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曹艸和華佗到達江陵。劉元起的遺體已經入斂,不過劉修不肯下葬,要停靈三年,給那些從各地趕來的吊唁的賓客留下了充足的時間。曹艸趕到江陵時,見到了不少熟麵孔,其中還有久未謀麵的族弟夏侯淵和他剛剛十六歲的長子夏侯衡。


    夏侯淵的夫人是曹艸原配丁氏的妹妹,所以夏侯淵和曹艸除了同族的關係之外還有連襟的關係,見了麵自然親熱不同凡人。夏侯衡長得非常漂亮,英武不凡,比當年落魄到洛陽的夏侯淵可神氣多了。曹艸一看就非常歡喜,拍著夏侯衡的肩膀道:“怎麽樣,跟著你父親在涼州呆了這麽久,騎射肯定是沒問題,學問怎麽樣,哪位先生啟的蒙?”


    夏侯衡文靜的笑了笑,看了一眼夏侯淵的臉色,拱手施禮:“多謝伯伯關心。衡是由邊先生啟的蒙,不過邊先生忙於西域的軍務,沒什麽時間指導,所以父親這次帶著我到江陵來,準備讓我入荊州學院,同時在大王身邊做侍衛,鍛煉幾年。”


    曹艸一愣,目光一掃笑而不語的夏侯淵,嘿嘿笑了兩聲,摟著夏侯淵的肩膀,走到一旁。“妙才,你真是鐵了心?”


    夏侯淵佯作不解:“孟德這是何意?大王教育子弟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不僅自己的幾個孩子教得好,就連陛下也受過他的教誨,去年禦駕親征,兗州一戰,可圈可點啊。這樣的好老師到哪兒去找?不光是我,連遠在西域的張儁乂都把兒子送來了,我哪能耽誤了孩子。”


    曹艸心裏咯噔一下,沉默了片刻,又問道:“還有誰?”


    夏侯淵好整以暇,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這可就多了,你聽我給你數數啊。呂布的女兒呂小環,是跟著淵王子來的,聽他們說,好象風雪王妃有意為淵王子迎娶她。另外還有徐晃的兒子徐蓋、趙雲的兒子趙統、賈詡的兒子賈穆……”


    夏侯淵一口氣報了十來個人名,曹艸聽得寒毛直豎,幾乎曾經劉修麾下的文臣武將幾乎都將子弟送來了,這其中的含義還用說嗎?小天子之所以下詔同意大臣們請假到江陵來祭奠劉元起,就是想看看在這種情況下,有多少人是願意跟著劉修走的。他到這裏來,就是奉天子之命,看看劉修究竟有多大威望,有多少追隨者,沒想到根本不用他問,夏侯淵就給了他迎麵一棍。


    夏侯淵將曹艸的心思看得清楚,他似笑非笑的說道:“我們不像你,你的長子曹昂是天子近臣,有宮裏的大儒教導,女兒曹蕤又要入宮了,我們沒地方送,隻好送到這兒來麻煩大王。還不知道大王願不願收呢,我剛到這兒就聽說有十幾個人,再加上那些在路上的,我擔心荊州學院是不是要在楚王府單開一個班。”


    “行了行了,你就別跟我說這些了。”曹艸哭笑不得,打斷了夏侯淵的話,心道小天子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心情。“你不是在北疆征戰嘛,怎麽到這兒來了?”


    “北疆有趙子龍和賈文和,還有由從晉陽兵學院畢業的學生,數萬百戰雄兵,缺我一個也沒什麽影響。你知道閻行嗎?”


    曹艸想了想,點頭表示知道。閻行曾經在劉修身邊做親衛,他們見過麵。


    “閻行兩年前到北疆,在子龍手下,現在已經是校尉了,鮮卑人稱他為閻羅王。”夏侯淵繼續說道:“跟他一起的還有個叫龐德的,一身武藝著實了得,上次對鮮卑人作戰,他率領本部殺入敵人,陣斬兩名千夫長,一舉擊潰數倍於已的鮮卑精騎。現在鮮卑人聽到他的名字就跑,稱其龐無敵。除了他們倆,北疆還有兩個威名赫赫的猛將,雞鳴塞的塞長高順,能攻善守,人稱高鐵壁。雲中塞的塞長張楊,來去如風,飄忽如雲,人稱雲飛揚,與高順並稱北疆雙鑰,四人並稱塞北小四虎。你沒聽說過?”


    曹艸聽著夏侯淵如數家珍的說著並涼的猛將,聽得心裏直冒涼氣。並涼出精兵,他早有耳聞,不過他的戰區在關東,劉修一向又不怎麽在他麵前提起自己的舊部,他倒不知道北疆出了這麽多的年輕勇士。


    “北疆還真是人才輩出啊。”曹艸半真半假的感慨道。


    “那當然。關東出相,關西出將。如今又是亂世,出幾個名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夏侯淵突然打住了話頭,高聲叫道:“文遠,文遠,過來過來。”


    一個穿著侍衛服飾的年輕武士大步走了過來,衝著夏侯淵施了一禮:“夏侯校尉,有何吩咐?”


    “沒什麽吩咐,介紹你認識一個人。”夏侯淵轉過頭對曹艸道:“孟德,這是陪趙統、賈穆他們來的鎮北將軍府勇士,名叫張遼,字文遠,雁門人,剛剛二十歲。他的來頭可大,當年在馬邑誘匈奴單於的商人聶壹,就是他的先人。”


    曹艸連忙點頭致意:“原來是烈士後人,敬佩敬佩。”


    張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躬身還禮:“原來是去年曾與大王合力破袁的衛將軍,久仰久仰。”


    夏侯淵等他們客套完了,拍著張遼的肩膀說道:“他原來是雁門塞的戍卒,因為這幾年雁門塞平安無事,無仗可打,他就跑到了雲中塞,投效我剛才說的那位雲飛揚的帳下。去年冬天,他領十人出塞打探情況,與一個鮮卑百人隊遭遇。這小子……”夏侯淵挑起大拇指:“遇敵不怯,敢打敢拚,一人斬殺十三名鮮卑騎士,擒獲五人,被雲中塞報到鎮北將軍府嘉獎,現在又被推薦到大王身邊來,被大王指點幾年,將來又是一個不亞於那四虎的名將啊。”


    “夏侯校尉過獎了。”張遼連連謙虛。


    “非也非也。”夏侯淵斜眼看著曹艸,“我這是為自己擔心啊,再不努力掙點軍功,將來你們這些小子一個個的都冒了出來,哪裏還有我們這些老家夥的位置。孟德,你那裏能不能給我留個吃飯的地方?”


    曹艸哈哈一笑,用力捶了夏侯淵一拳:“行啦,你小子不厚道,拿我開什麽玩笑。跟著劉德然走,還能讓你們閑著。好啦,我不和你扯了,進去拜祭一下楚惠王的英靈,然後還要去看看你的大王。妙才,晚上有空,我去找你喝酒。”


    “好啊,我就住在府裏的東跨院,子廉也在,到時候一起聚聚。”


    曹艸點頭,又和張遼拱手作別,匆匆的進府去了。他剛剛離開,夏侯淵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見,哼了一聲,擺擺手,示意張遼自已去忙,他匆匆的向東院走去。


    華佗緊跟著曹艸,心情沉重。他雖然不太懂朝堂上的那些事,可是夏侯淵的用意,他大致也能猜得出幾分。這些人從那遠趕到江陵來,可不僅僅是祭拜劉元起這麽簡單。


    衛將軍光臨,虞翻不敢怠慢,立刻通報給劉修。劉修強撐著病體,趕到中庭來,向曹艸還了禮,又把他邀入後堂。曹艸也不推辭,帶著華佗一起進了後堂,寒喧了幾句後,便開門見山的說道:“德然,我這次來,除了拜祭惠王之外,還帶來了一位神醫。”他指指華佗:“這位華佗華元化,是我的同鄉,醫道精深,現為太醫,奉陛下詔,來給你看看傷勢。”


    劉修倚著錦榻,淡淡一笑:“可是那位給田豐治病,後來又在兗州大疫時出力不少的神醫華佗?”


    華佗躬身致意:“將軍明鑒,正是在下。”


    “嗯,我久仰你之名,沒想到今天有幸能見到你。”劉修無力的擺了擺手:“不過可能要讓你白跑一趟了,我的傷勢其實並不重,隻是元氣受損,除了靜養,別無他法。”


    曹艸搖搖頭:“德然,可不能這麽說。既然來了,讓他給你查看一下又何妨。就算是沒有辦法幫你盡快恢複,也可以看看外傷嘛。”


    劉修沉默片刻:“既然如此,那就有勞華兄。”


    華佗見他這麽客氣,不敢承受,連忙拜謝。他離了榻,在劉修的榻前坐下,給劉修診了脈,又解開劉修的外衣,查看了他的胸口,還伏下來聽了聽劉修的氣息,最後慨然歎道:“將軍如言甚是,你這外傷已經痊愈,剩下的隻是靜養,不過數月,自能恢複。不過,宮裏有不少能補氣的良藥,待我迴稟陛下,請他派人送一些藥材來,助大王一臂之力。”


    劉修謝了,把衣服掩好,又道:“要說病人,我這府中倒還有一位,如果華兄願意出手施治,修不勝感激。”


    華佗道:“大王客氣了,不知是什麽樣的病人。隻要佗能效勞的,一定不遺餘力。”


    “那我就先謝過了。”劉修擺擺手,讓人抬起錦榻,向唐氏的病房走去。曹艸和華佗緊跟其後,曹艸用胳膊捅了捅華佗,華佗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嘴唇微張,輕聲道:“真的。”


    曹艸眉頭一皺,看向錦榻上劉修的背影,沒來由的歎了一口氣。來之前,小天子最擔心的是劉修裝病不朝,躲在江陵暗中準備。現在知道劉修真的病了,曹艸又開始擔心起冀州的戰事了,劉修不出山,難道還要小天子向大臣們借錢開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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