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乾垂眸,看著屬下手中的那截斷枝。


    尖頭的血刺得他眼睛微眯,嘴角卻緩緩勾起。


    他當初得知阿堅燒屋自焚的消息後,轉頭就告訴了玉娘。


    玉娘瘋狂了一陣,便漸漸沉靜下來,不再尋死覓活,反倒對他有了好話。


    趙乾怎會不疑心?


    碰巧那段時間,關月又迴了桃花村,所以,他定要試上一試。


    他要知道,阿堅是真的死了,還是有人安排的詐死。


    約關月來東安湖,安排她和玉娘單獨待在一處,就是想看看玉娘對她的態度。


    這場景,比他料想中的還要激烈。


    但也不算太意外。


    玉娘還在掙紮,神情憤怒,趙乾示意侍衛放開她,走到她身邊,捏著她的下巴,“本王還以為你真的學乖了,要和那些無聊的侍妾一樣呢。”


    若真是如此,阿堅已死,她也不必再留著了。


    世間好看的女子多了,不缺她一個。


    可偏偏柔弱的外麵和複仇的心思引得他還想再將人留一留。


    就像是看一隻寵物,奮力逃離,卻始終出不去高牆,多有意思啊。


    趙乾頓了頓,無視玉娘含恨的雙眸,手指在她臉上摩挲著,“你都想要殺未來的王妃了,為何不直接對本王動手?”


    “你以為我不想?”玉娘咬牙,淚珠順著眼角流出,“我隻恨自己不能將你千刀萬剮了!”


    這是不摻任何假意的話。


    恨意若有實形,隻怕趙乾此刻已經被紮了上萬針。


    “可惜你做不到。”


    他拍了拍玉娘的臉,“你不知道,本王就喜歡看到你這個樣子。”


    手背上有幾滴眼淚,趙乾用帕子蹭掉了。


    他轉身看著被迎香護在身後的關月,笑道,“今日之事,是本王的錯,讓你受驚了,本王向你陪個不是。”


    關月抬眸望向他,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有些勉強。


    趙乾拍了拍手,楊程立馬就從後方捧出一個盒子來。


    他親自將盒子打開,放到關月眼前。


    裏麵規規整整地擺放著一個珊瑚手串,赤紅色,豔麗無比。


    “這些珊瑚珠子是本王新得的,拿來做成了手串,原本想過些日子給母妃送去,現下便送與你了。”


    關月沒有伸手去接,“既然是預備給娘娘的,臣女不能要,再說了,侍衛趕來及時,臣女未受到傷害,王爺不必介懷。”


    “那怎麽可以?”趙乾挑眉,“是本王邀請你來的,犯錯的也是本王府中的人,自該有賠償。母妃那邊本王有別的禮物相送,關二姑娘不接,是看不上?”


    他的手並未撤迴,仿佛關月不要,他便不罷休。


    關月抬眸望了他一眼,“王爺都這麽說了,臣女若再拒絕,就是不知禮了。”


    她雙手接過,沉甸甸的。


    “多謝王爺。”


    “曲兒也聽了,驚也受了,如此,便早些迴府吧。若還有合適的時機,本王再尋你出來。”


    關月:“王爺客氣。”


    她將手中的珊瑚串遞給迎香拿著,行禮之後不緊不慢地往甲板上走。


    趙乾看著她纖瘦的背影,在她即將踏出船艙時,突然又喊了一聲。


    “關月。”


    關月一愣,迴頭,“王爺還有何吩咐?”


    趙乾意味深長道,“本王喜歡聰明人,但是,絕不容忍說謊和背叛之人。”


    若是聰明沒有用在正途,不利於他,那就隻能抹殺。


    他雖然沒找到關月懷有異心的證據,但他知道,此人絕不像表麵展現地那般無害。


    這句話,是提點,也是警示。


    關月微微一怔,而後笑道,“巧了王爺,我也是。”


    但不同的是,所有阻止她尋迴公道的人,她都不會留。


    見十數步外坐著的人不再言語,關月欠了欠身,“臣女告退。”


    上到岸邊,腳踩在石板上,關月才有了幾分踏實之感。


    她迴望了一眼華麗的船艙,對迎香道,“走吧。”


    兩人繞過湖邊,往主街去。


    走出好大一段路後,迎香才知道今日信王約人出來,心懷不軌。


    “小姐,這樣說來,信王豈不是懷疑我們了?以他的人脈和權勢,江南那邊……”


    關月搖頭,“強龍難壓地頭蛇,別小看了景家在江南的根基,也別小瞧了常老板在江南的經營。”


    有些事情,不是僅靠身份就能辦好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買信王的賬。


    他若是真查出了什麽,今日便不會是這般表現,隻怕早就挑明了。


    又何必借玉娘來試探?


    迎香又問道,“小姐,玉娘聰慧,可到底和信王撕破了臉,還傷了他的侍衛,往後日子會不會更難過啊?”


    “就算不是這樣,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身體的折磨尚且能忍受,重要的是心裏的折磨。


    “奴婢擔心信王會把她害死。”


    今日信王在船上的陰狠,叫她看到都十分膽寒。


    玉娘的生死,隻在他一念之間。


    關月步子不停,心思動得也很快,“放心吧,短時間內,玉娘是安全的。”


    如果信王確定阿堅已死,也就沒了折磨玉娘的興趣,很快就會棄掉,那時候,玉娘才是真正的命懸一線。


    畢竟,信王就算覺得此人無趣,也不會放人離開。


    這一鬧,能再釣起他的好奇心。


    “至於我劃傷那侍衛的脖子……”關月勾了勾嘴角,“你太高看信王的秉性了,侍衛在他眼裏,興許還不如養的一隻寵物受重視。”


    別說今日關月隻是傷了他,就算把他殺了,信王也不會覺得可惜。


    隻是那侍衛畢竟有功夫在身,傷他還能說得過去。


    殺他,不是兩個爭執中的弱女子能辦成的事。


    迎香咋舌,“在這些貴人眼裏,人命如草芥。”


    “誰說不是呢。”


    兩人往前走了十來步,關月突然駐足,看向前方攤子旁站著的人。


    油紙傘擋著臉,身形和打扮卻十分熟悉。


    迎香先是疑惑了一下,而後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好像是大小姐和金小姐。”


    就是不知她們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並且……瞧著還有幾分鬼祟。


    關月抬步過去,扯掉擋在前方的傘麵,“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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