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非常配合,上前推將張飛往外推,一邊推一邊說道:“慢走,不送!”


    “你別搗亂了。”張飛剛要發飆,忽然又明白過來,此時此刻連劉備也不能得罪,連忙換了一副笑臉央求道:“玄德兄,玄德兄。”


    “現在叫什麽都遲了。”劉備眉毛一挑,兇神惡煞的說道,心裏特別解氣,三兩下之間,就把張飛推到了門口。張飛急了,伸手抱著門框,用腳別著門檻,堅決不肯再退一步,等緩過勁來,突然伸手用力一撥,把劉備撥在一邊,一個健步衝到劉修身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劉修的腿連連認錯:“先生,是我錯了,是我錯了,請先生寬恕。”


    劉修擺足了譜,直到張飛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再不鬆口隻怕自己的衣服要遭殃,這才緩了臉色,劉備也趁勢上來說了幾句好話,他終於鬆了口,踢了張飛一腳:“起來。”


    張飛如逢大赦,乖乖的站在一旁,額頭上汗津津的,眼睛紅紅的,看樣子真是挺緊張,胸前濕了一大片,既有劉修潑的茶水,又有汗水和淚水,鼻子還不時的抽一抽,看起來特別可憐。


    劉修眉頭一擰:“去洗洗。”


    劉備轉身剛要走,那婢女很機靈,搶先端起旁邊架子上的木盆,一溜煙的出去了,時間不長,端著半盆水迴到屋裏,怯生生的對張飛說:“少主,洗洗吧。”


    張飛洗了臉,重新規規矩矩的坐在劉修麵前,剛進來時的驕橫之氣蕩然無存,他再次拜了拜:“學生無狀,請先生責罰。”


    劉修寒著臉,看了他好半天,直到張飛低下了頭,這才厲聲說道:“要跟我學,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有幾個條件我們先說好,你要是應得,我們便暫且做個師生,要是應不得,還是趁早迴家為好,省得被我誤了你的前程。”


    他語帶譏諷,張飛卻不敢迴嘴,連連點頭:“請先生說,莫說是幾件,便是幾百件,我也全依先生,以後再不敢對先生有不敬之處。”他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央求道:“萬一……冒犯了先生,請先生盡管責罰,千萬不要趕我出門,行不?”


    劉修強忍著笑,豎起了手指:“一,把你以前那點本事全忘了,從頭開始。”


    “啊?”張飛第一句就聽蒙了,剛要發問,一抬頭便迎上劉修兇猛的目光,打了個哆嗦,隨即又乖巧的低下頭:“喏。”


    “二,從今天起,先學書,什麽時候有些筆力了,再提學繪事的事。”


    張飛猶豫了一下,再次點頭。


    “三,不要指望我給你講多少,不要指望我給你示範,要靠自己悟,要靠自己練。”劉修惡聲惡氣的說道:“還有,不要想留下一片我畫的紙。我的畫……不隨便送人。”


    張飛再次“啊”了一聲,過了一會,又試探著問道:“那我買……行不行?”


    “不行。”劉修直接把他的希望堵死了。


    張飛一哆嗦,沒敢再說什麽,劉修說什麽,他便應什麽。


    “最後一件事。”劉修盯著張飛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鄭重的提醒你,不要讓我生氣,否則,讓你張家斷子絕孫也許不太可能,但讓你斷手斷腳,是完全有可能的。”


    張飛有些詫異的看著劉修。這句話是他剛說的,這會兒從劉修的嘴裏說出來,怎麽更嚇人?


    沒等他反應過來,劉修忽然揮起手臂,“呯”的一聲砸在麵前的案上,“喀嚓”一聲,書案從中折斷,幹淨利落的分成兩段。本來對劉修的武力威脅還有些不以為然的張飛猝不及防,嚇得往後便倒,一手撐著地,一手捂著呯呯亂跳的心,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見劉修的眼神真往他的胳膊上瞄,本能的把捂在胸口的手藏到了身後。


    劉修眼睛一瞪,厲聲喝道:“記住了沒有?”


    張飛說不出話來,連連點頭,在劉修一連串的打擊麵前,他是一敗塗地,再無一絲反抗之心。


    “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劉修誘導道:“我勸你不要急著答應,說不定一夜一過,明天你就後悔了。”


    張飛尷尬的咧咧嘴,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後悔,不後悔,誰後悔誰是哼哼。”


    到底是殺豬的出身,就知道哼哼。劉修無語的搖搖頭,瞅了一眼剛被他砸裂的木案。劉備暗笑了一聲,撿起地上的碎木片,扔到門外。張飛搓了搓手,輕聲說道:“先生,我……有個建議,能說麽?”


    “說吧。”劉修點點頭,神情變得溫和了一些。張飛見了,鬆了一口氣,這才湊到劉修麵前說道:“這驛亭人來人往的,人多眼雜,不是靜心學習的地方。刺史大人這些天又住在這裏,萬一有什麽事情,豈不是不方便?”


    劉修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好象是這麽迴事。不過,不住在驛亭又能住哪裏?


    “先生,住到我家去吧,我家地方大,要用什麽東西也齊全,跑馬射箭都沒問題,先生如果想練武,我也可以陪著先生練練手。”張飛一連串的說了好多有利條件,然後眼巴巴的看著劉修,就等他答應。


    劉修皺了皺眉:“我現在還真沒心思考慮這些問題,我在想怎麽完成師兄留下的任務。翼德,你可有什麽辦法?”他抬起手,攔住一拍胸脯正在說話的張飛:“用蠻的就算了,真要把人腿打斷了,這事兒更辦不成了。”


    張飛正是這麽想的,一看還沒開口就被劉修拒絕了,頓時有些傻眼。


    “大兄,我倒有個辦法,說不定能有用。”劉備也湊了過來,瞟了一眼張飛笑道:“翼德家也是涿縣的名門,翼德又能文能武,想必在同輩中還是個俊傑。”


    “那還用說?”張飛樂得哈哈大笑,用力一拍劉備的肩膀:“玄德兄,你真是慧眼識英雄啊。”


    劉備笑笑,不理他,伸手撥開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拍得生疼的肩膀,繼續說道:“如果翼德提議,請大家來會飲,我想很多人都會來。自古燕趙多豪傑,我涿縣的少年好讀書的也許沒幾個,可是一提起騎馬射箭、行軍布陣,感興趣的人卻著實不少。到時候在席上論論這幽州的形勢,說不定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劉修眉毛一挑,連連點頭:“玄德,你這主意不錯。”


    “嗬嗬。”劉備謙虛的笑了兩聲,接著說道:“大兄能夠說動盧師兄走出精舍,親身前往上穀查看胡人的形勢,那動動口舌,說動這些大家子弟同行,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劉修還沒來得及評價,張飛便興奮的一拍手,大叫一聲:“玄德兄,你這個法子高明啊。正如你所說,那幫豎子都是粗人,要讓他們讀書,他們肯定逃得比兔子還快,可要是談兵說陣,比武較技,他們一個個跟看到肉的狼一樣,眼珠子都發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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