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炕上,放著一張破木桌,桌上放著一張煙紙,一根吸管。王富貴和王建軍一對父子斜躺著,表情迷醉,眼神發直,微張著嘴,口水流到下巴都不去擦。


    “建軍,屋裏是不是有人啊?”王富貴含含糊糊的說著,還微微抬頭,眼神掃過一對警察,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是疑惑,又帶著些愉悅。


    “恩?沒有沒有。”王建軍敷衍了一聲,接著又往炕裏蹭了蹭,舌頭都有點大了,“爸,有沒有人要買房啊?我這個月營業額可還缺著呢……”


    “沒、沒證,人家都不要啊……”


    經驗豐富的警察立刻明白了眼前的狀況,在隊長的幾個手勢下,兩個警察立刻關了門窗,其餘的七手八腳按住王富貴父子,隊長則是屏息凝神,戴上手套,將桌上僅餘的粉末連同煙紙小心翼翼裝到了取證袋裏。


    王富貴父子吸得暈暈乎乎的,即使被按倒在炕上也沒有掙紮,直到冰涼的手銬拷在他們身上時,王建軍才稍微迴過神,眯起眼睛看了看好久,竟然順勢倒在就近一個警察身上,傻笑道:“哎,你是新來的吧,快快快鬆開,我認識你們頭頭……”


    話還沒說完,隊長直接掏出□□,“我是省公安廳的緝毒大隊,經調查你涉嫌誘拐兒童,組織他人賣-淫,非法持有毒品罪,請你配合一下和我去一趟省局。”


    王建軍一下子傻了:“啥?省裏,不可能,你別忽悠我,我跟你說我在公安局裏可有人……”


    隊長實在受不了他的聒噪了,一揮手,配合多年的警察立刻押著王富貴上了警車。


    村民們一直抻著脖子,踮起腳透過玻璃窗,看不懂這是怎麽迴事,直到聽到隊長的聲音從房內模糊的傳出來時,才恍然大悟。


    卻沒人開口,盯著王富貴父子的眼神滿是憐憫,又夾雜著一點厭棄。


    最後村長歎了一口氣,感慨道:“建軍也就算了,從小就是棵歪苗子,可……富貴他咋能幹這種事呢,這是犯法啊!”


    唯有王金蓮悄悄瞄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總經理。顧門清淡定的用手理了理領口,掏出眼鏡端正的戴上了。


    隊長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畫風不一樣的顧門清,朝他點了點頭,行了個禮,然後掃視過村民,目光如電,聲音不高卻足以讓每個人都聽清楚,“王富貴還有其他家屬麽?”


    村人麵麵相覷,最終還是村長唯唯諾諾的說,“她還有一個媳婦,叫沈淑芬。然後就沒了……”


    “真沒了?”


    “沒了沒了,真沒了!”村長一邊擺手一遍搖頭,驚恐萬分的答道。


    隊長接著一招手,對後麵提著白色箱子的警員說了一聲,“來,把驗毒試紙分發下去,看著他們一個一個驗完。”


    “剩下的,跟我去挨家挨戶找沈淑芬,村長過來,認人。”


    其他警員跟著隊長風風火火的就走了。留下的警員則是挨個監視著村民們驗完尿,確認沒有其他的村民吸毒。


    全村不過十幾戶人家六七十人,驗完之後日頭已經升到了正中,正巧隊長也迴來了,不過是空手而歸,搜遍了全村都沒見到沈淑芬的蹤影。


    氣氛正緊張時,有警員從王富貴家裏出來,臉色很難看,說是找到沈淑芬了。


    隊長帶人,匆匆掀開王富貴家的水缸,裏麵正泡著一具浮腫的屍體。


    其他村民在屋外等候,村長獨身一人被放進了屋子,戰戰兢兢的領命認人,隻看了一眼嗷的一聲就哭了,話都說不連貫,隻能點頭表示是沈淑芬的屍體。


    車裏王建軍毒品勁兒過了,嚇得不行,將犯罪事實都推在了父親身上,如何加入犯罪團夥,如何沉迷毒品,如何一言不合就殺了沈淑芬。警察自然是不信,準備將他們壓迴省局再審。


    浩浩蕩蕩的車隊押著王建軍和王富貴,鳴著警笛駛出了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


    村民們原地唏噓了一會,才各迴各家。王爸爸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嚇得手腳冰涼,倒了一杯熱水暖著手,坐在炕頭問王金蓮:“金蓮,這警察咋還來了呢,還有……淑芬……是建軍幹的?”


    “……爸你先喝口水冷靜一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王金蓮也沒見過這麽多警察一起出動的場景,嚇得也是渾身僵硬。


    王爸爸靠著窗戶一連吸了好幾根煙,感歎了一句世事無常,抽著煙眼淚就掉下來了,王媽媽在一邊順著他的背,聽他重複著說過一遍又一遍的往事。


    “你說一晃快五十年,半截身子都埋進土裏了,他咋就想不開還吸毒殺人呢!”


    “我和他從小相依為命,我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淑芬肯定不是他殺的……”


    “金蓮,警察是不是抓錯了……”


    ……


    對王富貴的怨恨早就在他被手銬銬上的那一瞬間消失了,他聽警察說吸毒的人情緒十分不穩定,早在今年年初他就覺得親哥哥有些反常,現在,王爸爸萬分的懊悔,為什麽沒有早點注意到親哥哥的異狀,


    哭得累了,王爸爸倒頭就睡下了。隻是睡得很不安穩,時不時說夢話還在叫著王富貴的名字。


    王金蓮洗了手幫王媽媽準備午飯,老李看王爸爸的情況,起身就去小賣部買酒,他說,喝醉了酒什麽都不想了,福祿醒來喝兩杯今晚就能睡個安穩覺了。


    原本住在王爸爸家的未婚夫婦不知所蹤,後來經警方查證,那對夫婦也是賣-淫團夥的一員,專門進行內部銷贓,這次還沒聯係到接手的買家,見到王建軍被捕,組織被搗毀,立刻就動身出了村。


    警方根據作案人供認出的線索,立刻展開抓捕通緝,不出三天就在一家小旅館抓住了他們兩個。


    據警察還原的事件經過,王建軍先是被人拉進了某個犯罪團夥,該團夥手段惡劣,用毒品控製其組織成員。階層穩定成型後,每月根據‘營業額’,也就是所謂的賣-淫收入和運輸毒品數量來定量分發毒品。


    王建軍上個月的營業額並不好,毒癮複發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他月初就在將王富貴也拖進了毒品這個泥潭裏,等到王富貴也染上毒癮,再唆使王富貴去搶弟弟家的房子,內部消化充當營業額,沈淑芬見到王金連迴來,覺得事情要不好,曾經勸說過他們爺倆,可是被毒品控製住的王建軍越聽越煩,幹脆一刀捅死了她。


    最後,直到整個組織被連窩端,王建軍沒來得及收到任何通知就被抓進去了。


    另外根據調查,蓮花縣警局部分警察也參與了非法運輸,私藏,販賣毒品,省局極度重視這次的案件,特別成立了一個小組,清掃縣局裏藏匿的參與犯罪人員。


    這夥犯罪團夥手段拙劣到極點,卻能隱匿了七八年,其中不僅有縣局的支持,更是因為人文民風不開化的緣故。


    第二天滿網絡都被一條新聞刷屏。無數新聞通稿可概括為一句——不願透露姓名的市民顧先生協助警方搗破賣-淫販毒團夥,收到警方交口稱讚,特地為其頒發了榮譽勳章。


    微博上也出現了一個熱門話題,#尋找不願透露姓名的顧先生#。


    迴程車上的王金蓮默默的看了一眼坐在她旁邊那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顧先生。不知道他從哪裏掏出了一個眼罩,套在眼睛上倚著車窗似乎是睡著了。


    王金蓮心裏一動,拿起手機拍了一張,在話題下發了一條新微博。


    秋名山老車神:#尋找不願透露姓名的顧先生#這位就是你們要的顧先生,拿走資源,不用客氣[doge][doge][doge]。


    下麵配上剛剛照的相片。


    暖光燈下,顧門清環著肩,頭靠在車窗上,臉被眼罩遮去了大半,隻露出弧度優美的下巴,和緊抿著的嘴角。


    連睡覺都這麽嚴肅,王金蓮撇撇嘴,忍不住吐槽。


    手機上一個大大的發送成功字眼,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嘴角浮現出的一抹笑。


    “偷拍?”


    耳邊傳來低沉聲音嚇得王金蓮虎軀一震,手機滑落,掉在了車底鋪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手機背麵朝上,那一行字正對著王金蓮——今天你日更了麽。


    王金蓮趕緊彎腰伸手,卻被顧門清先一步撿走了手機。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摘去了眼罩,眼神清明的不像剛睡過的人。


    “那個,我不是想著做好事不能不留名嘛,然後就……”王金蓮眼神飄忽,表情極度心虛,手指一直揪著坐墊。


    他剛才明明戴著眼罩,到底是怎麽看到的……


    “所以你就幫我發上去了?”顧門清語氣平靜,不辨喜怒的問道。


    王金蓮猛點頭,卻見顧門清將手機屏幕亮到她麵前,眼神古怪,似乎有幾分笑意。


    她結果手機一看,是剛才那條微博的評論頁麵,短短幾分鍾,評論已經有了上百條,一條條看過去,王金蓮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昏了過去。


    微博留言格式清一色都是——燒餅和這位神秘的顧先生絕對有□□,堵上老夫這雙鈦合金單身狗眼。


    這一句話,被複製了好多遍,無比的整齊,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商量好的。


    她忘記切換小號了……


    王金蓮秒刪了微博,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發了一條明天恢複更新的微博,配一張賣萌圖。


    她的微博粉絲不多,都是書迷,這個賬號的相關微博都是與她專欄有關的信息,偶爾寫一些小劇場,小番外之類。


    另外她還有一個小號,關注與粉絲都是0,專門用來吐槽,發泄負能量,順便mark一些必備信息。


    就在剛才,她忘記切換小號,直接用認證的燒餅店號火了一把。


    看著新一條更新微博,都是圖片評論,隊列整齊劃一,就是她剛才發的微博的截圖。


    [圖片]燒餅求真相。


    王金蓮抹了抹頭上冷汗,決定暫且放置不予迴複。總有一天這他們會忘了這個不知名的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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