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陳餘和李霜都體會到了一種被抽離的失重感,然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


    陳餘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是一片澤國,縱橫交錯的河流湖泊仿佛一麵麵鏡子,倒映著天空、雲朵、叢林甚至整個世界。


    陳餘茫然的打量著四周的景象,發現這是個極其陌生的地方。


    他握了握拳,臉色十分難看,自己的源質消失了。


    許久沒有經曆過的虛弱狀態讓他狠狠皺了皺眉。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會莫名奇妙的來到這個地方,而且,李霜去哪了?


    對了,還有那麵詭異的青銅麵具!陳餘趕緊用手摸了摸臉,還好,是自己的皮膚,麵具已經消失了。


    他暗暗鬆了口氣。


    隻是此刻的身體狀態十分糟糕,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酸痛的叫喊著。他艱難的起身,目光茫然的四下張望著。


    在遠處一顆不知名的大樹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和一個十餘歲的少女背靠著樹幹乘涼,似在商量著什麽。


    陳餘趕緊朝他們那邊走過去,向正納涼的爺孫倆問道,“老人家,這裏是什麽地方?”


    爺孫倆卻自顧交談著,像沒有聽到他的話。


    “不好意思,”見他們沒迴應,陳餘大步向前,伸手要去拍長者的肩頭,“我隻是問……”


    後半截話被生生憋迴了嗓子眼裏,他的手竟然直接穿過了老人的身體。


    到底怎麽迴事?


    陳餘用手在老者眼前揮了揮,又在少女眼前做了同樣動作,正常人遭遇這種情況,眼皮會下意識的閉上,可他們卻毫無反應。陳餘的聲音和動作沒有引起他們的絲毫注意。


    陳餘的心漸漸沉了下來,既不知道此地在何處,又不知怎樣才能離開這裏。


    他心中隱隱有個大膽的猜測,這會是青銅麵具投射的神秘空間嗎?按照第七聖堂的興師動眾的陣仗,似乎這所謂的聖境遺物是個很了不起的東西,會不會是件禁忌物,或者是……秘境?


    隻是此刻青銅麵具不在身邊,李霜也不見了蹤影,會在她那嗎?


    陳餘心中思索分析著各種各樣的可能,他沿著小路行走,半小時後來到了一個村子。


    村子的建築是一片木質高腳房,村民們身穿麻布材質的衣服。


    奇怪的是,一路上碰到的所有人都對陳餘視而不見,甚至對他的唿喊毫無反應。他把手搭在一個村民肩上,依舊是那樣,手臂毫無阻礙的穿過了村民的身體。


    難道這些人隻是沒有實體的幽靈?或者眼前的世界隻是青銅麵具布置的某種幻術或者投影海市蜃樓般的投影,這種解釋似乎合理些。但這樣的話,也許對於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來說,自己才是闖入這個世界的幽靈。


    陳餘一遍漫無目的的遊蕩著,一邊思索著離開這個空間的方法。


    先找到李霜吧,也許她會有辦法。


    可是在這陌生的茫茫人海,沒有人看的見他,也沒有人能夠幫他,要去哪找呢?


    夜幕降臨的時候,陳餘來到一座小山腳下。


    此刻,燒紅的晚霞已經遠去。蒼穹之上浮現出漫天星辰,像是一雙雙明亮且解語的眼睛,然而其中最奪目的,卻是一輪柳葉似的明月。


    陳餘從未見過真正的月亮,隻是在一些古籍和雜誌上見過舊世界月亮的樣子。事實上,舊土之上的多數人都沒見過,因為舊土世界從未出現過月亮,就連星星也有寥寥黯淡的幾顆。


    此刻,月華星河照耀之下,四野明亮如晝。這種堪稱奇幻瑰麗的新奇見聞漸漸吸引住陳餘的心神。


    而眼前的小山之上,盛開著漫山遍野的桃花。一簇簇嬌媚的桃花隨著微涼的夜風搖曳起舞,匯聚出碧波蕩漾的粉色花海,美的如同仙境。


    在灰蒙蒙的舊土,鮮花是無比奢侈的東西,起碼陳餘從未見過。也隻有早就擺脫溫飽底線的最足老爺們才有閑情逸致擺弄,多數流民都在為了明天的口糧而掙紮努力著。


    桃山之上有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徑,直通花海的盡頭。


    一陣花香搖曳之後,陳餘忽然怔住了。


    一個肌膚勝雪、眉目如畫的紅衣少女,身騎白虎,如畫中仙子般自花海深處款款而來。


    她的美貌奪去了明月繁星的光彩,勝過了滿山桃花的明媚。


    高大的白虎忽然停步,溫馴得蹲下近2米高的身體,以方便少女從它背上下來。


    下山的路隻有一條,而陳餘此刻正怔怔愣在小徑中央。


    很快她就走近了!


    紅衣少女踮起腳尖,微微仰頭,秋水般的雙瞳泛著柔波,挺俏的鼻尖差一點觸到陳餘的下巴。


    她丹唇輕啟,雙頰浮現兩個好看的酒窩。


    “我叫彩雲。娘親說,彩雲的意思是,像天空的雲彩一樣美麗。”


    “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做我男人吧!”


    身為豔壓全鎮的黑水鎮官方欽定鎮草,顏值這塊陳餘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陳餘剛自得了一會兒,忽然就愣住了。


    她……她能看見我!


    陳餘的心跳加速了許多,激動得按住少女的肩膀,難以置信的問道:


    “你能看見我?”


    彩雲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俏皮得吹了口氣,掀起了陳餘額前的劉海,她小腦袋一歪,似乎對陳餘問出為何問出這種問題感到奇怪。


    “當然能看到。不隻是我,阿黃也能看到你。阿黃,你說——”


    阿黃?聽著像是仆人的名字,陳餘四下看了看,卻沒發現什麽。


    “嗷~~”


    霸氣無雙的白虎睜著銅鈴似的眼睛,忽然仰天一聲咆哮,像在迴應少女的問話。


    這老虎通靈,能懂人言,原來它就是阿黃!


    陳餘隻覺古怪,這白虎長得著實威武,隻是叫聲嘛……怎麽聽都有些娘娘腔,其中有三分威脅,兩分虛張聲勢,剩下九十五分……全是諂媚!


    少女的反應也有些奇怪。一般人被問“你能看到我?”這種問題,首先就會想到“這貨是個神經病”,而少女的迴答太過正常,就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反而顯得不正常。


    而且,哪有人找對象的方式如此兇悍露骨,陳餘掃了眼一旁虎視眈眈的白虎,咽了咽唾沫,幹笑兩聲,電影裏反派拿著槍下山威逼良家少婦山上做壓寨夫人,也是差不多做派。


    然而看破卻不能說破,眼下形勢比人強,即便看穿蜜糖包裹著的溫柔陷阱,也隻能佯作不知。陳餘顧左右而言他:


    “你見到過一個黃頭發的女孩嗎,個子很高,跟你差不多年紀。”


    “沒見過。”彩雲認真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她是你朋友嗎?我可以幫你一起找。”


    陳餘心中有些失望,卻還是拒絕了少女的好意。眼下這種處境還是謹慎些為妙。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好。”


    “那不行!”彩雲的手裏忽然多了泛著青光的古樸麵具,炫耀似的晃了晃,“整個金沙,除了我,可沒人能幫到你哦!”


    青銅麵具!


    陳餘瞳孔一縮,青銅麵具怎麽會在她手裏。


    難道李霜在她手裏!


    雖然心中驚駭萬分,他麵上卻仍維持著平靜,像是毫不在意。


    “這麵具造型獨特、工藝精致、材質上乘……不瞞你說,我這人喜歡收藏工藝品,也想買一個迴去收藏。”


    “那你可要失望了!這是魚鳧王留下的聖物,傳承在每一代大祭司手中,天下僅此一個。”


    大祭司?陳餘心中的疑惑越積越多。


    少女明顯知道青銅麵具的來曆,甚至按照她的描述,她才是這青銅麵具的主人。


    如果真是這樣,青銅麵具又怎會出現在第七聖堂那邊,而且還被牢不可破的血衣封印著。


    但如果少女說得是真話,她沒見過自己,也確實沒見過李霜,青銅麵具一直保存在她手中。那自己,極有可能陰差陽錯下來到青銅麵具主人所處的另一個年代。


    隻是這種猜測未免太過荒謬。


    陳餘總覺得遺漏了什麽關鍵的線索,卻一時想不起來。


    但他已想通,想要破解著重重謎團,就隻能暫時留在這神秘少女身邊。


    卻聽彩雲又道,“小哥哥,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陳餘有些哭笑不得,一時分不清楚她究竟真得傻白甜,還是故作懵懂。但無論如何,當街攔路威逼一個陌生人結婚,怎麽看都十分不正常!


    “我叫陳餘。”


    “你果然是預言中的那個人。”彩雲忽然歡快的叫到,“夫君,我們成親吧!”


    陳餘徹底淩亂了,感覺跟不上她跳躍的思路,此刻腦海中像在飄著密集的彈幕,刷屏的全是“逼婚”二字,慌張之下,言語間也沒了邏輯:


    “什麽預言?怎麽就要成親了!我們才剛見麵,你甚至都不知我的來曆……”


    “魚鳧王的預言裏有一句讚詩,‘世間五彩,獨愛其白’,意思是你是我的夫君。嘿嘿,終於找到你了。”


    “世間五彩,獨愛其白!”陳餘重複了一遍,腦袋裏寫滿了問號,“這裏麵哪個字能體現出和我有聯係?”


    “呃……”彩雲忽然被問住了,糾結得啃起了指甲,好半天才迴道,“因為你生得極白呀!”


    “……”


    陳餘心中悲憤,這……都算不上巧言善辯,而是赤果果得強詞奪理!


    想通之後的少女恢複了活力,再不理會陳餘的爭辯,拉著陳餘的手就將他拽進了桃山深處,就像是山下掃蕩歸來的土匪頭子。


    一旁的白虎虎視眈眈,像是一名忠心的護衛,銅鈴似的雙瞳徑直盯著陳餘,似乎隻要眼前的人類稍有異動,便要一口將他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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