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審訊室的何語嬌來到江濤身邊,把手上的平板電腦遞過去。


    “江隊,他還是不肯承認。”


    正在抽煙的江濤點了點頭,沉吟道:“小何,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


    連你都想不明白,我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小警察哪知道?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著:“不知道,象這種不要臉的人,真的不多見。”


    “這不是要不要臉的問題。”


    江濤把煙頭丟在地下踩滅,接著撿起來握在手掌心。


    “不管他承認不承認,光憑高強、何勇剛兩人的證詞,一個故意傷害罪他就跑不掉。對了,高強的傷情鑒定是幾級?”


    何勇剛還好,隻是被石頭砸破了腦袋,有一點輕微腦震蕩,遠遠構不上傷殘標準。但高強就比較慘了,右手骨頭都斷了好幾根,聽醫生說以後恐怕很難完全康複。


    “重傷二級。”


    身為一名資深警察,江濤自然知道國內的刑法標準,因此點著頭道:“故意傷害致人重傷的,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看他這裝瘋賣傻的樣子,根本就不怕啊,他是有什麽底氣?”


    這個問題何語嬌自然也迴答不上來,隻能轉移話題道:“他說他要請律師。”


    江濤冷哼了一聲。


    “哼,到時候自然會讓他行使這種權力。小何,明天早上你去分局申請一個拘留令。”


    “好。”


    何語嬌答應一聲,又問道:“是行政拘留還是刑事拘留?”


    公共秩序大隊隻是治安支隊下轄的機構,按理來說沒有刑事拘留權,要刑事拘留方小強的話,隻能把案件移交給分局刑偵支隊。


    “行政拘留吧,他如果能熬過十五天,我隻能寫個服字,並且把他恭送到刑偵支隊去。”


    聽完江隊長這句森冷的話,何語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個方小強雖然可惡,但嚴格來說,明明是高強揮拳打了他,他連還手都沒有還,如果真被判了刑,那還真是有夠冤枉的。


    不過做為一名小警察,她也明白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這件事的受害者,一個是區長大人,一個是家財數億的地產大亨,隨便拎一個出來,警方也必須要有所交待。更何況誰都知道,江隊長和項區長走得很近,這背後的事情,她連揣摩都不敢揣摩。


    方小強隻是一個普通人,既沒有深厚的背景,也不是膽大包天之徒,他敢在江濤麵前裝瘋賣傻,當然是他有所倚仗。


    死不承認――這四個字就是流氓鳥教給他的護身法寶。


    已經無計可施的方小強,隻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隻要自己還有利用價值,流氓鳥就不會拋下他不管,正是這份信心給了他充足的底氣!


    ……


    三個小時前,方小強剛剛被警察抓走。香食坊316包房的同學們,正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便在這時,隨著電話鈴聲響起,每個人都朝別人看了看。


    咦,怎麽沒人掏手機?


    “好象是在方小強的包裏……”


    蔣振斌指了指椅子上的pu皮挎包,剛剛方小強出去時隻拎了禮盒,卻把他的包給落在這裏。


    得了提醒的伍浩趕緊上前,從包裏掏出一部破舊的諾吉亞手機。


    “喂……”


    對方稍楞了幾秒鍾後才說道:“你是誰?方小強呢?”


    尼瑪,我那個兄弟不是真的加入了什麽非法組織吧?對方連接個電話都這麽謹慎?


    心跳加速的伍浩反問道:“你又是誰?”


    “我是方小強的朋友,這個電話怎麽會在你手上?”


    “我是他同學,借他手機用一下……”


    “不對。”


    對方很警覺,質疑著。


    “他絕對不會把這個電話借給別人用。”


    越來越象犯罪組織接頭了,他們一般都是單線聯係,輕易不跟別人接觸……


    伍浩的額頭都冒汗了,支吾道:“你……你找方小強幹嘛?”


    對方更警覺了,沉吟道:“你是警察?”


    我艸!完了,我那個大兄弟,真的加入h澀會了。


    想到這裏,伍浩鼓起勇氣大罵道:“你們這些混蛋,為什麽要害我兄弟,現在他被警察給抓走了,你們滿意了?一幫不做好事的畜牲……”


    “方小強被警察抓走了?哪來的警察?”


    “我特麽怎麽知道是哪來的警察,反正個個帶個槍,就跟兇神惡煞似的。你們到底讓我兄弟幹啥傷天害理的壞事了……”


    不等伍浩說完,對方已經飛快掛斷電話,隻氣得伍浩瘋狂叫罵著。


    “靠,你有種就過來,哥保證不打死你……”


    掛了電話後,侯曉波抓起另一部手機,剛撥出一個號碼,方小強留給他的那個號碼又響了起來。


    這會兒手機已經不在方小強手上,侯曉波自然不會再接聽,想了想後幹脆拔掉電板關了機。


    “喂,曉波……”隨著另一部手機被接通,聽筒裏傳來一個低沉的男音。


    “師兄,你在京海嘛?”


    “我在京城呢,怎麽了?”


    “我有一個朋友被警察抓了。牽涉到一起故意傷害罪……嗯,應該是江淞區警察分局公共秩序大隊抓的……對,事情的大致經過就是這樣,我想可能是喻大海和項區長在背後使了力。”


    別看侯曉波麵對喻曉敏時沒有任何辦法,但真要論起社會關係,方小強拍馬都趕不上他。


    電話那頭的人名叫朱誌堅,是侯曉波讀本科時的師兄,他從京海大學本科畢業,又在首都政法大學攻讀了碩士、博士學位。如今是京海某家知名律師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在京海律師圈中的名氣很大。


    朱誌堅的導師是國內知名的刑法學專家,曾經參與起草了國內的幾次刑法修正案,朱誌堅本人也極為擅長刑事案件的辯護。


    不同於方小強的不學無術,侯曉波知道警方既然敢持槍抓捕,那肯定是要把他往刑事案件上牽扯。否則的話,光憑那天方小強的所作所為,頂多隻能享受拘留十五天的待遇。


    “酒店監控很重要。曉波,我坐明天早上的飛機趕迴去,你必須盡快拿到監控。隻有這個東西才能證明你朋友無罪,否則警方有人證、物證,我們會很被動……”


    果然是高手,簡單聽完案情介紹後,朱誌堅馬上指出了本案的關鍵物品。


    隻要拿到迎賓樓大廳的監控錄像,就能證明方小強沒有打人,不但沒打人,他還是受害者,明明是高強打了他一拳,然後自己受了傷。


    得了朱誌堅的提醒,侯曉波也反應過來,趕緊連聲應著:“好,我馬上想辦法。”


    ……


    神鳥如今法力全失,還要靠方小強幫它,象什麽翻雲覆雨,顛倒乾坤那隻是吹吹牛罷了。不過做為一個存活了十幾萬年的怪物,它自然也有它的手段。


    天地之間自有其運行規律,例如冥冥中注定的姻緣,既能讓人有緣千裏來相會,也能讓人無緣對麵不相識。用科學來解釋的話,就是事物的發展具有複雜性,其中既有定數,也有變數,一個微小的變化,往往會影響到整個事物的發展。


    方小強大鬧項喻兩家的婚宴,被警方抓是早晚的事情,這是一個定數,也是這個社會的規則。就好比你犯了事,留下了案底,哪怕能躲一時,也躲不了一世。


    既然定數已經改變不了,那就隻能寄托於變數。


    今晚侯曉波主動跟方小強聯係是一個變數,伍浩憨頭憨腦接了電話,又是一個變數。兩個變數相加的結果,就是侯曉波及時知道了方小強被抓的消息。


    既然知道方小強被抓,侯曉波就絕不會坐視不理,畢竟這件事完全因他而起,於情於理,他都必須要出這個頭。


    跟朱誌堅長聊了近20分鍾,才把事情說清楚,眼看時間已經指到22:14分,侯曉波稍稍猶豫後,繼續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曉波,今天怎麽想起我來了。”


    這迴聽筒裏傳出的聲音,是一個略顯慵懶的女聲。


    “薇薇,有件事我想找你幫忙。”


    “切,就知道你侯教授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要我幫什麽忙。”


    “你跟方海山處得還好嘛?”


    雖然感覺很難啟齒,但侯曉波還是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聽筒裏靜了下來,對方沒有再說話,隻是侯曉波察覺到,她的唿吸聲明顯粗重了一些。


    足足過了兩三分鍾,對方才終於開口了。


    “曉波,你找我是為了喻曉敏的事吧?”


    “沒有,我……”


    不等侯曉波說完,那個女聲又幽幽歎道:“我聽說了那天的事情,沒想到你這麽理性的一個人,居然會做出那麽瘋狂的事,看來喻曉敏在你心中的地位,要遠遠超出我的想象。”


    “薇薇,你……”


    “我上個月已經跟方海山正式分手了,這件事我可能幫不上忙,另外我聽人說過,喻曉敏跟項斌的婚事就是他從中撮合的。曉波,方海山是不會為這件事出頭的,你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呃,哭笑不得的侯曉波知道對方誤會了,隻能解釋道:“不是讓你去找方海山當說客,我是想從洲際酒店拿點東西。”


    “拿點東西?”


    對方明顯楞了一下。


    “你要拿什麽東西?”


    “5月3號中午,迎賓樓大廳的監控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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