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櫟突然笑了,他收起了手槍,然後伸出了手,道:“兄弟,借一步說話。”


    在頂層的艙室裏,寧安第一次來到這個裝修豪華的高級商務艙。


    薛櫟給寧安切了一根雪茄,道:“如果沒猜錯的話兄弟是在軍營裏待過吧。”


    “怎麽說?”


    “那個地方出來的人的眼神裏都有殺氣!”


    不可置否,他說的確實有道理。寧安倒是想看看薛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薛櫟見寧安沒有接遞過去的雪茄,就泡了兩杯清茶,然後他拿出一個多媒體播放器給寧安看。


    畫麵中是一群棲身在雪原山窟的拾荒者,有老人和孩子,都是麵黃肌瘦的模樣,他們穿著簡易的防輻射衣服,在不遠處的城市廢墟裏刨食。


    薛櫟說這是西伯利亞遠東遺民,曾經英勇的拓荒者,r國邊境的守門人。災難後,他們棲身在戰備防空堡壘中得以幸存,不過這片凍土上的食物很短缺,部分人隻能苟活。


    畫麵中的淒慘光景確實讓人唏噓。


    薛櫟繼續說:“我在這條線上跑了六七年了,每次路過加爾慕斯港的時候都會跟當地的統治者換取幾個孩子,把他們送到安全區的學校裏讀書,這需要一大筆錢……”


    “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寧安問。


    “大概是因為不願意看到有人失望吧。”


    寧安摩挲著茶盞,將這杯滿溢的清香送入口中。


    看樣子眼前這個快要邁入中年的男人並沒有那麽……壞。


    和你說個故事吧,薛櫟點著煙,仰坐在沙發上。


    “許多年前我是共和國的一名護航海軍,來往於那條一年隻有五個月可通航的北極航線,後來跟索維斯卡亞的一名姑娘結婚,並且有了一個女兒。維娜絲很漂亮,就像天上那顆明亮的星辰,可惜在她4歲時,那場災難,她和她的媽媽都沒能走出支離破碎的城市。索維斯卡亞是個美麗的地方,每天,第一縷曙光從那裏升起,然後點亮西伯利亞,跨過烏拉爾山脈,抵達東歐平原。所以,既然希望之光不曾墜落,那裏的人們就應該被救贖。”


    “所以,你想更改航線,就是想到索維斯卡亞?”


    寧安似乎猜到了什麽。


    薛櫟搖搖頭,道:“不止,先要到鹿兒島,我在那邊有些關係,可以弄到廉價的香料和沸石纖維,然後偷運到索維斯卡亞,一次能賺取2枚嘉德金幣,就能帶走4個孩子。”


    “我還有一個疑問,按理說這本應該是r國政府的事情,他們就不管嗎?”


    薛櫟笑了笑,“他們過不來,你該不會不知道‘陷落之地’吧?那次宇宙塵埃核心的墜落點就在靠近北極圈的西伯利亞平原上,如今那裏什麽情況沒有人知道,就連曾經的北冰洋航道也被中斷了。”


    寧安想到了軍事地圖上的那片空白區域,以前還以為是被r國屏蔽掉了,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個情況。


    聯想到他的任務,那枚皓石飛彈是在靠近北歐的地方發射的,既然北極航線中斷了,他們是如何把這個重達幾十噸的大家夥運過去的?空運和陸運根本不可能,海運?


    看到寧安發呆,薛櫟繼續道:“遠東這片土地獨立很長時間了,所以,r國政府才會不遺餘力地請求東亞幾個國家對其進行援助,來預防區域分裂。”


    薛櫟新添茶水,潤了潤口,突然小聲說道:“所以,由於缺乏強有力的政府管控,這片區域很快被灰色經濟籠罩,成為海盜等流亡勢力的樂園。”


    “所以,你的意思是?”寧安抬起頭問。


    “我覺得你和我是同一類人,如果我們能一起幹,這片土地就是我們兄弟二人的通天之路!”


    “嗬嗬,這恐怕不行,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不過,如果你執意要去索維斯卡亞的話,我也不攔你,老把頭那你自己去搞定。”


    寧安放下茶盞,徑自走了出去。


    候在門外的幾個馬仔走了進來,道:“大哥,我們的事都被那崽子知道了,要不要弄他?”


    薛櫟搖搖頭,道:“他是個聰明人,等他真的犯錯了,再喂魚也不遲。”


    ……


    寧安迴到艙室裏,看其他人不在,就掩上了門,然後打開他帶的行李箱,拿出一款微型光腦。


    在國家安全數據庫裏,寧安調出了東北亞的全貌地圖,薛櫟的那條從鹿兒島到索維斯卡亞的航線被他反複推演了好幾遍。


    真正讓寧安擔心的不是這一路上的風土人情,而是來自深海迷霧裏的惡意。畢竟那條在長江入海口的城市裏築巢的變異電鰻就來自深海。


    出發之前,寧安諮詢了影王,影王給了他一個方位通訊錄,遭遇不測時可聯係他們緊急援助。


    兩天後,艙室裏傳來唿聲,有人看到了陸地。


    應該是薛櫟說服了老把頭,成功調整了航線,眼前起伏連綿的小山丘應該就是j國的鹿兒島。


    老把頭拿了個金屬餐盤敲了敲,道:“出雲號入港接受臨時檢驗,所有人員不得下船。”


    下麵議論紛紛,見鬼的臨時檢查,輻射汙染那麽嚴重他們敢登船查驗嗎,檢查是假,收費是真。


    薛櫟換了一身有模有樣的商務裝,注射抗敏劑後外出船艙與來人交涉,嗚嗚啦啦說了一堆聽不懂的土著話,最後那群人憤然離去。


    後來寧安聽薛櫟說他用了六支抗敏劑換取出雲號靠港停泊兩天。


    次日天剛亮,寧安就被薛櫟喊醒,薛櫟帶來了兩套防護服,讓寧安隨他去島上轉轉,做筆買賣。


    鹿兒島在災難發生前是個繁華的地方,冰冷和溫暖的洋流在此交匯,造就了j國最大的漁場。後來依靠港口經濟發展起來的旅遊業名聲享譽全世界。


    隻可惜這一場繁華在災難裏落幕。j國沒有“天穹”技術,這裏生活隻能靠抗敏劑和防護服,這也是為啥長街裏久久不見人影的原因。


    寧安跟隨薛櫟順著大街走了很久,兩側變異的櫻花樹開著淡紫色的花,還長出了流纓一般的長穗,隨風搖擺。


    走過一條波浪翻湧的海河後,公路突然延伸到地下,巨大的路標牌上寫著多國文字,意思是“日暮之都”。


    這個“日暮之都”是j國特有的末日生存模式,有別於紅色共和國的“天幕”,最大限度利用自身優勢條件而設計,性價比很高。


    j國大部分國土都是建立在凸出海麵的岩架上,土層很薄,基石層雄厚,所以開鑿出的地下洞穴堅固且穩定,成本很低。還有就是岩架厚度足夠,可以挖的很深,地下熱泉又能提供熱能。所以,j國之所以能以最快的速度迴複工業貿易,要歸功於“日暮之都”。


    走入這座地下城市,才真正感受到它的宏偉和冠絕。


    過了兩道閘門以後,他們經過消毒換上便裝後才算真正抵達城市內部。


    有軌電車在洞「穴」裏穿行,高空則是搖籃式移動方艙。


    走進地下城市不久,一輛球形穿梭車等候在那裏多時,見寧安二人出現,車裏下來一位染著黃頭發的小年輕,笑著走了過來。


    “喲,櫟哥,好久不見!歡迎再次迴來!”


    寧安詫異,這個長相屬於標準大和民族的年輕人竟然說著一口流利的國語。


    薛櫟上去和他擁抱了一下,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寧安,這位是諸葛花龍,小花,也是我的好友。”


    被叫做小花的年輕人熱情地和寧安握手,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薛櫟突然給寧安說道:“別看小花那副倭國富態,其實這貨是實打實的東北人。”


    “哈哈哈哈,在這久了,就是圖個方便才這副打扮,要是迴到俺們那茬,老弟我也是支棱棱的大小夥子。”小花熱情道,“走,我帶你倆去見老板去,談完了正事,今天我請客,去泡溫泉。”


    球形穿梭車按照既定軌道時速可達65公裏,幾分鍾後,他們進入了地下深處,到了一處裝飾奢華的私宅。


    門口的黑衣人帶他們去了雅間,小花輕車熟路地去了「後」庭,不多時,一位穿著典雅的貴婦款款走來。


    薛櫟帶著寧安趕緊起身,恭迎道:“清夫人。”


    貴婦示意他們坐下,安排人送來茶點,道:“客人舟車勞頓,略備茶點,以慰風塵。”


    白玉糕香甜糯口,桂花卷酥脆芬芳,京都紅茶暖胃祛乏。


    貴婦言道:“聽聞小櫟先生帶來了貴國高純沸石原液,我們未央宮很感興趣,願意與先生有進一步的合作。”


    “還是清夫人消息靈通啊,我們也願意與夫人進一步合作,前提是夫人這有我們所要的東西。”


    其實這位真實名字為清清子的貴婦人是鹿兒島三大勢力未央宮的宮主夫人,平時很少露麵,這次靠小花的人脈打點關係才有了麵談的機會。


    薛櫟說這句話的意思不是懷疑清夫人的能力,而是凸顯自己的商業素養,在高端商務場合,分厘必爭才算的上專業。


    清夫人微微一笑,道:“這個你可以放心,你要的香料和沸石纖維會很快送到你的船上,這次我做主多付兩成,要求是以後你的沸石原液隻能在鹿兒島供給未央宮。”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薛櫟的意料,他的沸石原液是稀缺品,但如果被未央宮買斷,利潤就會大打折扣。不過清夫人這句話裏有空餘,她說是在鹿兒島,j國可不止這一個港口,事先答應她未嚐不可,無論怎麽說這裏還是她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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