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著戴教授的順風車,一直迴到了東風鎮。思源河邊,河畔花園,那裏就是曾經文家的老宅。


    戴教授想一直把爺倆送迴家,不過文心武還是謝絕了,“戴教授,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這裏也沒多遠,五年沒見,變化很大,我想和兒子一起走走。”


    這個理由,戴教授也不好多說別的,和父子倆揮手作別,一個人開車迴家。


    思源河畔,文心武久久不語。


    文小成察言觀色的能力配合著高速運轉的大腦,幾乎可以當做讀心術使用,不過此刻看著父親,隱約能夠感受到父親心中的感歎卻無法把它歸結成語言。


    五年前,五年後。


    平房、小院,高樓、花園,這裏埋葬了一條鮮活的生命,和自己五年的光陰。


    在牢裏服刑五年,也和社會脫節了五年,五年間的變化不能說翻天覆地,但對於文心武來說也足夠新奇了,“紅星大集現在變成這樣了?我記得以前都是露天的。”


    “您那都是哪年的事了?早就進市場了,不過說現在這個大棚也要拆,要把這些商戶都趕到商場裏,賣攤位。”


    “有這事?那迴頭我找朋友問問,看能不能租個位置好的攤位,和你說兒子,我要不去教書,肯定是個好廚子,在裏麵的時候我說做菜,能把那幫家夥說的流口水,是口水真的留下來哦!要是租個攤位買熟食……”


    “爸,你還不知道吧?現在你的身份是裝飾公司的老總,少說也是200萬身家了,你說你要賣熟食?”


    文心武一愣,他在牢裏消息閉塞,之前幾次會見主要也說案情的事,籌建裝飾公司的事情一直沒和他提。


    “是這樣的,我奧數不是拿了個滿分嗎?這就出名了,然後給一家教育培訓機構做代言,賺了200萬,拿出這錢,和虎爺、洋賊、呂鬆岩他們一起合夥開了一家裝飾公司,我是最大的股東,不過不夠年齡啊,所以這總裁隻能你來當了!”


    文心武半晌沒說話,兒子出息他知道,可是怎麽也沒料到出息到了這個地步,這妖孽的孩子,讓當父母的怎麽管教啊?


    “其實吧,我覺得我去醬豬蹄什麽的,也能挺有發展,原來我這方麵就挺有才,隻不過因為念書,當老師,給耽誤了!”難得當爸爸的心情好,反而幽默了起來。


    “爸,您這麽說我不能攔著您高興,您去租攤位賣肉,圓您的屠夫夢,誰讓您是爹呢?我那個小破公司,無所謂,才區區200萬的注冊資本而已,哪比得了您那個食品加工集團啊?您那事業,光攤位一個月就得兩千多吧?”


    文心武被兒子這麽一擠兌,也有點掛不住了,笑著就給小成一腳,小成輕飄飄一閃,笑道:“您當是以前啊?現在您可踢不著我了!”


    爺倆馬路上一個跑,一個追,四十來歲的文心武也不顧當父親的威嚴,和兒子鬧了起來,兩人連跑帶顛,十幾分鍾的路程,轉眼就到了。


    “老井村,從老宅搬出來之後,我和奶奶就在這租的房子,村裏都是閑房,狗比人都多,這裏房租便宜,離我學校也不算遠,在這住了五年,也有感情了。”


    村不是小區,也沒有圍牆,大馬路上順下來一條小土路,兩邊一人多寬的小巷子,一戶戶低矮的平房。之前思源河畔的老宅也是平房,不過那也算是大門大戶,和風景區那種客棧比起來也不容多讓,而這裏,一看就是農村,破敗落後的氣息撲麵而來,因為人口遷徙的緣故,幾乎沒什麽人了。


    文心武沒來過老井村,但因為不遠處那間房子裏有自己的母親,還是生出一種近鄉情怯之感。


    破敗的村落,低矮的平房,用撿來的半截殘磚壘成的圍牆,鏽跡斑斑的鐵門半開著,文心武邁步進了院子,正看見背對著大門,正在用雞毛撣子敲打著被褥的母親。


    “媽,我迴來了……”


    五個字,文心武眼圈就紅了。


    一聲媽,老太太的動作停住了,拿著雞毛撣子的手微微顫抖,緩緩迴頭,隻見一頭短發的兒子已經進了院子,五年時光,兒子也見老了。


    “媽!兒……不孝!”


    文心武再也控製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跪爬幾步,到了母親近前,一把把老娘的雙膝抱住,泣不成聲,哭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去村口打瓶醬油……”小成看不了這一幕,隨便找了個借口落荒而逃。


    牢裏的五年,度日如年,在外麵的母親又何嚐不是?一麵記掛著身陷囹圄的孩子,一麵又要掙命一樣去奔波,拉扯年僅十歲的小成。六十多歲,依然蹬著三輪兒,跑到十幾公裏以外的縣城去賣糖葫蘆,晚上要到十一二點才能迴到家,才能吃上飯……


    “媽!”文心武嚎啕大哭,“兒不孝啊!”


    天價的民事賠償,沉重的生活負擔,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全都壓在了母親一人身上,就是這瘦弱佝僂的身軀,替自己頂起了文家的門戶,這五年有多苦,有多難,老人家連個訴說委屈的人都沒有,一麵盼著孫子一天天長大,一麵算計著日子,算計能不能活到兒子出獄的那一天……


    母親老了……


    “媽……”嚎啕大哭變成傷心的嗚咽,五年時間,有太多的委屈積壓在心裏,也有太多的牽掛……


    相比之下,老太太的情緒還算穩定,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武子啊,起來吧,迴來就好,我兒沒偷沒搶,就算是犯罪,犯下的罪也體麵,不丟人!”


    把兒子攙起來,老太太仰著頭,仔細端詳,四十出頭的文心武,鬢角已經略染霜花,這五年都不好過,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兒啊,去洗把臉,咱吃飯!”


    ……


    兩條巷子外,小成一身七八百的西服,就那麽靠在髒兮兮的土牆上,身後一牆之隔,不足十米的地方,那個跟了一路的人影早就被發現了。五年來一直魂牽夢繞的身影,多少次從夢中醒來都忍不住躲在被窩裏哭泣,直到那天,電話裏聽到了她的聲音,才知道原來她離自己並沒有很遠。


    父親獲釋的日子,她迴來了——周清顏,小成的母親。


    兩條巷子以外,父親在院子裏,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喊一聲:“媽!我迴來了!”


    而自己,卻不能!


    ——————


    這一句“兒不孝”,能當著母親的麵喊出來,而不是在上墳的時候說,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今天3月的第一天,求個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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