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豫州今日難得有著這麽好的太陽,這邊的秋天好像晚些,院內的樹葉還帶大片大片的綠色,眼下看起來,綠樹成蔭,和盛夏區別的便是溫和的太陽。


    我顧不得去想這些春夏秋冬,如今心中惦念的也隻有一事。我匆匆忙忙穿起衣服起身,打開房門,隻見白芷坐在院內的台階上,無聊的握著跟樹枝撥弄著螞蟻,見我出來也隻是沒精打采的揮了揮手道:“大人,你醒啦?”


    我心不在焉點了點頭。


    白芷晃悠著腦袋看了我半天,打了個哈欠,悠悠道了一聲:“奧。”轉頭又去撥弄那些螞蟻。


    先不說那群螞蟻如何,在過些時辰,我怕是就要同熱鍋上的螞蟻般了“看見青蘄了麽?”


    “她呀……”白芷扔了手中的樹枝站了起來“她說要去街上看看,辦點事,叫你醒了在這乖乖待她迴來。”不是說好了上山麽,怎麽又去街上?況且昨天這豫州也算是逛了大半,也未見她有事要做。


    我有些不信,扭頭狐疑的看向白芷。


    “白芷,你給我迴來!!!”


    那家夥乘我不注意不知什麽時候竟溜到了門口,估計我要是再晚發現會,這院中就剩下我一人了。


    白芷在門外扭扭捏捏不願動彈,而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怕是要瘋了,也是那一瞬間我曉得自己要去哪裏了。


    哪怕我知道,青蘄一人定會護住自個的安危,可我的心慌的厲害,我忍不住那種快要發瘋的念頭,我想見她,現在。


    隻是我尚未走兩步就被白芷攔住,她不說話,隻是緊抿著嘴,眼神閃躲。


    “讓開。”我冷道


    白芷臉上皺成一片:“大人,聽屬下一言,莫去。”


    “你是覺得本座的法力就那麽不堪?”我反問道


    “大人的法力自是厲害。”白芷咬了咬牙“隻是大人,還是和屬下待在一起為妥。”


    “白芷,我不明白,不過是一座山,我有何上不得?”算了算時間,青蘄上山已有幾個時辰,我心中的不安再次被放大。


    “大人也說了,隻是一座山而已,憑著青蘄的實力,大人又有何不放心的?”


    我頓時語塞,是了,憑借青蘄的實際,區區那人,又如何是她的對手。


    “況且,大人自魂魄歸位來,理應待在宿銘殿好生調理,貿然到人家,本表示冒險,如今的神界爾虞我詐,早已沒了初心,人人心中有的隻是野心,那一雙雙眼睛,都在盯著彼此的弱點,不然,大人以為,那晚,又是何因?”


    玉帝願我醒來,不過是想要一個助力,倘若我被青蘄拐走,那對他來說不但無益,反而倒添威脅。再言,那些安逸慣了的神仙,不願參與戰爭,若是我不曾醒來,玉帝的野心,便可一拖再拖。左右進退,皆為難。


    我曉得她是擔心我,雖然我依舊想不出她攔我的原因,隻是,她攔不住我。


    熊耳山地勢險峻,山巒疊嶂,溝壑縱橫,大小山頭亂石橫生。騰雲從上看下去最多也就看到一堆石頭,夾雜著還未落下的綠葉,找起人來如同大海撈針。


    我在雲上尋了個大致的方位,跳下去。


    什麽來找那條蛇議事,什麽去街上叫我在家乖乖待著,對了,還有那日,什麽一覺睡到中午,通通都是騙人的!


    是了,還是我太笨。


    當初雖求得與青蘄同來,卻像是一個擺設一樣,一切都被提前安排,叫我如何不惱。


    半柱香後,我停在一片石林前,焦急的打望。那日我贈與青蘄的那顆紅豆上,種下了我的氣息,我能這麽快趕來也是追隨著那股氣息。奇怪的是,自我上山它的位置都沒有動過,難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使得它從青蘄的手上脫了下來?


    不對,至少我尋了半天也未見它的蹤影。這石林看起來風平浪靜,可四周隱隱溢出劍氣,


    這是……這是一個陣法!


    莫非青蘄現在就被困在其中?


    能將青蘄困了這麽久,自然不是普通的陣法,我微眯著眼,看出了些許端倪。


    這是一個古老的陣法。神仙妖魔,若是進去沒有一個逃的出來,也幸好落到如今隻剩一個殘陣。


    這種陣法雖威力比原先降低,可棘手在不能從外界強行破陣,不然裏麵一亂,什麽狗屁八卦全都會變成一個殺字。到時候,裏麵的人,可是兇多極少了。


    五行相生,土生金,劍氣生生不息,陣眼早已關閉。我正兀自頭疼,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濕,驀然,耳邊傳來金屬顫抖的嗡嗡聲,我麵前血色被這一下驚的全然褪去,難道陣勢有變?


    四周石塊飛舞,隱約間,陣法被撕裂出細微的縫隙。我咬咬牙,拭去額間的冷汗,一個縱身躍了過去,管不了那麽多了,先進去找到青蘄再說。隻是事情未如我想象那般順利,我在進到陣法前縫隙前撞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我心道壞了,不是說好的打打殺殺麽?這軟綿綿的東西又是何物?


    飛舞的亂石迷的我無法睜開眼睛,摸上去,沾了一手的水漬。我緊皺著眉頭,不對啊,土克水,出現水漬實屬不該。未來得及多想,我便被這東西帶的一個轉身迴到了地上,耳邊傳來一聲悶哼,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安靜的深山裏悠悠響起,:“星宿。”


    她很少叫我的名字。可每次叫起來,都是那麽的悅耳,如空穀幽蘭,如山間的清泉。


    我頓時鼻頭一酸。青蘄穿著一襲黑色夜行衣,想必昨天夜裏便跑了來,想到此處,我的臉色拉了下來,她精致的五官麵無血色,上麵還沾了些灰,黑色的衣裳被打濕,上麵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我猛然想起什麽,低頭看向手心,鼻頭越來越酸,到最後眼淚止不住的一滴滴落下,滴落在手上,暈開那一片鮮紅。方才沾染的哪裏是什麽水漬,那是鮮血,青蘄的血。


    “傻姑娘,哭什麽,你看,哭起來多醜。”青蘄依舊若無其事的笑著,仿佛感覺不到身體的傷痛,可底氣不足的聲音卻還是出賣了她。


    原先強大如她,如今連站著都有些虛浮。我小心的將他攬在懷中,哭的有些哽咽,呢喃道:“這些血……本來不必流的,它們,本該…本該不必流的。”


    無論這陣法多麽厲害,到了如今也隻是殘缺的遺留,作為誕生於混沌時期上古妖獸來說,怎會落得如此狼狽?


    “昨夜,你度了一半的內力與我,對吧,還有遇刺我昏睡那段時間…”


    青蘄好似僵硬了一下,麵前卻依舊雲淡風輕:“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青蘄的眼底藏有一絲恐懼。我曉得自個的身子,先前不說是我不願意說,我並不知道的事,青蘄也知道,並且也是不說,那日青蘄要來豫州的時候我便察覺了些許端倪,直到今日才徹底明白了過來。


    她的腰背依舊挺直,無論如何傷痛,都無法將他壓彎,一襲黑衣,早已被鮮血浸透。滴答,滴答,濃稠的鮮血順著衣服一滴滴的落下。


    忽然之間,青蘄低低的笑了起來:“你知道了,也好。”她抬起另一隻未被鮮血沾染過的手,輕輕的將我一絲淩亂的頭發撩在耳後,紅著眼眶,聲音有些發抖:“這些日子,我總想瞞著你,我怕你知道,怕你…不要我了。如今卻也瞞不住了,你莫要記恨我,縱然我將你害成這般……我”


    青蘄頓住,仰頭看著蔚藍的天,吸了吸鼻“這些都無妨了,一會…一會就結束了。”


    這是…在說什麽?我被青蘄這莫名其妙的一段話弄的有些暈,隻是我也顧不得去追究她話中的意思,“說什麽將我害成這般,我這不是好好的,你若平日少些唬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如平常般同她打著嘴仗,隻是這次她並未反駁我,難得的乖巧低頭,任我絮叨著。


    地麵的血滴愈來愈多,我曉得不能再拖,方才施了個止血的法術,竟然不起絲毫作用,我微微蹙眉:“走,我們快些迴去。”


    我牽著青蘄的手離開卻遇到阻力,我不解的迴頭望去,青蘄站在那裏紋絲不動,蒼白的臉上浮現著淺淺的笑,“星宿,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


    我一頭霧水的迴道:“自是記得,你那日兇的要打魚吃。”


    青蘄有些錯愕:“哪裏來的魚?”


    我聳了聳肩,輕鬆道:“那日湖水都被你炸了起來,不是要打魚,還能是要做什麽,虧的我之前還誇你溫柔,不曾想打起魚來一點也不手軟,好了好了,快隨我迴去吧,白芷還在等著我們。”


    青蘄先是一愣,目光有些飄忽好像在想些什麽,隨後卻是不合時宜的噗嗤一笑:“你那日出現的突然,而且又是不動聲色的闖了進來,我又怎會知曉旁人看不見你,對付毛賊,自然要打。”


    我氣惱,嚷道:“你才是毛賊,我怎麽想到旁人都看不見我的,唯由你可看的見我。”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同青蘄閑扯,隻是她一直不願走,我心中急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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