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筆在那宣紙上留下兩個醒目大字


    青蘄。


    墨色渲染在白紙上,勾勒著每一筆。精致如畫,仿佛在擦拭著至寶一般輕柔,待停筆後,提筆的手頓在空中,良久。


    待我反應過來時,毛筆尖上瀝下的黑墨不知何時滴了些許落在了空白處。我急忙放下筆,汙漬卻已無法除去。


    想來我向來不喜書法,如今相隔萬年再次提筆,未想毀在了這散墨上,倒是可惜。輕歎一聲,揉做一團扔到了一旁,紙團卻在落地前被突然出現的一個身影抓住。


    那身影穩穩的在地上轉了一圈,立於一旁,紅裙似火,一張妖媚的臉上道不出的魅惑。就好似一眼勾人魂魄,一動攝人心魂,舉手投足間滿是輕挑,同話折子中美女蛇一樣的存在,吸入骨髓。


    我看了眼來人無奈的笑道:“白芷,萬年不見,你倒是越發的放肆了。”


    白芷大大咧咧的抖了抖紅裙,妖媚的臉蛋湊到我的眼前,嬉笑道:“聽聞岑彭說大人今日蘇醒,我便一口氣趕了迴來,未想大人你不但不體諒屬下見主心切,竟是這般態度,著實傷了屬下這一顆脆弱的心啊。”說罷還撚起一角衣袖做拭淚狀,這模樣嬌弱的不行,不知情的人見了可要罵我不懂憐香惜玉了。


    我伸手扶額,隻覺頭疼。別看這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心腸卻是一肚子的壞水,不曉得是又闖了什麽禍,還是打著什麽如意算盤,一想到這,我隻覺這肝也疼了起來。


    白芷“可憐兮兮”的仰頭望著我,一雙狐狸眼眨呀眨的,原本那渾身的媚態硬是叫她眨的無辜了起來:“大人這是怎麽了?為何要捂著腦袋?莫不是見著屬下過於激動,一時氣血逆流了?”


    我說……咱們有話好好說“本座……”


    我話還未說完便被白芷打斷“哎呀呀,要不讓屬下來為您診治一番,放心,不收錢的。”


    我:“……”


    “話說大人沉睡這麽多年,屬下了可是擔心的很,日日食不下咽夜寢不安的,你瞅瞅都給愁瘦了。”


    我配合的上去抽了兩眼,左看右看伸手捏了捏,“嗯,胖了。”


    白芷聞言立直身子,一本正經道:“可能是近日水喝的多了,有些浮腫,大人你且等兩日,待這浮腫褪去,便可能看出瘦了。”


    我長歎一口氣:“白芷,你要臉麽?”


    白芷依舊是一本正經:“臉要我便可。”


    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麽看的!做什麽放出來禍害本座!


    我趕忙深吸了幾口氣,壓抑忍住拿劍砍人的心幽幽的說道:“看來最近你是閑的緊啊。”


    白芷收斂了玩心在一旁打著哈哈:“尚可,尚可。”


    我一聽便曉得是這家夥又闖禍了,想當年,什麽拿了太上老君的拂塵拖地,砍了南海的竹子,好氣想要把玩天王家的寶塔卻差點被收,最鬧騰的一次是牽了二郎神的哮天犬去人間捉蚊子。好在被二郎神及時發現攔下,自打那以後,哮天犬巡邏路過我這宿銘殿都是繞道。


    我走到一旁的茶桌上坐下,端起砂壺剛要往杯中添茶,一旁的白芷便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絮絮道:“哎哎哎,這點小事,屬下來為您做便好。”


    白芷位居心宿,心宿之精屬火,形如火狐,故又被稱為心月狐,喜好遊戲人間。流傳最廣的便是一句“月宿取白芷,尊皇夏腎堂。秋蘭得相佩,閑視必兇藏。錫得三千耀,名餘心狐殤。內美修能助,春秋肇落棠”卻說人間有一傳言說此為心神星咒,常人念誦可以驅除桃花煞。不過都是些安慰可憐人的謠言。


    人有人道,天有天理,就算是神,也被束縛在這條條框框裏,我們生下來便帶有自己的使命,人人之間束縛著,是以也不曾有逾越,出了這條框,便要付出代價,哪有說供奉便可改運的?


    當真可笑。


    我見她這般殷勤,難得迴我這行宮,想來又惹了什麽禍事,我端起茶來慢慢的吹著問道:“莫不是又給月老添了亂子?”


    “大人英明果然是什麽事都瞞不過大人。”白芷嘿嘿的笑著:“我不過是扯了他兩根紅線,那老頭便吹胡子瞪眼的與我。”


    “還有呢,我可不信這點小事會要你躲到我這裏來。”我悠悠道


    “大人~”白芷扭捏道


    “好好說話。”


    “屬下看他忙不過來便幫他接了兩根線而已~”


    “一口氣說完。”我輕抿了一口杯中茶,嗯,香氣高雅、清新,味道鮮爽、醇香、迴甘。上好的毛尖,好茶。


    “後來發現那線係的是兩名……男子……”白芷聲音逐漸減弱。


    “噗!咳咳咳。”這話驚得我一個岔氣咳了起來,唔,可惜我這杯好茶……


    白芷取來絲帕,為我清理著茶漬,怯生生的望著我:“大人,您沒事吧?”


    我擺了擺手道:“沒……咳咳……沒事。”兩個男子…月老竟然沒和她拚命…真是命大啊…


    “嗯,對了,幹的漂亮。”我看那幫老頭也甚是不順眼。


    “大人您不罵我?”白芷的眉眼舒展了開來。


    我將桌上壺從新添了水,架起爐子慢慢的煨著,看著水溫慢慢上升,輕笑著搖頭,我與那幾名可憐男子,怕也是同病相連。壺裏的水慢慢的燒著,一旁的白芷縮在椅子上,忽地好像對我這難得的墨寶吸引,一邊攤開手中的紙團一邊說著:“咦,大人這難得動筆,這寫的是些什麽?莫不是大人的這顆姻緣鐵樹開了花?有了意中人?”


    ……恭喜,你答對了!要不要本座賞你一腳?


    “青蘄?嘖嘖嘖,若不是我接的那是兩名男子,我便要以為,無意間扯了大人的紅線呢!”


    我又是一口茶險些噴出:“本座的紅線,豈是你能扯的!等等……聽你這語氣……你認識她?”


    “當然認得,莫要說我了,如今這神界有幾人不識?”白芷一臉無奈的看了我一眼“自然,大人您是個意外。”


    什麽叫我是個意外……你走!我沒有你這樣的手下!


    想想這孩子知道青蘄的事情,我自然不能趕她出去,於是乎,我黑著一張俊臉,粗魯的扯了一個新的杯子,往裏麵倒了杯茶,啪的一聲拍在了白芷的麵前:“說吧!”


    “大人您可不可以溫柔些,屬下的小心髒都快被您嚇的跳了出來。”白芷一邊撫著胸口作驚嚇狀說著。


    她那表情在我眼裏著實是……欠揍!


    我的眼睛裏無時無刻的不在向她甩著刀子,我內心長歎,看看人家老君座的童子,玉帝手下的天兵將,二郎神家的嘯天,別人家的屬下一個個乖巧的不行,為何我這的一個個都像是叛逆的孩子!元闕我就不提了,光眼前這個就叫我好生頭疼,本座甚是心塞!


    還是岑彭乖,哎。


    白芷抱著茶裝模作樣的咳了幾聲清嗓:“想來大人睡了這麽久,這三界近些年來的恩恩怨怨也是不清楚吧?”


    我瞄了白芷一眼,廢話!


    白芷收斂了笑容:“說來妖界裏,我最佩服的,便是這青蘄。”


    我一臉傲嬌的抬頭,那是!


    “青蘄的身份大人可曾知道?”


    “呃……知道一丟丟丟~”我搓了搓手,拿手比劃著


    白芷看我的眼神更加的無奈,大有一種,我怎麽會有你這般白癡的神主的意思。我攤了攤手


    她又沒告訴我,怪我咯


    然而對此我竟無法反駁,我的確不知道人家身份,呃,這個,我總不能直接展開胳膊杵在青蘄麵前,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嚷嚷著,快快將你的身份往來一一招來。


    這……怎麽想都像是地痞流氓啊。


    先不說這形象如何,怕是我這個模樣剛走到青蘄麵前,迎接我的定是一拳,止不準還會附贈幾刀。


    “眾所周知,盤古大人開天地,後身軀化為萬物,而那青蘄便是那時所化,甚至比如今名聲響亮的十大兇獸還要早,隻是她生性不喜喧擾,知道的人少,同大人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不曉得其實也算是正常。”


    我挑眉看著她道:“那你又為何說如今神界無人不知?”


    “我的大人啊,我都說了那是‘如今’了!”白芷翻著白眼,滿是鄙夷的望著我,我摸了摸鼻子……本座的一世英名!


    “近年來仙妖兩界關係緊張,就像一根緊繃的弦,說不定哪天就啪的一聲斷掉了,妖界的那些老家夥,閉關的閉關,隱世的隱世,還有幾個不成器的種族竟然跑到了仙界做什麽勞什子神獸,真是連自己祖宗是誰都給忘了!”


    白芷卻是越說越氣,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開口打斷道:“白芷啊,你好像是神吧,人家投了你這邊來你不但不開心,怎麽還在這為妖界抱起了不平,要是叫玉帝知道,定是又要天天跑我這宿銘殿喝茶閑聊了,我這耳朵可受不了。”


    “比起神界的這些老頭子,我倒是覺得青蘄更是個人物。再說……大人你這……嘿嘿”白芷看著我,一臉的奸笑


    “你你你,別給我岔開話題,接著說!”


    “哎呦呦,大人什麽時候也開始害起羞來了。”白芷一手遮麵,一手捂著肚子,笑的那叫一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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