靠外側是一大批衛所兵和民兵,他們有的穿鴛鴦戰袍,有的穿蓑衣戴鬥笠。手裏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長槍、魚叉、草叉、鐵耙等各類長兵器混編。


    雖然看起來並不整齊,但是衛所兵和民兵隻是盔甲較差、身體一般、訓練有限,但保家衛國不甘落後,其中不乏擅於舞刀弄槍的勇士。


    最靠裏側正是開戰前就已經集結於城內的營兵,剛才他們走過望樓,現在已有序集結到位。


    而城南廣場最中央的,是這次一直暗藏的主力-鎮筸兵。


    他們是苗疆長城的守衛,南軍中重甲比例最高的兵馬。


    此時一身明光鎧的軍吏,左手持刻著長城圖案的鐵質圓盾,右手單手就拿著兩米多的鐵戟。


    跟在軍吏後麵的鎮筸兵力士,則是一身黃色布麵重甲,雙手舉著幾十斤重的威武關刀。


    再往後還有手持刀盾,或者使用強弩的鎮筸兵士卒。


    在明末鎮筸兵戰績很一般,被李自成、張獻忠的老營精銳和收編的西北三邊兵馬大敗。其實不是他們弱,而是跟白杆兵一樣,數量有限,在耗時十年的平定奢安之亂中損失差不多了。


    此時支援到貴陽的鎮筸兵,正是損耗前裝備最好、最勇猛好鬥的鎮筸老兵,實力絕不在石柱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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