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又是兩年。


    趙小妹生的那個小名叫南生的孩子,他都已經蹦蹦跳跳能自己走路了。他叫趙成義舅舅,到了祁明誠這裏,自然也跟著叫了舅舅。然而,祁明誠和趙成義這兩人常年一南一北,於是至今仍未成親。


    祁明誠特別喜歡南生。大家都以為他很喜歡孩子,但其實祁明誠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喜歡的隻是別人家的聽話乖巧的孩子而已啊。南生也很喜歡祁明誠,藏了兩枚糖果,他還會省一枚給祁明誠吃。


    有了祁明誠和紀良互相配合,南婪這邊的發展比起他當初的計劃還要更好一些。


    當紀良再走在田間,已經沒有人把他當成是鄉間的閑漢了。隻要他出去轉上一圈,家裏一周的食材就都有了,都是當地的老百姓們硬要塞到他手裏去的。他們在用這種樸實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謝。大家紛紛表示,雖然紀小縣令長得確實是不夠魁梧高大,不過他這人卻是胸有丘壑、目有山川的啊!


    對此,紀縣令表示,請把“不夠魁梧高大”這話咽迴去,再把“小”這個字咽迴去,謝謝。


    趙小妹的生活也很充實。她和樂山都算是祁明誠的助手,兩個人都是負責後勤的。不過趙小妹並不打算和樂山爭權奪利。一則她沒有這個野心,二則她和祁明誠還要考慮到一下樂山的身份,樂山原本是沈靈那邊的人。沈靈是個不錯的主子,也是個不錯的合作夥伴,祁明誠並不打算和他生出間隙。


    自從祁明誠的商隊陸陸續續把一些在外頭過不下去日子的女人帶到南婪後,趙小妹就開始負責安排她們的生活了。他們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但時間久了,還是有一點名聲傳了出去,尤其是在景朝南邊的這幾個省裏,時常會有些可憐的女人主動找到南婪這邊來。為了能活下去,她們也算是拚了。


    到了南婪後,她們有些的選擇了嫁人,有些的沒有,但不管怎麽說,她們的生活確實變好了。


    祁明誠琢磨著南婪這邊的局勢已經算是徹底穩定了,那麽他作為主事人,就算離開幾個月,應該也不會出現什麽太大的問題了,於是他想要迴老家看看。就連趙家四郎都已經成親了,結果他這些年就從未迴家看過。甚至於家裏的人其實都不太清楚他身在何處,他們隻知道紀良是在南婪當縣令的。


    說到趙家四郎的親事,他的妻子是他三嫂為他介紹的,據說也是一位小家碧玉。


    如此一來,趙家的四個媳婦中,祁明誠這邊的情況太過特殊,先不算在內,剩下的三人中,就屬祁二娘子的娘家情況最差勁了。偏偏她還是長嫂。就算三郎、四郎的媳婦都不會是那種跋扈的人,但她們嫁妝多,娘家可靠,她們本人也是飽讀詩書的,祁二娘身為她們的妯娌,肯定會有一些壓力吧。


    不過,趙家的老太太是個有智慧的人,她肯定能讓兒媳婦們好好相處的。


    祁明誠想要迴家一趟,南婪這邊的事情就托付給了紀良。他們兩個關在書房裏合計了半個下午。


    因祁明誠和沈靈聯係緊密,紀良就沾了他的光。雖然紀良的官位不大,在京中也不曾好好經營,不過他對於京城中的局勢變化把握得還算及時。在某些事上,他看得比京官還要清楚。他麵色凝重地說:“榮親王已經不知不覺拿下大半個朝堂了,我估計他快則在一兩年成事,最慢也慢不過三年。”


    三年時間很多嗎?欲成大事者,往往都有著更驚人的忍耐力。


    祁明誠在心裏算了算時間。紀良推算出來的這個時間,哪怕是以“三年”來計算,依然要比祁明誠知道的那個時間點要早。從明真道人的記憶中可知,榮親王大概要在四年之後才能順利幹掉皇帝。


    不過,祁明誠相信紀良的判斷,畢竟紀良是一個天生的政客,他有一個非常敏銳的鼻子。


    祁明誠的出現加快了榮親王登基的進程。盡管祁明誠總說他自己是個搞後勤的,然而他的貢獻遠比他自己說的要大。別的都先不提吧,就拿那塊隕石來說,榮親王把隕石碾成粉末放進了一盆白玉為樹翡翠為葉紅寶石為果的假盆栽中。這盆栽造型別致、富麗精美,借由後宮某位娘娘之手成為了皇上萬壽時的賀禮。這盆栽如今就擺在皇上平時處理政務的地方,近一年中皇上開始大把大把掉頭發了。


    皇上疑心自己病了,可太醫卻尋不到病灶,他疑神疑鬼之下竟迷上了煉丹之術。因此他對於朝堂的把控能力肯定是不如明真道人記憶中那一世的。而此時的榮親王卻比那一世的他準備得更加充分。


    “你還有一年就滿了任期。不過,不管榮親王能不能成事,你肯定都是要留任的。”祁明誠說。


    “我在南婪待得自在,留任也合我心意。”紀良隻覺得自己運氣太好了,“四年後,等我再次滿了任期,榮親王定然已經成事,那時他自會派心腹來接替我的位置。而到了那個時候,朝堂上已過了血雨腥風的動蕩期,定然是一派欣欣向榮之勢,不管他如何安排我,總之我不用走得步步驚心了。”


    緊接著紀良話鋒一轉,又說:“倒是二舅兄那邊,需得多加注意了。”


    趙成義在這幾年間屢立戰功,他的職位也不斷提升,如今已經成為歐陽千總的頂頭上司了。當然這也和歐陽千總的官位始終升不上去有一定的關係,但不管怎麽說,總之趙成義已經成為了西北軍中的一個實權人物。如果他能繼續保持這樣穩紮穩打的狀態,說不得能在兩三年內升到正三品的參將。


    兵權是個很要緊的玩意兒。


    榮親王得以成事,西北軍助他頗多,那麽等他成功登基後,他肯定不會放鬆對西北軍的掌控。


    “我了解成義,他肯定是有分寸的。”祁明誠非常肯定地說,“更何況榮親王是一個非常有遠見的人,在把異族徹底打怕、打殘之前,他肯定會讓西北軍保持原樣。如果榮親王是和當今聖上一樣的人,我們當初又怎麽會心甘情願上了他的船?”話又說迴來了,就算榮親王日後真的心有芥蒂,但隻要趙成義一天沒有成為鎮國公府那樣的煊赫的存在,那麽他就永遠不用擔心自己會“功高蓋主”了。


    “我指的可不是日後坐在龍椅上的那一位,我指的是軍中的一些小人。”紀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跟著直腸子的人生活久了,你竟也成為直腸子了!西北軍中難道都是鐵骨錚錚的好男兒?這話我敢說,你敢信?其實文官和武將都是一樣的,都存在著派係的傾軋,還是叫二舅兄小心些吧。”


    祁明誠嘟囔了一句:“我跟著他一年相處不了十天,和你倒是朝夕相處了。”


    紀良笑著說:“你們啊,那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二舅兄在那十天中對你造成的影響比別人對你的影響大多了。他不疑心自己的兄弟戰友,你不能幫他看著點?總之你心裏要有數。”


    祁明誠覺得紀良說得有道理。他想著,等自己有了機會,他一定要去“投毒”、“放靈氣”。


    如此簡單粗暴地直擊重點。


    嗯,這確實很符合趙成義的處世哲學。


    等兩個男人在書房中聊完事情走出來時,趙小妹正帶著南生在院子裏玩。她把一顆小木球拋出了幾米遠,然後南生就樂顛顛地跑去捉球。南生捉住了球,高興地把球塞到了趙小妹的手裏。趙小妹再次把球拋出去了,南生又屁顛屁顛地跑去追球了。祁明誠無語地看著趙小妹把她親生兒子當狗來逗。


    “秋剛剛來找我了。”趙小妹對祁明誠說。


    秋是有巫族的人。現有的這些有巫族人都長得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不過秋的異常特征並不是特別明顯,隻要穿上了衣服,就能把自己的異常處藏好了。所以現在負責有巫族對外事務的人變成了秋。


    “他怎麽說?”祁明誠問。


    “不是什麽大事……你還記得姚娘子嗎?”趙小妹問。


    姚娘子也是來南婪討生活的可憐女人。她嫁人還不到一年生了個兒子,結果兒子生下來時,一隻腳就天生內折了。這是一種殘疾。結果她婆家的人非說她生下了一個災星,要把她和她的兒子沉塘。娘家的人同樣沒有站出來幫她說話。後來,在包春生的幫助下,她抹掉了眼淚,帶著兒子來了南婪。


    “我記得,她的孩子都已經三歲了吧?該上學堂了!”祁明誠說。


    “秋看上姚娘子的孩子了,想把他收為徒弟。”趙小妹笑著說。


    祁明誠告訴過有巫族的人,哪怕隕石已經沒有了,但有巫族人的身體內部還受著輻射的影響,他們生下的孩子依然很有可能是不健康的。而且,其實有巫族已經沒有適孕的女人了,外族的女人肯定又把他們都當成了異類,於是他們算是就此斷了血脈傳承了。不過,他們可以把自己的知識傳下來。


    認一個小徒弟也挺好的,秋很喜歡姚娘子的那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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