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衣?”


    噗——


    白露醫生果然恪盡職守,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她一隻手捂著嘴,一直手捂著肚子,臉色漲得通紅,努力憋著氣才勉強沒有笑出聲來。


    陳餘怕她背過氣去,故作大度道,“行了,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


    “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哈……”


    “白露——”


    好半晌,白露才成功忍住笑意,說道,“如果不是足夠了解你,我差點相信你正在往變態的路上漸行漸遠。”


    嗯!


    嗯?


    這話怎麽越聽越覺得奇怪,你確定不是在內涵什麽!


    但智商這種東西是門玄學,忽高忽低,飄忽不定,當它搖擺起來的時候無藥可醫!


    陳餘假裝自己聽懂了,誠懇的說道,“謝謝?”


    心理診所裏,談話終於迴到了正軌,白露進入了工作狀態,變成了一名不苟言笑的醫生,“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能力變化是現在可以憑空變出一個帶著溫度的女性胸罩。”


    “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陳餘仔細迴憶了一下,“今天早上吧,確切的說察覺到變化的時間是今天早上。”


    “那在此之前有什麽預兆嗎,或者說不同尋常的地方。一般來說,覺醒者能力的覺醒和變化都是隨著因為一些特殊經曆或者感官刺激產生的。”


    “大多時候是有邏輯性,並符合因果律原則的。”


    陳餘苦笑道,“我的能力覺醒是在3年前,被威廉帶迴黑水鎮的時候,覺醒時那種強烈電擊的感覺令我至今記憶猶新。”


    “但這次不一樣,毫無異樣的感覺,在我動了使用能力的念頭之時,它就像喝水、吃飯的本能一樣自然的出現了。”


    “那可以變出其他東西嗎?”


    陳餘嚐試了一下,成功了。


    這次是一隻黑色的絲襪,還帶著溫度,款式看起來有些眼熟,但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這能力特麽有神馬用,難道麵對變異獸的時候,先換上女裝跳支舞助興嗎?


    “絲襪……”白露無奈得扶額歎息,“不用再試了,我大概明白了。”


    “你原本的能力,是可以憑空具現出一把漆黑的長刀,並且其對變異生物的強恢複性有一定克製效果。但這種能力的特征,無法歸類到已知的執夜者、守歲者、聽風者以及不語者四大能力覺醒譜係之中。並且,你不是神職者,因而這種能力並非神賜。”


    “覺醒後的三年裏,你的源質飛速增長,身體機能也獲得很大強化。但是,能力本身卻毫無寸進,依舊隻能具現出那一把長刀。這倒是沒有出奇地地方,畢竟除非出現萬分之一概率的二次覺醒,多數覺醒者的能力等階永遠會停留在初次覺醒的階段。”


    “但結合你這次能力發生的變化,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推理。為了驗證它,需要你配合著做一個小測試。”


    白露恢複了分享研究成果時才會流露的自信的微笑,她拿起了一旁的女性內衣和那隻黑色絲襪,繼續說道。


    “你仔細迴憶一下,在每次戰鬥結束後控製著黑刀消失時的感覺,然後,用相同的方式,讓這個東西也消失。”


    陳餘按照她的要求嚐試了下,片刻之後,兩件物品果然消失了。


    他悄悄鬆了口氣。


    還好成功了,不然要怎麽向七月解釋這種離奇的事情,被妹妹誤會以為自己的哥哥是變態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發生的。


    他又有些緊張的問道,“這個測試有什麽意義嗎?”


    難道是在驗證自己是個心理扭曲的變態嗎?


    “當然有意義。這說明我們之前對你能力的認知有所偏差。”


    “我的結論是,憑空出現的長刀,內衣和絲襪,並非具現,而是憑借某種特殊的聯係召喚出來的。”


    陳餘有些疑惑。“召喚?”


    白露肯定道,“對,確切的說,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將物體從另一個地方移動到你身邊。目前無法確認能力的邊際:一是被移動物體屬性、體積的限製,目前來看生命體是不行的,但不排除隨著能力的發掘,出現移動生命體的可能性。”


    “二是移動距離的限製。在使用能力時,你無法感知到被移動物體的位置和狀態。”


    “基於以上兩點,對後續能力的開發,關鍵在於找出觸發‘召喚’的特定情境或者條件。讓它的生成可控,最起碼也要實現有約束的規避。”


    “隻有完成這個條件,才有深度開發能力,甚至二次覺醒的可能。”


    不愧是城裏來的天才研究員,隻有吉光片羽的零星線索,就推理出一個結構嚴密、可信度極高的邏輯閉環。


    “真了不起!”陳餘由衷讚歎道,“那麽要怎樣找出這種聯係,你有什麽建議嗎?”


    “當然,找出這種聯係並不困難。之前做不到,隻是因為走錯了方向。”白露顯然胸有成竹,“有兩個場景,距離揭開這種聯係隻有一步之遙。”


    “一是能力覺醒的時候。但這已經有段時間了,並且觸發條件太過複雜,因此不必考慮。”


    “二是能力發生變化的時候。根據你的描述,以及以此為界,變化前最後一次使用能力和變化後首次使用能力之間的間隔,就是誘因出現的時間。”


    “召喚物不是憑空出現的,它們來自與你存在類似契約關係的空間或者生物。變化後你的召喚物是女性的貼身衣物,那麽,我更傾向於觸發條件你是與某個人發生特別接觸。”


    白露笑眯眯的問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或者說,衣物的主人是誰呢?”


    陳餘震驚的長大了嘴,幾乎脫口而出道,“你跟蹤我?”


    這種可能旋即又被他自己否定了。白露隻是個普通人,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接近自己而不被發現。


    “這是邏輯的魅力!而且,有威廉先生在的地方,永遠不會存在任何秘密!”


    白露循循善誘,“真相難道不是觸手可及嗎,觸發聯係的源頭,一種可控的方式,就在你的身邊。”


    陳餘迴想著昨夜詭異的經曆,不由打了個寒顫,“絕對不行……她……她……長得太醜了,我絕不會去找她幫忙的。”


    “我會找到其他方法。”


    白露有些遺憾,但出於職業道德,她要尊重患者自己的選擇。


    “能力的問題先告一段落吧。”她伸了個懶腰,似乎覺得不太禮貌,很快又恢複正襟危坐的樣子,“繼續上次的治療吧。”


    她打了個響指,昏黃的燈光溢滿了整個房間,書中上的時鍾“滴答滴答”的聲音舒緩下來。


    催眠展開,進入醫生白露主導的精神世界。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匯聚成一股股蜿蜒的水流。


    白露的聲音在空曠安靜地世界迴蕩著,像是午後的一縷陽光,暖洋洋在照在心裏。


    “你最早的記憶出現在3年前,15歲之前的經曆,在你的腦海中隻有一片空白。”


    “過去兩年,我們嚐試過許多種方法,幫你找迴那段記憶。而在以往的治療裏,基於某些特殊的原因,我刻意引導你迴避去迴溯和分析失去記憶的原因,而這恰是找迴記憶的關鍵。”


    “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因為你已經擁有了足夠得,直麵它的力量。”


    “常規科學層麵,產生失憶的原因無非是大腦皮層的受到應激性的外力創傷,或者疾病誘發的衰變。你的身體很健康,可以排除這種可能。”


    “當然,在精神領域,突發的嚴重情感創傷也可能引導人體的自我保護機製,造成失憶。”


    “上述解釋的科學依據在災變前就已存在。能力者出現後,一些神秘的能力也會造成記憶缺失的結果。”


    “你的情況極其特殊,絕非普通的失憶症。結合威廉先生的描述,最初見你的時候,你15歲之前的所有外顯記憶和絕大多數內隱記憶都已消失,所保留的僅僅是生命體少部分原始本能。”


    “按照心理學角度三重生命的劃分,你的心理生命、社會生命都已消亡,即使是自然生命也殘缺了大半。雖然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但從這個角度來說,當時你已經死亡了。”


    “能造成這種結果,必然是某種超自然能力摧毀了你的大部分生命機能強行剝除了記憶,以及嚴重的精神創傷下主動放棄了生存意誌。”


    “不可思異的是,你給自己重新定下了一枚生命的錨點,奇跡般地活了下來。就像是植物一樣,本體死亡之後,原有的遺蛻裏殘存的養分煥發了新生。”


    “你表現出很強的學習能力,從一片空白開始,學習各項生活技能,甚至是學習人的各項社會學特征——情緒、氣質甚至是人格。”


    “心理學角度來講,情緒是動態特征,而氣質和人格是穩態。你已經完成了前兩步,人格也隻差一點就能達到穩態。這一點普通人是無法分辨的,隻有像我這種從事專業心理學研究的人才能察覺出細微的區別。”


    “你非常聰明,為了掩飾這點缺憾,模仿並表演出各種特征,在不同人的嚴重扮演著不同的形象。”


    “你在威廉先生身上學到了智慧。又按照他潛意識裏的需要,扮演一個足夠聰明但缺乏閱曆的年輕人,為此經常故意跳進他惡作劇似的陷阱。


    “你在海倫娜小姐那裏學到了忠誠。在她麵前表演出一個很有能力,但缺乏驅動力,需要時時鞭策的同僚的形象。這會滿足她的優越感和自我認同感。“


    “你在魯爾先生和莉雅小姐那裏學到了善良,在酒吧裏扮演成一個武力強大但性格柔弱的大男孩,這會滿足他們對親情的需要。“


    ……


    陳餘的意識已經陷入一種奇幻的狀態,多半時候,他隻是靜靜聽著。


    “其實,你做出的這些嚐試,恰恰是你人格還不穩定的原因。社會關係的維護,不是簡單的交換情感上的滿足。這並不是否定你的努力。你已經足夠優秀了,我從沒聽過曆史上有哪個人做到過這些。”


    “按照精神分析理論,精神健康的特征是在本我、自我、超我之間達到一個動態平衡。你的‘超我’狀態相較其他兩者太強勢了,因此人格特征顯得有些紊亂。”


    “所以心理治療的最後階段,是幫助你弱化‘超我’。做到這個的前提,需要你正確認識自己。”


    “你不能太過於追求完美,將某些人格特征當做缺陷。以我為例,即使我是一名心理醫生,也無法戰勝自己的弱點,內向、靦腆,害怕參加社交活動,永遠無法像你和威廉先生一樣長袖善舞。”


    “同理,在你身上,人格的穩態是:接受自己的弱點,而非戰勝它。”


    經過兩年的治療,陳餘的心理學畫像已經逐漸豐滿立體。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三年之前你能夠重生的原因,你在無意識之中,給自己的生命定下了一隻錨。並且以此為基點,漸漸編製出承載生命質量的網。”


    “這支錨在七月身上,保護七月就是你人生的錨。”


    “我希望你能再定下一支錨,它的模具是追尋人生的意義和目標。當你定下這支錨的時候,夢境裏的那些碎片就會彌合。”


    陳餘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像是正在漸漸沉入冰冷的海水中,眼前的光亮越來越微弱,黑暗和窒息感逐漸包裹著他,讓他的唿吸越來越困難。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極限了。每次嚐試去探尋記深處的黑暗時,都對被困在這裏,這種感覺,像是被世界放逐。他有一種預感,如果海麵上的光亮徹底消失,他就會永遠得被困在這個黑暗寒冷的海底。


    這時,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他。


    漆黑的世界傾覆,沉重的海水不見了,他又能重新正常唿吸。


    陳餘緩緩睜開了眼睛,心理診所裏,不知何時已經亮起了一盞燈,厚厚得窗簾隔絕了窗外的一切。他的半張臉被燈光照亮,半張臉滿在陰影裏,整個人看起來極為疲憊。


    白露在一旁握著他的手,正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還是不行……”陳餘有些沮喪,低聲說道,“那片海深不見底,時間一長,我就會失去對意識的控製,更別提去尋找什麽了。”


    白露低著頭,整張臉都埋進了陰影裏,輕聲問道,“現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嗎,何必執著於尋迴過去呢!“


    “……”陳餘閉著眼睛,沒有迴答。


    ”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過去沉重的令人窒息,你還願意不遺餘力的去找迴嗎?”


    “你在勸我放棄嗎?”陳餘反問道。


    “是的!人生是一段不斷前行的單項旅程……”


    “我厭惡幹淨得像一張白紙的記憶和對過去一無所知的自己,整整15年的空白……無法忍受的空白!沒有它,我的靈魂就是殘缺的。”陳餘低沉而堅定的迴道。


    白露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複雜難名。


    “好……我會盡力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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