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的同時,無天又意識到一個極為嚴峻的問題。


    如果沒有聽錯,玄武說得是神佛的舍利子,而不是神僧。


    兩者雖隻相差一個字,但意義完全不一樣。


    神僧,比如現在的古天,擁有天人期的修為,即可稱之為神僧。


    再比如無雙期的燃燈大師,神變期的獨臂大師,甚至於古陀寺的佛主,都可以稱為神僧。


    換而言之,這隻是世人出於尊敬,給他們冠上的一個稱號。


    但,神佛就不一樣。


    隻有成為神靈的佛門中人,才配得上神佛二字,也才有資格讓世人如此尊稱。


    這便意味著,古天右目那舍利子的主人,乃是一尊神靈!


    想到這裏,無天口幹舌燥,渾身寒毛直豎。


    瞧見無天現在的模樣,古天非常享受,抿了抿嘴唇,戲謔道:“那麽多強者出現,都沒能將你斬殺,無天,你的命還真是比茅坑內的石頭還硬。”


    無天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迅速將心裏的躁動壓製下去,淡笑道:“多謝誇獎。”


    古天的心情,也隨著無天神情的變化而改變,癟嘴道:“我根本沒誇你,你能不能別自作多情?”


    無天淡淡道:“是嗎?我還真沒有聽出來,下次如果要損我,還請直接說人話,因為對於那些複雜難懂的獸語,我實在無力去理解。”


    古天臉色一黑,沒想到這丫的混蛋,嘴巴也這麽淩厲,說道:“好了,別廢話,如果你要破壞萬惡之源,大可不必,我代你完成就行。”


    “好像一開始就是你在廢話。”無天聳了聳肩,看向一旁的玄武。


    “小家夥,我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玄武突然傳音,語氣頗為凝重。


    “窺視?”無天暗中一驚,立刻環顧四周。


    玄武道:“別找了,那種感覺來自古天的右眼,確切說,是那枚舍利子。”


    “你意思是說,舍利子有靈?”無天驚道。


    “不,我懷疑舍利子內潛伏著一尊神佛。”


    玄武又道:“本來我是打算將萬惡之源,封印在你的藏海,如此一來,你凝煉滅天戰氣的速度必將大增,可是如果舍利子內真潛伏著一尊神佛,那我就不得不改變主意。”


    “神佛!”無天表麵很平靜,內心世界卻掀起滔天巨浪,問道:“那神佛難道就是舍利子的主人?”


    “還不能確定,我先試探下,看看他究竟是何方聖神。”玄武道,神力轟然爆發,朝古天壓迫而去!


    “阿彌陀佛。”


    但就在這時,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對古天極為熟悉的無天,根本無需去分辨都知道,這聲音不是他所發,看來真如玄武所說,古天體內潛伏著一尊可怕的存在。


    話音剛起,一片佛光從古天眸中湧現,與神力碰撞在一起,竟沒有掀起半點風波,頃刻間便歸於平靜。


    “閣下好歹也是一尊神佛,如此藏頭縮尾的行徑,未免也有些太失身份了!”玄武聲色俱厲,神力猶如洪流般奔騰而出,一方天地刹那殞滅。


    “玄武神尊,老衲有禮了!”那沙啞的聲音再度傳出,接著前方虛空震蕩,一個長眉善目的老和尚,快速顯化而出。


    “是你,戮悔神佛。”玄武道,語氣中竟帶有一縷殺意,對一個佛門中人生出殺機,著實令無天大為不解。


    玄武傳音解釋:“此人與我是舊識,擁有佛麵魔心,乃上古時期的巨孽,曾經他被魔心控製,一次屠殺億萬生靈,蘇醒之後又無比悔恨,枯坐於佛前懺悔萬載,因此就有了戮悔這個法號。”


    無天身心俱顫,一次性屠殺億萬生靈,這種人神共憤,令人發指的事,竟出自一個佛門中人的手,那他現在究竟是佛,還是魔?


    暗地裏,無天小心戒備了起來。


    戮悔神佛友善的對無天點了點頭,轉而看著玄武,傷感道:“想不到一場浩劫,不僅讓上古步入毀滅,連曾經的摯友和敵人,也隻剩下你和我,玄武神尊,你看我們以前的恩怨,是不是應該可以一筆勾銷了?”


    “一筆勾銷?”玄武說道:“如果我真這麽做,等我死後,怎麽去麵對那被你屠殺的億萬亡靈?”


    “你這又是何必,當年我也是被魔心操控,才做出那些慘絕人寰的事,事後我也陷入深深的自責,甚至幾度自毀根基,希望能以此贖罪,以至後來,我夜夜為他們誦經超度,盼著他們能早日輪迴轉世,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戮悔神佛說道,神情上,語氣中,都有化不開的悲傷和悔意。


    不等玄武說話,戮悔神佛又道:“當年,我悔恨莫及,在佛前起誓,終生不在濫殺無辜,後來你也看見了,我做到了,我所殺的都是該死之人,而在上古毀滅之時,孤身一人衝在最前線,與天外強者殊死搏命,為了贖罪,為了保護天下蒼生,我深陷絕境……”


    “唉,別說了。”玄武長歎道:“你以前的種種,我都看在眼裏,所以我們四大神獸當時才沒將你鎮壓,也罷,前世的罪孽,就讓它伴隨著上古一起湮滅,隻希望你今生不要在枉造殺孽。”


    “阿彌陀佛,多謝神尊寬宏大量,神尊大可放心,我現在已經找到控製魔心的方法,絕對不會再造殺孽。”戮悔神佛如釋重負,雙手合十,朝玄武恭敬一拜。


    “咦!你怎麽隻有神魂,你的佛身呢?”玄武驚疑道。


    “一言難盡啊!”


    戮悔神佛深深一歎,說道:“當年,我被天外強者打進空間隧道,由於當時重傷過度,無力打破空間壁壘歸來,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在隧道中漫無目的的晃蕩,希望能找到一個薄弱之處……”


    “什麽?前輩居然能在重傷的狀態下,在空間隧道中存活下來?”


    聽到這裏,無天忍不住驚唿,話剛出口,頓時就忍不住冷汗直冒。


    要知道眼前這人,可是屠殺了億萬生靈的神佛,雖然在玄武麵前承諾過,不再濫殺無辜,但誰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萬一將他惹怒,憑他的手段,如果突然下殺手的話,恐怕連玄武都來不及相救。


    無天急忙拱手道:“前輩抱歉,晚輩不知分寸,打斷了前輩的話,還望前輩見諒。”


    “不礙事。”戮悔神佛麵露笑容,輕輕擺了下手。


    無天這才送了一口氣。


    戮悔神佛又問:“小友也知道空間隧道?”


    無天點頭道:“曾經晚輩誤入過空間隧道,大概了解一二。”


    “嗬嗬,了不起呀!空間隧道隻有大帝以上的強者,才有能耐存活下去,而你竟能活著逃出來,真是後生可畏啊!”戮悔神佛讚道。


    古天鄙夷道:“戮悔前輩,你太高看他了,這一切都是星辰界的功勞,和他半個精元的關係都沒有。”


    戮悔神佛搖頭道:“星辰界雖是外力,但不可否認,外力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比如你,如果不是我幫你,你就沒有機會靠近萬惡之源,更別說吸納萬惡之源,來凝聚你的惡魔之眼,所以,不管以後遇上誰,都不能說出這樣的話,知道嗎?”


    “晚輩謹記。”古天在戮悔麵前,還不敢造次,恭敬的應了聲,不過卻狠狠的瞪了眼無天。


    無天視若無睹,心裏則揣摩了起來。


    當初蒼神說有能力毀掉星辰界,而他的實力才大聖期。


    現在戮悔神佛卻言稱,隻有大帝才能在空間隧道中存活,也就是說,大帝都未必能將星辰界破碎,那蒼神又哪來的信心,敢誇下如此海口?


    等無天將這個疑惑拋給小無昊時,小無昊的迴應是,蒼神那純粹就是在嚇唬他,並且還給無天吃了個定心丸。


    小無昊言稱,像蒼神那樣的霸主,是可以威脅到星辰界,不過隻是針對裏麵的人和物,想要將星辰界摧毀,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無天問道:“那如玄武這樣的偽神呢?”


    “這個……要試過才知道。”


    小無昊也有些無法確定,旋即道:“我總感覺,星辰界和其他的世界不一樣,至於哪裏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不過這事不用你操心,等我研究明白後,自然會告訴你。”


    無天點了點頭。


    隻聽戮悔佛魔繼續道:“無天小友去過空間隧道,想必知道裏麵不但兇險無比,還沒有任何能量。”


    無天點頭,深感認同。


    記得當初不過隻在隧道中待了一個刹那,他就感覺如到地獄走了一遭,現在迴想起來,都還有些後怕。


    戮悔佛魔笑了笑,說道:“當時我的芥子袋被毀掉,沒有靈萃修複傷勢,隻得聽天由命。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總之很漫長很漫長,我的佛身終於堅持不下去,逐漸瓦解了。


    然後,我將神魂潛伏在舍利子內,繼續尋找出路。


    又過去了很久很久,就在神魂也快要潰散之際,我幸運的遇上了一條裂縫,等逃出生天,才發現是一個名叫輪迴大陸的地方。


    後來我尋覓很久,終於找到古陀寺那塊佛門淨地,便隱藏在佛像體內,恢複流失的元氣,哪想最後居然被古天這小家夥發現了。


    當我看見他第一眼時,居然發現,他竟同時擁有惡魔之眼和天佛之眼,與我的情況非常相似,於是便動了惻隱之心,傳授他一些控製惡魔之眼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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