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安想來想去,偌大的漢朝皇宮,先皇時期曾住過佳麗三千的宮殿竟然沒有一處能讓雲歌住。


    正在犯愁,劉弗陵已拿定主意,命他在宣室殿給雲歌安排住處。


    於安雖覺得十分不合禮儀,但這是目前最安全、最妥當的做法,再說劉弗陵都已經決定,於安隻能睜著眼睛說瞎話,說雲歌是宣室殿的宮女。


    隻是一個簡單的迴宮,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卻讓整個朝堂都震動。皇帝年齡不小,卻膝下猶空。皇子是所有人都關注的事情,這牽扯到未來幾十年朝堂權力的格局,是一盤新棋重新落棋的時機。但劉弗陵一直對女色很冷淡,沒有選過妃嬪,沒有臨幸過任何宮女,再加上霍氏和上官氏的威懾,眾人的心也就淡了,安心等著劉弗陵和上官皇後圓房,等著有霍氏和上官氏血脈的皇子出生。


    可事情在等待中又漸漸有了轉機。


    按說女子十一二歲就可以圓房,卻遲遲未和上官皇後圓房,百官已經悄悄議論了很久,琢磨著皇帝對上官氏和霍氏究竟是個什麽態度。眾人還沒有琢磨清楚,一夕之間,上官家滅族,唯剩流著一半霍氏血液的皇後上官小妹。


    霍光獨攬大權後,對外孫女小妹十分寬厚,小妹也和霍光很親昵,霍光幾次暗示劉弗陵是時候考慮子嗣,劉弗陵卻仍然未和上官小妹圓房。


    如今劉弗陵突然帶一個女子入宮,眾人的心思不免活絡起來,想著雖然現在霍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將來誰家榮耀還是未定之數。隻是目前霍光大權在握,眾人也不敢輕易得罪,遂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等著看霍光如何反應,等著看那個女子是什麽結果。


    於安怕雲歌初到陌生的地方,住得不開心,特意給她安排了一個熟人照顧她起居。


    雲歌看到太監富裕時,兩人都是又吃驚,又開心。


    所謂“患難見人心”。當日,富裕在廣陵王桀犬的利齒下,拚死保護雲歌和許平君,雲歌一直感記在心。而雲歌麵對兇狠桀犬的那句“許姐姐,你帶富裕先走”也讓富裕一直銘記在心。


    富裕自小就知道自己是奴才命,不過是一件隨時可以用壞丟棄的玩意兒,不值錢!甚至不如公主府裏養的珍禽異獸。那些珍禽異獸若有個閃失,他們都是要抵命的。


    那是第一次,他發現竟然有人會把他當作一個正常的人。


    人人都以為他是因為對公主的忠心,在桀犬即將咬到雲歌時,用自己的身軀拚死護住了雲歌,卻不知道他隻是因為雲姐姐和許姐姐把他看作了一個“人”。


    她們兩人在危險麵前,沒有把他當玩意兒一樣丟掉,而是把他的性命看得和自己的一樣重要。他隻是要用“人”的尊嚴和良心迴報她們的高看。


    富裕不懂什麽“士為知己者死”的大道理,可在他卑微的靈魂中有著人最簡單、也最寶貴的良心。


    那次“立功”後,公主感於他的“忠心”,特意將他推薦到了宮中,算是對他的嘉獎,並且叮囑他盡心做,在公主府的支持下,日後做一個掌事太監都很有可能。


    富裕心中很明白公主的“嘉獎”,公主需要忠心的人在宮裏替她查探事情,傳遞消息。但不管公主是否是真正嘉獎他,他依舊很感激公主的安排,因為如果沒有公主的安排,他現在肯定已經死了。


    在上官桀、桑弘羊的謀反案中,公主府中服侍公主的太監、宮女全被賜死,他因為早被送入宮中,僥幸躲過了一劫。


    因為他不是於公公培養的親信,公主的勢力又已煙消雲散,富裕在宮中並不受重用,隻在一個小殿裏打著雜。前兩日於公公命人來吩咐他收拾幹淨,穿戴整齊,隨時準備到宣室殿聽候吩咐,他還納悶,到宣室殿前當差可是宮內所有太監、宮女的夢想,於公公怎麽會突然把這麽好的差事給他?不會另有玄機吧?


    今日來時,富裕心裏忐忑不安,七上八下,不料卻看到了竹姐姐,又知道以後要服侍的人就是竹姐姐,富裕的心不但落到實處,還覺得老天是不是太厚待他了?晚上迴去要給老天好好磕幾個頭。


    雲歌剛進宮,一切都正新鮮,在富裕和抹茶的陪伴下,雲歌覺得皇宮也不是那麽可怕,反而十分有趣。不說別的,就各個宮殿的布置都夠她賞玩很久。


    溫室殿以椒和泥塗抹牆壁,整個牆壁溫暖芳香。柱子用的是香桂,榻前放的是火齊屏風,掛的是鴻羽帳,讓人入室就覺溫暖,不愧“溫室”之名。


    清涼殿用寒玉鋪地,畫石為床,紫琉璃做帳,室內陳設都是水晶所製,果然“中夏含霜,夏居清涼”。 ……


    一個個宮殿玩下來,雲歌最喜歡消磨時光的地方除了宣室殿,就是天祿閣和石渠閣,天祿閣是“藏秘書,處賢才”之地,石渠閣是“藏入關所得秦之書籍”之地。


    劉弗陵在前殿接見百官、處理政事時,雲歌常常在天祿閣和石渠閣內消磨整天。


    今日,好幾位大臣都請求單獨見皇帝,溫室殿內是剛送走一位,又迎來一位。


    目送霍光走出殿門,劉弗陵微有些倦意,於安忙吩咐殿外的田千秋先候著,讓劉弗陵休息一會兒。


    劉弗陵喝了一口釅茶,眼中帶了幾分暖意,“雲歌在哪裏?”


    於安給熏爐續了一把玉髓香,笑著迴道:“在天祿閣。”


    七喜忙笑著說:“雲姑娘真是好學,奴才從沒有見過這麽喜歡做學問的閨秀,真正一位才女,和陛下……”


    於安瞅了七喜一眼,七喜立即閉嘴,心中卻是困惑,挖空心思讓陛下高興,這不是師傅教的嗎?不是做奴才的本分嗎?難道他說錯了?惶惶不安地觀察著劉弗陵的臉色,雖然沒有笑意,但很溫和,想來沒什麽大錯,方放了半顆心。


    做學問?劉弗陵想著雲歌整天翻來翻去看的東西,腦袋就疼。她自從知道宮內藏著“秘書”“秘史”之後,立即興趣大發,她自己看不說,迴來後還要和他探討。


    “秦始皇究竟是不是呂不韋的兒子?”


    “趙姬是喜歡秦王多一些,還是呂不韋多一些?”


    “黃帝和炎女究竟什麽關係,炎女和蚩尤又是什麽關係?炎女為什麽不幫蚩尤,要幫黃帝?若炎女真是黃帝的女兒,她立了大功後,為什麽黃帝未嘉獎她,反倒把她囚禁了?你覺得炎女會不會恨黃帝?”一朝朝腥風血雨的改朝換代、爭霸天下,到了她那裏,全都變成了小兒女的情懷。


    不知道她這會兒又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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