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內經》是中醫學一副不可或缺的經典,成書過程非常複雜,在疑古成風的年代裏,甚至有人考證說這部書就是一部偽書,而到了二十一世紀,雖然很多人在研究《黃帝內經》,但是說實在的,真正能看懂這部書的人已經不多了,隨著中醫的沒落,就連中醫學院的學生都沒什麽心思去鑽研這副傳承了幾千年的經典。《黃帝內經》成了一個象征,成了國學經典,卻沒有多少醫生真正去研究它,應用它。


    至於《黃帝外經》,劉修後世根本沒聽說過這部書,這一世看了《漢書》之後,才在《藝文誌》中看到有《外經》三十七卷,但是僅限於此。


    “《外經》我隻聽說過名字,沒有見過,據說是一部非常神奇的道書,究竟有多神奇,卻不得而知。”盧夫人搖搖頭,有些神往的說道:“滄海桑田,有多少妙術奇技隱沒,聞其名而不見真形,如神龍之見首見不尾,著實讓人惆悵啊。”


    她感慨了一番,又接著說道:“至於《內經》,我隻通曉其中的《針經》,《素問》也隻是粗知規模而已,談不上熟悉。”


    劉修思索了片刻,估計所謂的《針經》就是指《靈樞》,他雖然沒看過盧夫人施展針術,但是他看到王稚那神奇的針術,後世的他雖然不怎麽相信經絡這種玄乎的東西,但接受針灸治病的經曆還是有的,對針灸並不陌生,他也知道,盧夫人精通的按摩術和針灸其實是異曲同工,都是針對人體的經絡和穴位進行刺激。


    而經絡和穴位是否存在,在後世西醫昌盛的二十一世紀卻是一直是個問題,中醫科學化了幾十年,結果卻是幾乎革了中醫的命,越來越說不清了。


    他就曾經是大半個中醫質疑者,可是經過了雪夜的那一次奇遇,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有些認識似乎過於武斷了。正如盧夫人所說,這個世界上失落的道術何止千萬,你不知道,不代表他就不存在,也許隻能說你是孤陋寡聞罷了。


    劉修摸了摸手指的指環,欲言又止。過了片刻,他換了一個話題,告訴盧夫人自己將準備對益州的戰事,希望她能迴益州去,發動天師道的信徒策應他。


    盧夫人爽快的答應了:“什麽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劉修道,“我擔心劉焉得到消息後會封鎖各關。”


    “那好,我明天就動身,先迴益州安排一下,有了消息之後,我就通知你。”


    “有勞夫人。”


    “能為將軍效勞,榮幸之至,隻知道將軍將來優待我天師道一二便是了。”


    劉修大笑:“天師道照這個方向發展下去,我就是不想優待也不成啊,難道我願意看著這隻下金蛋的母雞落入別人的手中?”


    盧夫人也笑了起來,如今天師道已經和劉修綁在了一起,不僅為他提供了武技精湛的護衛和騎士,還為了開發各種產品,賺了數不清的錢財,劉修的確不太可能把天師道拱手讓給別人,她的擔心有些多餘了。


    “你迴到成都之後,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和劉焉有什麽衝突。”劉修叮囑道,“萬一有什麽事,不要硬抗,把消息傳出來就行,不要壞了自己姓命。”


    盧夫人感激的點點頭,收拾了一下行裝,第二天一早就起程了。劉修也沒有在晉陽多呆,大致視察了晉陽學堂的情況,和學子們做了個簡短的交流後,就趕往關中。


    從上次離開關中,劉修有近兩年時間沒來了。一過蒲阪津,進入京兆地界,劉修就感覺到了一種喜悅的氣氛,冬麥已經種了下去,麥苗泛了青,馳道兩邊是一片若有若無的綠色,大有“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意境,不過這片綠可不僅是草色那麽詩意,這是蘊含了收獲希望的糧食。


    一個麵目黎黑的老農把雙手攏在袖子裏,弓著腰,在田壟間慢慢的走著,不時的抬頭看看天,嘴裏嘀咕著什麽,旁邊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在他前後奔跑著,不時的發出快樂的笑聲,他發現了馳道上急行的劉修一行,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大聲叫道:“爺,爺,有兵呢。”


    “有兵怕什麽,俺們這關中太平得很。”老農頭也不迴,蹲下身子,扶起幾根被孩子踩倒麥苗,大聲罵道:“狗子,你小心點,再踩著麥子,爺打斷你的狗腿。”


    “爺,有兵呢。”那孩子繼續大聲叫道:“好漂亮的衣服,我也要。”


    “你急什麽急,等你長大了,爺就送你去衛將軍那兒聽差,好看的衣服夠你穿的,到時候不要當逃兵,丟爺的臉才好。”


    “我才不呢,我要像文才叔一樣,去立功,我要封侯。”


    “好,好,封侯,可是你不能再踩爺的麥子,再踩爺的麥子,爺讓你變成猴。”


    劉修忍俊不禁,搖搖頭,飛快的向前馳去。從這爺倆的對話中,他聽得出關中百姓對他的信任,對他的擁護,他們願意為他而戰。他又為他們做了些什麽呢?隻是讓他們有口飯吃而已。老百姓的要求真是簡單啊。不過那個文才叔是誰啊,他怎麽沒聽說過這人。


    臘月二十八,劉修趕到了長安。長安已經是一片過年的喜慶氣氛,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大戰將至,他們正在準備著過年的吃食,家家戶戶都冒著熱騰騰的蒸氣,互相說話的時候嗓門都亮亮的,就像是新年的爆竹一樣又脆又響,透著那麽一股勁辣,就像是在唱秦腔一樣。秦腔起源於西周,在漢代進入第一個發展高峰期,肚子裏有了食的關中漢子們不管什麽時候,隻要興致一起就高歌一曲,歌詞隨意多變,想到什麽唱什麽,甚至沒有詞,就那麽扯開嗓子吼上一通。劉修曾經聽過,不過說實在的,對於他這樣畫仕女圖為生的人來說,這種生猛的秦腔不是他的菜,但是他卻喜歡那種自然質樸的剛猛,他總覺得,這種率真自由的生命才是最可貴的,遠比那些卿卿我我的花間詞還要美。


    在新豐,劉修遇到了前來迎接的第一撥人馬,領頭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他站在那裏,就像是一根鬆,一看到劉修,他連忙小跑著迎了上來,老遠就大聲叫道:“車騎將軍府衛士鮑出奉荀長史之命,在此等候車騎將軍。”


    劉修“籲”了一聲,輕輕的拉住了座騎的韁繩,那漢子大步走上來,拉著馬籠頭,恭敬的向劉修行了一禮,剛要說話,劉修忽然叫了一聲,用馬鞭敲了敲頭盔:“等等,我好像見過你,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你等我想想……”


    鮑出微微一笑,靜靜的等著,不遠處的同伴見了,以為他不懂規矩,冒犯了劉修,連忙趕了過來,瞪了他一眼,然後陪著笑臉道:“將軍,他是新來的,不懂事,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請將軍多包涵。”


    劉修也不理他,忽然用馬鞭指著鮑出笑道:“我想起來了,上次也是來長安的時候,在路邊見過你一次。”


    鮑出躬身一拜,“將軍好記姓,正是如此,當時將軍還給我讓了道呢。”


    “好你個鮑文才,胡說什麽呢?”那同伴嚇了一跳,連忙阻止鮑出。劉修大笑,示意那個衛士不用緊張,招唿他們一起上馬同行,又把鮑出叫到身邊:“你字文才?”


    鮑出點點頭。


    劉修把不久前看到的那對爺孫倆相貌一說,鮑出便明白了:“大人見到的是家父和我大兄的第三子阿狗,他和我最親近了。”


    劉修連連點頭,問了一些鮑出家裏的情況,這才知道鮑出的父母都健在,家裏弟兄五個,他是老三,不過因為窮,所以隻有老大鮑初早就娶了妻,現在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其他弟兄四個都是光棍。這兩年家裏有了地,再加上有勞力,所以經濟狀況有了改善。不過娶妻是一個非常費錢財的事,僅憑地裏那些產出是遠遠不夠的,為了能讓二兄鮑雅盡快的娶上妻子,他就主動要求入伍,希望掙點功勞補貼家用,幫助兄弟們成家立業。


    劉修知道,這年頭娶個妻子不容易,受權貴們的影響,普通百姓也喜歡打腫臉充胖子,大艸大辦,嫁女兒要嫁妝豐厚,娶媳婦要聘禮多多,不少人家為了成親都搞得家徒四壁。更重要的是,一般男子娶了親之後就要和父母分居,單立一戶,所以這成親的錢由父母給了,欠下的債也由父母來還,足以讓很多人後半生都在還債。像鮑家這樣弟兄五個的那就更不得了了。


    “看來這風氣得改一改。”劉修想到的遠遠不是嫁娶這麽簡單。漢代人不僅在婚姻上奢侈,更講究厚葬,後世有句話,養不起孩子,上不起學,看不起病,死不起人。其實漢代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一筆陪葬費足以讓許多人傾家蕩產。


    劉修對這種把大量的財富埋到墳墓裏的做法非常不以為然,現在聽鮑出這麽一說,移風易俗的念頭油然而生。


    “荀長史在哪兒?”


    “他和傅司馬、閻從事他們在鴻門相候,就在前麵不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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