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天天始終冷眼旁觀,她知道他沒看見她,所以,她懶得管。


    程相望吐過之後,又洗了臉,不知道第幾次了,醉的朦朧,卻趴在水池旁,對著一旁的蘇天天問,“阿姨,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蘇天天不說話,卻依舊遵守工作職責,遞上了紙巾,一臉嫌棄。


    “他們都說,我程相望,在江京,活的像一頭狗,因為沒有家……”


    他嗬嗬一笑,從水中抬起臉,看鏡子中的自己,迴聲問,“阿姨,你看,我像狗嗎?旺,旺——!”


    他突然,叫了兩聲,叫過,就開始傻笑。


    蘇天天愣,沒想到,他會這樣,所以,她有些被嚇呆了……


    她眼裏的程相望,自負而富有才起,驕傲而滿身跋扈,即使偶爾,露出孤獨,那也是表現灑脫和不羈的孩子氣,讓她感覺可恨又可氣!


    她最欣賞的,是他的才華,最心疼的,是他的孤獨。


    所以,才會想陪他,靠近他,就算知道,他有家族隱晦,卻很少聽他提,故而,她才想一直,給他鼓勵。


    沒想到,今天,會看到這樣的程相望,所以她傻愣著,一眼不發,隻是看著他,有些錯愕……


    “果然,你也覺得我是狗吧!”程相望嗬嗬直笑,一臉醉態,“可是我不當狗,有什麽辦法?去接近權貴,去想盡一切,去讓他們認可?前兩天,我迴家了……不,那不是我的家,因為他們不承認,我是家人,他們說,我是汙點,我是恥辱,我配不上我的父親,這輩子最不該出現在我父親麵前的人,就是我的母親,他們說,我的母親,是這個世上,最底端的人,永遠,都配不上我的父親!憑什麽?就能否認我和母親的一切?就憑,他望家,曾做到過最矚目的位置,就可以否認,我母親,才是我父親,最愛的女人?憑什麽,到底憑什麽?他望家,就那麽光明正大,沒有一點貓膩嗎?這世間,誰能純純正正的活,白白淨淨的降生,到死,還能不沾染一點汙泥的走?大家都是塵世凡人,他望家,裝什麽名門貴族!狗屁名門望家,都是狗屁——!”


    程相望質問,唾罵,言語汙穢,險然已大醉!


    蘇天天卻在後,聽得驚愣無比,不可思議——


    第一次知道,原來,他是望家人,是名門之後,是曾經,被整個江京,都為之所讚賞和尊敬的望家繼承人之一……


    隻是,從不被承認而已。


    蘇天天知道不該可憐他,畢竟,他對自己做的事,對小麥做的事,那麽過分!


    可看他酒醉過後,趴在洗手台上不動,無耐,她隻好抗扶著他,往套房而去。


    然而,燈紅酒綠,酒肉朋友,吃喝玩樂,各相為散。


    不等蘇天天推門去喊人接收,程相望的套房,已經滅了燈,走了人,隻留一屋煙酒氣、和待結的賬單,再無其他!


    蘇天天把他扔在了套房裏,不想管,轉身準備走!


    卻聽程相望在後,像很可憐,低聲囈語,如上一次,在湖邊一樣,又開始說對不起……


    隻是,這一次,比上一次,要清晰一些,除了對不起,後麵,還加了一個稱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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