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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老太太順著劉振威的目光看了過去,心也沉了下來。


    窗外已經密密麻麻占了好些人,廠門口還有不少陸續趕來的,有廠裏的職工,也有山裏的山民。


    不下二三百人!


    董大震和劉振威就算身強力壯,但走山路的本事也沒辦法和土生土長的山裏人相比。


    他們走不多一會兒,關老青他娘就醒了,眼睛一睜,身子就一激靈,掛在隔間的棉布門簾子不見了!


    老太太趕緊起身進兒子屋,一看可不要緊,兒子還仰麵朝天唿唿大睡,兒媳婦早就沒了蹤影,剩下半截繩子,全都被剪斷了!


    “快起來!還睡!你媳婦都跑了!”


    關老青一咕嚕爬了起來,往身邊一看,炕上早就沒人影了!


    “小娘們兒!看我找迴來不打死她?”


    關老青他娘上去給他一個嘴巴,“打死了誰給你生娃?說那沒用的幹啥?趕緊穿衣服,喊鄉親幫著抓人!”


    拿著擀麵杖、洗臉盆,關老青從村口敲到村尾,“出事了,我媳婦跑了,大夥快去幫我找人啊!”


    大棱山,不管是有名的還是沒名的,想出去隻有那一條路,新媳婦自己根本走不出去,鄧大錘子的媳婦自己也跑過,鄧大錘子也不著急抓,後麵遠遠的跟著,等女人迷路跑不動,躺在地上等死的時候這才過去給扛迴來。打那以後,鄧大錘子家媳婦再也不跑了。


    大棱山,新媳婦能有一半是買來的……


    一家媳婦丟了,大家夥手裏的事情都放下,都幫你找,這也是鄉風,守望相助,今天你不去幫人家,等你家出事了,人家也不幫你,這種事,山裏人都是一條心。


    這次根本不用找,去關老青家裏一看,大夥心裏都是明鏡似的,肯定是食品廠裏那兩個遊手好閑的小子幹的!偷人家媳婦,半夜給背了出去,這是要幹啥?


    走!找他們去!


    齊老爺子怕那邊把人先一步送出去,派年輕的各處送信,有的遠有的近,這十裏八村的山民,唿唿啦啦的都到了食品廠,山裏人腳程快,他們趕到的時候,和董大震也就是前後腳,那邊還沒來得及把人轉移,就被堵在了廠裏。


    主事的沒到,誰也不說話,老少爺們兒,還有老娘們兒,都堵在廠長辦公室的門口,連窗戶都給圍了起來,外麵多冷也沒人說闖進去,但是裏麵的人想出來時不可能!


    屋裏,尹秀娟已經麵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在了文老太太的麵前,“奶奶,你救我啊!別讓我迴去,我迴去還不如死!”


    董大震攥著拳頭不說話,隻是默默的把撬棍抓在了手裏。劉振威抄起了李東泉摩托車上的大鏈子鎖,準備和衝進來的人拚命。


    “孩子,你先起來,要是不打算救你,大震他們也不會連夜把你帶到這來。”


    外麵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個老太太,一個小姑娘,靠兩個半大孩子想衝出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現在唯一的辦法,隻能盼著他們能夠有所顧忌,派個明白事的人進來談談。


    事情和文老太預想的一樣,外麵門一響,關老青和他娘走了進來,跟著一起的,還有位麵生的中年婦女,年紀和關老青差不多,不過關叫她燕嬸兒。


    屋裏,四個人都站了起來。


    文老太讓那小哥倆都坐下,然後把尹秀娟拉到自己的身後,上前一步道:“三位,你們今天是什麽意思?”


    搭話的是關老青他娘,衝文老太太一笑,道:“大嫂子,我兒媳婦不懂事,大半夜的,跟你孫子跑出來玩,咱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把她接迴去。”


    文奶奶一笑,問道:“這孩子才十五六吧?還不夠結婚的年齡呢,咋就成了你家兒媳婦呢?”


    董大震和劉振威都沒說話,他們知道現在沒自己說話的份,隻是手中的家夥抓的更緊了。


    “山裏人結婚早,我兒子的婚事,大家夥都是吃過喜酒的,不信你問問外麵的鄉親們。”


    這話裏已經有威脅的意味了,山裏人是沒文化,可是並不傻。


    文奶奶也不動氣,從容答道:“結婚,總是兩家的事,人家的父母知道嗎?”


    尹秀娟知道這不是問自己,小手冰涼的站在老太太身後,等待命運的審判。


    “老嫂子,山裏人辦事,哪能那麽周到,您就別難為老婆子我了!為了給兒子娶這房媳婦,家裏這些年的家底都倒騰空了,再可折騰不起了。”


    關老青他娘說完,上前對尹秀娟道:“孩子,聽話,跟媽迴去!”


    尹秀娟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又一次跪倒在文奶奶的身前,雙手抱著老太太的膝蓋哭訴道:“奶奶,你救我啊!我是被拐來的!你救我啊!”


    文奶奶長歎一聲,把姑娘抱在懷裏,抬頭對關老青母子道:“買賣人口是犯法的,你們不懂?”


    關老青他娘也跟著長歎一聲,苦著臉道:“老嫂子啊,咱這地方窮啊,哪有閨女願意嫁到山溝溝裏?我兒子不說一表人才,但臉上除了這塊青色胎記,也沒有啥別的拿不出手的地方,娶不上媳婦啊!他都四十多了!不犯法,咱關家就斷子絕孫了啊!”


    這話出口,尹秀娟再也忍不住了,迴頭罵道:“你們關家斷子絕孫關我什麽事?你為啥綁著我不讓我迴家?為啥連衣服都不給我穿?還讓你兒子糟蹋我……”女孩說到這,已經泣不成聲。


    董大震手裏的撬棍,十分想招唿上去!


    “閨女,你咋能說這沒良心的話呢?自打過門,我動沒動過你一根手指頭?家裏有啥好吃的不是可著你先吃?小兩口結婚,哪有不圓房的?那是人倫大禮!”


    關老太太說完又央告文奶奶:“老嫂子啊,咱都是那個時候過來的人,以前包辦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千萬個不樂意,不也得認命嗎?時間長了,等娃生下來,讓她走她都不走了。俺們山裏落後,還沒到像你們城裏那樣自由戀愛,您放心,迴去以後,咱們娘倆肯定不會虧待她的,您就高高手,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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