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桌上的手機鈴聲緩緩響起,喻曉敏感到有淚水在眼眶中流動,於是她不動聲色地抓起一片化妝棉,假裝無意的把眼角給擦了擦。


    是啊,她曾經無數次告訴自己,要勇敢爭一迴,大不了和曉波一塊浪跡天涯,飄流海外。可一想到從小就疼她愛她的父母,她又實在是下不了那個狠心。


    古人說得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雖然兩代人有代溝,雖然彼此的三觀完全不一樣,但不管怎麽說,她姓喻,她是喻大海和馮麗珍的獨生愛女,她不能自私到真的忘記自己的姓名。


    曉波,忘了我吧,你人那麽好,一定會有更好的歸宿……


    新娘一直不接電話,這讓兩名化妝師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雖然她們並不知道內情,但很顯然,今天將要邁入婚姻殿堂的這位準新娘,她很不高興。


    “曉敏,怎麽不接電話?”


    化妝間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接著一名身穿禮服的漂亮伴娘急匆匆跑了進來。


    喻曉敏扭頭看了看,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波動,還是那麽呆板、毫無生氣……


    衝進來的這位伴娘名叫田甜,是喻曉敏從小玩到大的閨蜜,前天才從海西趕來京海參加婚禮。


    田甜對她和侯教授的那點破事心知肚明,也知道自己的這位閨蜜為何會情緒低落。不過象這種事情,除了父母、兄弟姐妹等直係血親外,其他人都沒有資格幹涉。


    再說了,做為喻曉敏的閨蜜,她清楚的知道,閨蜜從來就沒有主見,幾乎不可能會違背父母的意願。


    見喻曉敏仍是一副提線木偶的呆板模樣,田甜隻能在心底長歎一聲,急聲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等田甜匆匆說了幾句後,剛剛還在裝木乃伊的喻曉敏突然激動了,拎著婚紗的裙擺就往外衝。


    雖說現在的校園風氣開放,別說碩士生,就是大一新生敢結婚生子的也不在少數。但她和侯曉波都為人低調,戀情一直沒有正式公開。所以那幾張兩人的親密合照,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其他人手上絕對沒有。


    別看昨晚的那個惡夢隻是一場惡夢,但今天照片既然會在現場出現,那就證明侯曉波也混進來了,想到夢中的恐怖之處,喻曉敏哪還能再繼續淡定下去。


    等喻曉敏衝到大廳入口時,屏幕上的照片已經變成了新郎倌的豔照,此時整個大廳完全亂了套,到處都是起哄聲和驚叫聲,甚至還有頑皮的小孩趁亂跳到桌子上搗亂……


    喻曉敏剛呆了一下,便看見不遠處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竄了過來,那廝一邊往這跑,一邊還顫聲叫著:“曉敏,曉敏……”


    果然是他,他真的來了!


    再次瞅了瞅屏幕上的火辣照片後,喻曉敏咬了咬牙,突然扭頭就往廳外跑。


    侯曉波楞了一下,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是啊,除了那個不靠譜的方小強傳話外,曉敏又沒有直接跟我聯係,今天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她是不是在心裏記恨上我了?


    ……


    說句良心話,今天發生的這一切,侯曉波事先並不知情。當時他正如癡如醉地看著大屏幕,看著上麵那些連他都沒有見過的照片。


    那些照片是喻曉敏從18歲到24歲,每個生日時拍攝的寫真照,也不知道那個方小強是從哪裏弄來的。


    喻曉敏的寫真照隻播放了不到2分鍾,接下來突然出現的親密合影,讓侯教授也嚇得雙目圓睜,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抱頭遮臉。


    開什麽玩笑,今天這裏的上千號人全都是新郎和新娘家的親友,要是讓人看見他的話,那還不得被活活打死啊。


    想到恐怖處侯曉波不敢多呆,趕緊捂著臉匆匆往外溜,一邊溜還一邊撥打著方小強的手機,隻可惜那家夥的手機一直在占線。等侯教授溜到離大門不遠的地方,赫然看見身穿潔白婚紗的喻曉敏從入口右側的化妝室裏衝出來。頭腦發熱的侯教授也顧不上捂臉了,趕緊一邊大喊,一邊朝喻曉敏的方向衝去。


    ……


    喻曉敏扭頭就跑,這讓侯教授楞了一下。他這一楞不要緊,可顧不上捂臉的後遺症馬上就發作了。不知道誰家的親友,一名約摸五、六歲的熊孩子突然指著侯教授大叫道:“媽媽,你快看,是不要臉的第三者叔叔。”


    不怨現在的小孩早熟,剛剛大屏幕上出現新娘和侯教授的合影時,熊孩子便一頭霧水地問媽媽:“媽媽,這個人是誰啊?”


    他媽媽是項斌家的親戚,自然是向著項斌的。瞧見照片上兩人嘟著嘴,擺出一副要接吻的模樣,她便在心底裏暗罵一聲:奸夫淫~婦。等聽到兒子問起,更是沒好氣的迴道:“不要臉的第三者唄……”


    熊孩子這一聲喊,侯教授立馬暴露了,等一道道火辣的不友善目光射過來後,叫獸更是不知所措了。


    “你個呆瓜,還楞著幹嘛?快跑啊!”


    就在侯曉波六神無主時,消失了幾分鍾的方小強突然出現,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


    如夢初醒的侯曉波這才迴過神來,趕緊跟在方小強身後,倉惶往外逃去。


    站在二樓看台上的項忠誠和喻大海,恰好把這一幕看在眼裏,於是兩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抑製不住的恨意。


    喻大海恨,他恨這個窮教授陰魂不散,又來攪亂女兒的婚禮。


    項忠誠怕,他怕這兩人突然跳出來攪局的人,背後有政敵指使。


    兩位各懷心思的大人物不約而同摸出手機,打給了各自的司機。


    項忠誠有事來得晚,他跟秘書進大廳時,司機還在外麵找停車位,結果電話一接通後,司機小林果然才剛剛走進簽到大廳,眼瞅著新娘瘋了一般往外跑。


    “小林,現在我要交給你一頂重要的任務,你無論如何要幫我攔住兩個人……”


    項區長的司機是一名退伍老兵,據說在部隊的時候還拿過省軍區比武第三名,等閑兩三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現在項區長發了狠,要先把那兩個人攔下來,詢問背後的主使人到底是誰。


    項區長的司機不是一般人,喻大海的司機那就更了不得。現在國內治安太亂,就連前首富都在小區裏被人砍過,所以喻大海發跡後下了血本,請了兩名退伍的特種兵。


    這兩人據說是西北邊陲某特種部隊的精英老兵,都是手上沾過人血的狠角色,別說一般的普通人,就是對上混h的亡命之徒,兩人也有一戰之力。


    這兩名退伍老兵被喻大海以每人每年30萬的高薪誠聘過來,他和馮麗珍一人配了一個,平時隻要出門,那都得帶在身邊。


    今天他的司機就在大廳裏幫忙,再加上馮麗珍的司機應該也在,他就不信兩個特種兵一起出手,會攔不住這兩名看起來文弱不堪的書生。


    ……


    喻曉敏拎著婚紗裙擺,宛如靈活的小鹿,幾下就竄出大廳,來到了巨形的花形拱門下。她能跑這麽快,那是因為她的婚紗拖尾是可拆卸的,這會兒下麵的拖尾還沒有裝上去,否則婚紗下麵的拖尾那麽大一圈,別說跑了,一不小心連走路都得摔跤。


    這時已經是12點多鍾,大部分賓客都已經進了正廳,大廳裏隻有不到一百個人,至於花形拱門下,更是隻有幾個迎賓小姐和兩三位晚到的客人。


    在正廳裏發生的事情雖然驚人,但時間隻有短短的兩三分鍾,這會兒騷亂還沒有傳過來,而喻曉敏一路狂奔,等有人發現不對勁時,她已經竄出了簽到大廳。


    “曉敏……你跑什麽?”


    馮麗珍和幾位貴婦還在簽到大廳,這會兒正東家長、西家短的在閑扯,冷不丁看見新娘子竄了出來,幾人都狠狠楞了一把。


    等馮麗珍發現女兒有些不對勁,腳步不停直往外衝後,她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一邊大叫一邊追了過去。


    都說無巧不成書,喻曉敏跑出大廳時,花形拱門下正好有一輛帕薩特出租車剛下了客人,司機正準備踩油門走人。畢竟在這種地方能接到客人的概率太小,還不如去酒店的主樓,那裏說不定能撿到一兩單迴市區的生意。


    喻曉敏一把拉開後車門,一下就竄了上去,倒讓出租車司機楞了一下。


    這……這是什麽情況?難道新娘子走錯酒店了?


    司機甩了甩頭,把這個荒謬的想法甩出腦袋。就算新娘子走錯了酒店,也不可能一個人落單,瞧這架式,怕是逃婚的可能性更大。


    喻曉敏不知道司機心中正在八卦,她一邊喘氣一邊急聲道:“開車,快開車!”


    開車?開個屁的車啊!


    司機腹誹一句,迴頭笑道:“美女,您是不是弄錯了,我這車不是免費的……”


    這會兒馮麗珍已經衝到了離大門不遠的地方,有身手敏捷的更是已經竄出了大廳,眼看再耽誤十幾秒鍾,她就甭想再走了。


    喻曉敏急的險些一拳搗在司機的臉上,隻能晃了晃手臂上金光閃閃的幾十個金鐲子,喝道:“快開車,我拿金鐲子抵車費。”


    其實司機已經看到有人追了過來,他一來不想惹事,二來這位漂亮新娘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口袋,看模樣怎麽也不象是帶了錢的主,這種情況下要是拉了她的活,那得是有多傻啊。


    可司機千算萬算,卻算不到喻曉敏是海西人。但凡海西人嫁女,最喜歡弄些金光閃閃的玩藝戴在身上,那種執著在整個人類社會中,也隻有印度阿三能夠比擬。


    喻曉敏話音剛落,司機便看見這位漂亮新娘從手腕到手肘,兩邊整整齊齊,各套了二十幾個碩大的金鐲子,光目測的重量就不下2、3公斤。不說手指上的戒指和她脖子上的那條鑽石項鏈,恐怕這些金鐲子就能值個上百萬了。


    這位出租車司機也是個妙人,一旦知道喻曉敏有錢,他立馬就換了一副模樣,用近乎諂媚的聲音道:“您也不早說,隻要您有錢,我拉您周遊世界也沒有問題啊……”


    眼看馮麗珍的保鏢兼司機已經衝到了幾米開外,喻曉敏恨得銀牙一咬,再次厲聲大叫道:“開車!”


    “得,您坐穩了!”


    隨著司機話音落下,出租車就象離弦之箭,‘嗖’的一聲就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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