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最好的中學校,令人羨慕的工作機會,甚至還有誘人的福利——幾乎在所有人看來,都是難以拒絕的,無條件的幫扶,直接在你的麵前鋪就一條金光大道,沿著這條大道走下去,必然是人生贏家——不過,小成並沒有同意。


    因為,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隻是一張大圓桌,一個熱氣騰騰的火鍋,以及圍坐在圓桌上吃火鍋的人,和他們幸福的笑臉。


    無需推演,小成也知道此刻去虎石鎮上學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麽樣,一路順風順水,走上人生巔峰,畢業後進入忙友集團的核心領導層,月薪幾百萬,迎娶白富美……


    或許這樣的話,奶奶、爸爸、媽媽甚至那個她也會圍在自己身邊笑,隻是那笑容要等到很久以後,而且,他們笑,是為了自己出人頭地高興,而不是因為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


    對麵唐七公子和雲十三兩人相視一笑,似乎早料到一般。


    “我說吧,他一定會拒絕的!”


    雲十三挑了個大拇指,示意你贏了。


    七爺看小成一臉不解,於是解釋道:“之前我和十三打了個賭,他覺得這樣優越的條件,任誰都不會拒絕,而我則認為你會有自己的想法,果然,我贏了。”


    小成也很感興趣,問道:“您為什麽會這麽想?”


    “我覺得你和一個人很像,而那個人是一定會拒絕的。”


    “你說的是誰?”小成心跳有些加速,隱隱已經猜到了。


    “劉忙!”


    小成老臉一紅,說自己和劉忙很像,這無異於是一個天大的褒獎。


    “我拒絕,是因為我爸還在牢裏,我爸在這,我奶奶就是跟我搬走也掛念著,我不忍心讓老太太為難,您說如果是劉忙的話,他也會拒絕——他是為什麽?”


    說到這唐誌難免腦補了一下劉忙的反應:


    “他會說:‘哥們很喜歡在一個窮鄉僻壤裏的爛學校當老大,享受自己的十七歲,哥們兒還沒玩夠呢你就讓我為明天而拚搏?’”


    小成撲哧一聲笑了,為了前途未卜的明天而放棄了今天,的確有些不智。傳說中的劉忙果然是一朵奇葩。


    我們不是為了明天而奮鬥,而是在今天,享受著奮鬥的過程,更享受著對明天的憧憬!


    這就叫心有靈犀吧,此刻小成還真想馬上就見見這位80後教父,互聯網之魂。


    “這個我們尊重你的意見,不過我之前的提議永遠有效,而且不管遇到什麽困難,我們都樂意施以援手。”說著,唐七公子舉起了茶杯,“我倒是有個提議,現在你不也放假了嗎?不如和我們一去去虎石鎮玩玩,順便也和忙少認識一下,我覺得你倆肯定會對脾氣,怎麽樣?”


    小成想了一下,解釋道:“虎石鎮我一定會去!不過現在手頭還有點事還需要處理一下,等我忙完的吧,到時候一定去虎石鎮,把你倆今天吃我這頓給吃迴來!”


    君子之交淡如水,意思就是真正交朋友,都點到為止,不會過於強勢,讓對方為難。唐七公子深明此中道理,所以即便身為身價千億的大富豪,依然願意和文小成一個初中生平輩論交。


    這頓飯,真的讓小成請客了,這次把所有事情都放在桌麵上說清楚,七爺和雲十三的任務也算完成了。臨走時,七爺一再囑咐,常聯係,有困難一定說話,聽起來特別像是酒桌上的那種廉價的仗義話,不過別人都不知道,其實三個人都沒有喝酒,隻是喝了點茶。


    “這富康幫我還了去啊!我坐七爺的車走!”雲十三一點都不和小成客氣,一出門,就把那輛白色富康的車鑰匙扔了過來。


    “我沒有駕照!”


    “偷我車的時候你咋不說你沒駕照呢?”


    ……


    七爺和雲十三走了,要是知道他們的身份的話,或許縣長,甚至市長都有可能會親自相送。這樣的大人物,剛剛一起吃了一頓飯,還臭不要臉的讓自己掏錢……


    盛陽市的虎石鎮——華夏的矽穀,如果去那裏的話,人生一定會有所不同,隻是……


    他會想念這座小鎮,這條河。


    鳥不拉屎的東風鎮,臭水溝般的思源河。


    河邊的紅星大集,奶奶應該還在那裏賣糖葫蘆;對岸的河畔花園,那個老頑童戴教授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沿著河邊走,過了爛尾樓,筒子樓裏住著樸實的一家人,那個憨厚的大個子不知道傷好的怎麽樣了;離河不遠,自己的母校,東風鎮二中,那中二的土鱉校服,卻是一代人的童年記憶。


    學校的後山,山頂的涼亭,一群庸庸碌碌的老師,在盡職盡責的傳授著知識,大腹便便的肥牛校長,想起來似乎也隻剩下了可愛。


    還有……


    曾經在河邊的家,和因為守護那個家而傷人入獄的父親。


    以及,關於母親的一切記憶……


    鳥不拉屎的東風鎮,自己就出生在這裏;臭水溝般的思源河,卻承載了童年太多的迴憶。


    或許,有一天自己注定要遠走高飛,去更大的舞台,隻不過不是現在,現在這個鎮子的事情還沒有結束。父親還在獄中,奶奶還在操勞,呂奇還等著要跟著自己一起拜師學功夫,更重要的是,那個真正的“實驗者”還沒出現,而楊柳珊可能會有危險。


    環境影響人的性格,而性格決定命運。小地方出來的文小成,或許注定不會有什麽雄心壯誌,從小就家逢巨變,會讓人更早的明白什麽是擔當。


    讓奶奶可以安享晚年,讓父親可以沉冤得雪,讓一家人可以團聚,這是小成的夢想,也是他作為家中長子的擔當。


    父債子還,說起來,賬算得挺清楚,債也還的差不多了。呂家化幹戈為玉帛,張家已經將死仇化解,邱家算起來不欠他們的,而丁家,丁瘸子已經拿到了該有的賠償,甚至還翻了一倍不止,雖然可能會被嫉恨,但這很公平,是他應該承擔的風險。


    債還完了,父親就不需要還在獄中贖罪了……


    東風鎮,一個小舞台,依舊可以跳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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