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餘分開人群,擠到前排。


    “基地已經被盯上了,鄭團長還是盡快做好交戰準備。”


    參謀撇了撇嘴,不屑道,“你這不是廢話嗎,傻子都知道這一點。”


    “那就說點你不知道的,這幾千號流民同時聚集在前進基地外,鄭團長不覺得奇怪嗎?”


    參謀先是一愣,很快明白過味兒來,瞪大了眼睛看向陳餘,“你特麽敢罵我!”


    鄭曉擺了擺手,瞪了一眼參謀,“閉嘴,有吵架的功夫不如多動動腦子。”


    旋即看向陳餘,“你知道原因?”


    其實他也覺得太不尋常。


    前進基地的位置雖然不算隱秘,但也絕沒到路人皆知的地步,平常他們幾個月也見不到一次誤闖入這裏的流民。


    而今天,這麽多流民聚集到這裏,怎麽看都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導。


    隻是,誰又有這麽大的能量能做到這些?


    那人又是出於什麽目的呢?


    正因為想不通這一點,他才遲遲沒有做出處置。


    陳餘點了點頭,“實不相瞞,我們來的路上遭遇了感染者的攻擊。”


    “謔,這都沒死,那些感染者還真是廢物。”參謀譏諷道。


    “不隻是我,我想這裏每個人都曾遭遇變異生物的襲擊吧!”陳餘沒理他,繼續說道。


    鄭曉展目望去,見很多流民都露出後怕不已的表情。不用再做驗證,他已經從流民的表情中得到答案。


    “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麽?”參謀喝問道。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你覺得這些手無寸鐵的人有能力擺脫變異生物的追擊?你本事大,要不你去試試?”


    陳餘白了參謀一眼,一副不願意和傻子說話的表情。


    參謀瞬間被激怒了,“照你這個說法,你們能活下來是變異生物手下留情,還是說,你們都已經被汙染或者控製了?哼,這樣就更不能放你們進入基地了!”


    陳餘卻看向鄭曉,“鄭團長還招人嗎?這種智商也能當軍官,我覺得我也能做個少校。”


    “你……”參謀瞬間忍不了了,正要上前,卻猛然聽到鄭曉一聲怒喝,“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同意,你不準說話。”


    參謀隻能心有不甘得退到一邊。


    鄭曉皺眉看向陳餘,“繼續說。”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陳餘聳了聳肩,“這附近的變異生物在有意識的驅趕著流民聚集到這裏。”


    “這不可能,變異生物不可能有這種智慧。”參謀還是忍不住反駁道。


    這一次,鄭曉沒有理會參謀的違令舉動,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沉聲說道,“智慧體!”


    和變異生物戰鬥了多年,鄭曉很了解那些怪物的優劣勢。它們個體能力強大,但智商不高,多是單獨行動。人類憑借火力和數量優勢,清理起來倒不算困難。


    現在陳餘三言兩語間顛覆了他們的固有認知,也難怪參謀會覺得難以置信。


    可是,用邏輯將一切不可能排除,剩下那個看起來最不可能的答案,反而最接近真相。


    鄭曉順著陳餘的思路推理。


    “附近出現了一個可以統一調度所有變異生物種群的智慧體,它們追而不殺,有意識的將流民驅趕到這裏,是為了衝擊前進基地做準備。


    如果基地接納流民,精力就會被分散,基地的糧食儲備也可能被極大消耗。一旦戰況膠著,這些流民就會變成不穩定因素,甚至造成防線的大規模潰敗;可如果不接納,流民們可能會被驅趕著當做炮灰衝擊防線,消耗基地的火力和士兵的鬥誌。”


    如撥雲見日般,在陳餘的提醒下,鄭曉想通了這一切。


    可他卻沒有感到放鬆,反而覺得眼下的處境更加艱難了。


    暗中的那隻手步步為營,這一招陽謀,將他逼到了進退維穀的地步。


    一名軍官憂心忡忡的說道:


    “不止如此,即使基地擋住了變異生物的攻擊,我們事後也很可能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數千名平民傷亡,這影響太大了。哪怕軍部明白我們的苦衷,也將因為輿論而不得不做出處置。我甚至懷疑,目前我們這裏發生的一切,布局的人已經通過秘密渠道透露給安全城了!”


    他的話無疑給一眾軍官心中埋下了陰影。


    他們下意識的看向鄭曉,等待著他的決定。


    鄭曉也很糾結,選擇無比艱難,而且,不論做出怎樣的選擇,帶來的結果隻是壞與更壞的區別。


    不知為何,他很想聽聽點出這一切的陳餘的看法,於是問道,“你有什麽辦法?”


    “順水推舟,反戈一擊。”陳餘迴道。


    “鄭團長給我們提供武器,讓我們在基地外圍構築防線。”


    一名軍官眼前一亮,“妙啊!這招行得通,對流民、軍部和安全城的輿論都能有交待。”


    參謀卻質疑道,“可是武器和糧食會造成很大消耗,我們……”


    鄭曉卻搖了搖頭,“我們還有一批沒來得及銷毀的廢棄武器,可以提供給這些流民。至於糧食……也消耗不了多少了。最遲傍晚,敵人的第一波攻擊就會到了。”


    他不再猶豫,“就這麽辦,一切後果由我承擔,所有人,立刻進入戰備狀態。提供給流民武器和工兵鏟,派幾個老兵指揮他們挖掘工事,就地構築外圍防線……”


    他連著下了數道命令,忽然想到了什麽,看向陳餘,“你的情報很有價值,力所能及的範圍,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謝謝,”陳餘誠懇的說道,“我妹妹還小,也沒什麽力氣,幫不上什麽忙。請放她一個人進入基地!”


    鄭曉掃了一眼,見隻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放她進來也不會引起流民太大的反應,就點頭同意了。


    “陳餘,我不走,你說過不會再和我分開的。”


    聽到陳餘要把自己送進基地,他自己卻獨自留在危險的外圍。在黑石鎮經曆的恐懼仿佛將再次重演,七月緊緊抓著陳餘的手,想要拒絕陳餘的決定。


    “你留在這裏隻會讓我分心,”陳餘揉了揉七月的腦袋,柔聲說道,“聽話,你知道我的本事,如果這裏擋不住,我會找機會進去和你匯合。”


    很快,幾輛卡車從基地深處行駛出來,而幾名想要趁著大門打開的刹那鑽進基地的人,立刻被後方的士兵無情射殺。


    陳餘看著這一切,無奈的搖了搖頭。


    即使穿過鐵絲網組成的外圍境界線,也並不安全,基地的真正防線是一百五十米外由混凝土澆築的近4米高的城牆一樣的工事,那裏密集放置著火炮、重機槍、速射近防炮等組成的火力點。


    而在鐵絲網與混凝土壁壘之間一百五十米寬的環形開闊地帶,擁有著絕佳的射擊視野,無論是突破鐵絲網警戒帶的是變異生物,還是流民,無一例外的會被後方駐軍的火力撕碎。


    駐軍是不會放流民接近防線的。


    一名少尉看著躍躍欲試的人群,冷聲說道,“排好隊過來領武器。別怪我沒提醒你們,現在離開還來得及。一旦接受了我們提供的武器,將被視作臨時征兆的兵役,默認按照戰時製度管理。”


    “違抗軍令者,殺!”


    “擾亂軍心者,殺!”


    “畏戰怯戰者,殺!”


    “……”


    少尉粗獷冷漠的聲音在基地外圍響起,如同肅殺的秋風,令人不寒而栗。


    沒人懷疑他的話是虛張聲勢,那幾個以身試法的人,屍體的溫度還沒有冷卻。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不少人都聽明白了,這些武器十分燙手,一旦握住,就代表誌願成為守衛基地的炮灰。


    有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那名團長和陳餘的對話大家都聽到了,這裏即將爆發戰鬥,基地卻不會放他們進去,繼續留在這裏,隻會被當做炮灰。


    但留下的,還是有近三千人。他們已經想明白了,哪怕被當做炮灰,這裏也是附近最安全的地方。那些士兵不會輕易放棄這裏。


    2個小時後,留下的人都領到了武器,流民們手中握著的,或是手槍、或是衝鋒槍、或是半自動步槍,類別不一,型號各異,但大多隻有五六成新,每人分配了一個彈夾的子彈。


    少尉簡單演示了各式槍械的操作技巧,也不管流民們有沒有學會,留下一部分人警戒,便指揮這流民們用工兵鏟挖掘工事。


    少尉沒有說子彈用光了怎麽辦,有人問了,他也佯裝沒有聽見。


    他其實早已篤定,一旦變異生物發起襲擊,這些沒有經過任何軍事訓練的流民打不了幾槍就會潰逃,或者被變異生物殺死,再或被身後密集的火力撕碎。


    當然,在開始工作前,他給每個流民發了一袋壓縮餅幹。


    這讓已經快要餓昏的流民們安定了許多。


    剛分配完任務,少尉便迫不及待得帶著十幾個士兵返迴基地,根本沒有監工或者驗收工事的打算。現在,他沒有抱什麽希望。


    當然,臨走前他按照鄭曉團長的命令,將七月也帶進了基地。


    七月坐在卡車裏,抱著有半個她重量的背包,包裏裝著他們帶出來的全部食物與水,她月頻頻探頭迴望陳餘的方向,眼中淚光點點。


    陳餘在原地微笑著朝她揮手,心中卻十分難受。


    他又一次失約了,還把妹妹一個人留在了陌生的地方。


    七月雖然聰慧,但性格有些內向,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而身處陌生的環境,會讓她感覺左立不安,她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適應。


    但陳餘別無選擇,隻能相信七月能夠照顧好自己。


    眼下隻有躲在防衛森嚴的基地裏,活下來的幾率會更大些。也隻有她這種看起來柔弱無害的孩子,才有可能讓基地指揮官網開一麵放進基地。


    當最後一片晚霞被黑暗吞噬的時候,流民們驚恐的發現,身邊剛剛挖出的土堆忽然塌了,細碎的土壤如同跳蚤般躍動,接著,大地顫動,有如地震一般。


    哨塔上士兵的大喊有如淒厲的號角:


    “敵襲!是敵襲!所有人,開火,射擊!”


    w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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