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沒著急挪動腳步,看他的身影緩緩消失在田間地頭,才吩咐迎香起步。


    下過雨的田坎滿是泥濘,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官道走。


    帕子和玉佩關月都收入了袖中。


    她不免又想起那塊墨色的手帕——


    還未來得及歸還,又新添了兩樣。


    官道上有馬車等候,關月鑽入車廂中,喝了杯熱茶驅寒。


    迎香在為她整理衣裳。


    等馬車啟程,往城中去時,迎香才說起這兩日的事。


    “陸大人中藥那日,沈家小姐沈聽雪也在,還曾和端菜的夥計有過短暫接觸。”


    關月一愣,“她下的藥?”


    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應該是了,”迎香繼續道,“陸大人還是給她留了份體麵,沒有說出來。但近來沈聽雪被沈太傅關在了院子裏,哪裏都不準去。興許要等她議親之後,才被允許出門。”


    議親的對象,大底就是伯府公子了。


    這事若鬧出來,別說沈聽雪在盛京中難以立足,就連沈太傅也跟著丟臉。


    陸淮舟興許和沈家談了條件,才同意將這事壓下來。


    關月微微頷首,突然問,“既然都壓下來了,你怎麽知道?”


    “奴婢那日瞧見玄鶴從沈家出來,沒忍住問了兩句。”


    “他就這麽告訴你了?”


    迎香嘿嘿一笑,“大概是看在小姐的麵子上吧。”


    “鬼機靈。”


    關月笑罵了一句,待熱茶暖了身子後,認真思索起江南的事情來。


    現在信王和良妃分別禁足,怕是顧不上江南柳家了。


    現在正是下手的時機。


    “一會兒吩咐車夫,趕去常記糖水鋪。”


    “明白。”


    迎香掀開車簾,給車夫說完後,重新坐迴位置上。


    “小姐,您是準備讓常老板對柳家動手嗎?”


    他們和盛京的聯係暫且切斷,正是可以打壓的時候。


    沒想到關月卻搖頭,“我不會讓常老板打壓柳家,相反,我要他暗中協助柳家,進一步將生意擴大。”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沒了約束的人,才容易犯錯,陰暗麵才會進一步暴露出來。


    等掌握了足夠的證據,才能一擊致命。


    不過這事,還要跟景夫人通個氣,讓景家有個準備。


    若合適,景家順水推舟幫個忙也不是不行。


    ……


    永菲宮內,有美人靠在榻上一動不動。


    紅霜端了碗粥放在桌上,一臉擔憂地看著榻上的人。


    “娘娘,您好歹吃點東西墊墊吧。”


    從今早開始,良妃就靜靜地坐在那裏,望著窗外出神。


    水不喝,飯不吃。


    宮裏下人個個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喘,生怕觸了她的眉頭。


    良妃扭頭看了眼桌上的粥,歎了口氣,“這種時候,本宮如何還能吃得下去?”


    紅霜也跟著垂眸。


    她入永菲宮服侍這麽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看起來,陛下是真動怒了。


    “說來也奇怪,怎麽就偏巧發生在這個時候?”良妃蹙著眉頭,身姿歪斜,目光卻淩厲得很。


    “奴婢聽說綠鬆閣出事的時候,關二小姐也在,要不傳她進宮問問?”


    “倒是個主意。”


    不論如何,良妃絕不相信其中沒有陰謀。


    紅霜正要喚人出宮,突然又被良妃叫住了。


    “等等。”


    “娘娘還有何吩咐?”


    “再緩幾天,等這幾天風頭過了再去。”


    陛下雖沒有明令禁足,卻暗暗表達了些意思。


    她這個時候最好乖乖待在永菲宮裏,什麽人都不見,免得後宮那些嘴碎的又在陛下麵前嚼舌根。


    紅霜頓步,倒也聽她的話,沒再多言。


    榻上的美婦終於舍得起身,打起精神來思索後續的事。


    “紅霜,你去找幾卷經文來,再備好筆墨紙硯。”


    “娘娘是要謄抄經文?”


    良妃笑道,“既然困在宮裏,總得找些事情做。”


    謄抄經文,也是想讓陛下看到她在認真反省。


    她料想等過幾日,陛下消氣了,定會來永菲宮看她,屆時數卷手抄經文在,她也好扮可憐博同情。


    “奴婢這就去。”


    良妃未曾派人去尋關月,可即便尋了,她隻怕也不能來。


    關月自那日淋雨迴來後,便著了涼,一連咳嗽數日不見好,一直在鬆濤苑將養著。


    當時信王殺人,她也在現場,不少人都猜測,她是不是被信王的舉止嚇到了,這才生病的。


    迎香出門時,自然也聽說了這些傳言,轉頭迴來便說與關月聽。


    關月聽完後隻是笑笑,並沒有反駁,默認了這種說法。


    她生病本是意外,跟信王無甚聯係,但外麵的人願意這麽想,她也不反駁。


    這種言論,對她是有利的。


    關月成日悶在院子裏,悉心照料牆根的那棵紅杏樹。


    興許再過幾年,都能吃到結出的果子。


    這段時間,陸淮舟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神龍見首不見尾。


    那兩張手帕,關月也沒找到機會還迴去。


    一晃兩月過去,再有幾日,便是冬至了。


    江南那邊事情穩步推進,柳家隻以為自己經商頗有天賦,卻不知早已步入別人挖好的陷阱。


    信王禁足已有兩月之餘,期間,夏帝一次也沒有召見他。


    而這次冬至,皇家準備的宴席,還是派人是信王府告知,讓他進宮參加。


    “小姐,傳旨的人剛剛才離開,信王府的大門可是時隔兩個多月再次打開呢!”迎香一邊替她挽頭發一邊說。


    關月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深色淡然,“這次冬至宮宴,我們會去嗎?”


    “會,五品以上的官員和家眷都會去,算是咱大夏一年一度的盛事。許多閨門女子,一年大抵隻有這麽一次進宮的機會。個個都盼著能在諸位貴人麵前張臉呢!那不僅是自己臉上有光,連家裏都跟著沾光。小姐,你說咱們……”


    “咱們安安穩穩地就好。”關月接過了她的話,“不求無功,但求無過。”


    宮裏也是個是非之地。


    不僅後妃之間勾心鬥角,幾位皇子和一些大臣也是暗潮洶湧。


    這樣的一個大舞台,若是能不去,她是不願意去的。


    “小姐說得也有道理。”


    迎香道,“夫人送了幾身衣裳來,那咱們就選身中規中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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