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似乎還在擔心陸陽生不相信,就補充道:“這是真的,不騙你。下雪前的時候我曾經偷偷跑出去一趟,聽說了一件事,嚇死人了。”


    馮清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露出滿臉的驚懼神色。陸陽生聽後不由得好奇問道:“什麽事兒啊?”


    馮清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開口說道:“據那些躲在山裏的人說,從咱這兒出了山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比咱們小鎮還要大很多的小鎮,叫什麽霞官鎮,運氣不好,秋末的時候碰到了蠻子們的一小股騎兵,短短半日裏小鎮就再沒有一個活人了,屍體沒人收不說,還被那些蠻子們拿去填了湖。”


    陸陽生聽後有些不可思議,他驚訝道:“一整個小鎮,全死了?”


    馮清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全死了。”


    得到了確定的迴答,陸陽生心頭不由得浮現一陣陣寒意。比落仙鎮還要大一些的小鎮啊,那少說也得有三四千人了,居然在半日內全死了。這讓陸陽生多少有些難以接受。沒有來的,陸陽生想起了江歸凝曾說過的話:千軍萬馬,狹路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人命好像稻草一樣倒下,連個墳堆都沒有……


    以前的時候,陸陽生還隻是一聽而過,沒怎麽放在心上,可現在馮清再這麽一說,他忽然就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股子難以言說的寒意。


    人命如草芥?或許更加不如吧?


    馮清好似沒有發現陸陽生的變化,她接著說道:“這還不是更恐怖的,畢竟遇到了蠻子,哪有不死人的。更恐怖的事情是,在那些蠻子走後,有其他地方的人看不下去想要來幫忙刨個坑給霞官鎮的人埋了,可是卻發現本該在小鎮口的湖裏漂著的屍體一夜間全部消失了,然後霞官鎮裏就傳出了人說話的聲音,隱約間還能看到有人影走動。有個去過霞官鎮的人離得近,偶然間發現這些人影裏有個人他居然認識,正是生活在霞官鎮的人,那人當場就嚇瘋了,第二天莫名其妙就投湖自盡了,據說屍體都沒撈上來。從那以後,再沒人敢去霞官鎮那裏亂逛了。你說說,嚇人不嚇人?”


    陸陽生看著馮清眼裏的驚恐,也輕輕點了點頭。


    馮清開了話匣子就停不住了,她接著說道:“外邊的人都說,這是因為霞官鎮的人死得都太慘了,以至於陰曹鬼差都帶不走他們,使得他們留在了人間,成了一群枉死鬼,隻能在他們生活過的地方遊蕩,要是有人不小心衝撞了他們,就會被他們拉去做伴。”


    陸陽生聽後不由得開口詢問道:“就沒人管管嗎?”


    馮清搖了搖頭感慨道:“誰管啊?聽說以前的時候要是碰到了這種事情,確實會有官府出麵幫忙請來仙人做法超度,可是現在官府都自顧不暇了,那還能抽出人手來管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啊?”


    馮清說完後發現陸陽生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突然想起來陸陽生沒出過外邊,所以可能不知道外邊的事情,就接著解釋了起來。


    解釋了半天,陸陽生這才理清了外邊的情況。


    按照馮清的說法,出了山,就是一個叫隋陽國的國家,這個國家剛開始的時候還不錯,百姓們日子雖然過得苦一些,可好歹活得下去,可前些年不知道怎麽迴事兒,各地突然就起了戰亂,一大幫子人聚集起來,造反去了。用她的話來說,就是誰都想當一當皇帝老兒。


    這國內起了叛亂,隋陽國的皇帝就坐不住了,所以就緊急抽調了一部分邊軍迴國平叛,結果使得邊境空虛,蠻子們乘機南下,殺了人不說,還搶了好大一塊地盤。可國內叛亂沒壓下來,邊軍沒辦法迴防,就隻能聽之任之,結果就苦了那些在邊境生活的老百姓,三天兩頭就有村子被屠了的消息傳出。


    她還聽說這些蠻子野蠻至極,不拿人命當迴事兒不說,還喜歡拿人當軍糧,特別是婦人,會被糟蹋不說,第二天還會被扔鍋裏直接煮了,別提多慘了。


    或許是死的人太多了,邊境就顯得不太平了,時常會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傳出,像什麽陰兵過境,厲鬼饒命,那是數不勝數。不過像霞官鎮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聽說。


    最後的最後,馮清還專門提及了一件事兒,說是慘劇發生後不久,小鎮半夜還經常時不時地傳來讀書聲,外人離得老遠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老嚇人了。有懂行的人說這是裏邊有個讀書鬼,死了都不忘讀書,想著以此來勾人魂魄呢。


    陸陽生全程沒有插話,將這些事情一字不漏地停在了耳中,他臉上沒什麽變化,可微顫的小拇指還是出賣了他此時的心境。


    馮清見陸陽生沒有反應,害怕他不聽勸,就又補充道:“陽生,聽話,別出去,乖乖在表姐這兒住著吧,反正鎮上送來的糧食都是兩人份的,能養活得起你。”


    陸陽生沒有在這上邊搭話,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表姐,按你說的山裏應該藏了不少人吧?怎麽沒見過有外人去咱們小鎮啊?”


    馮清苦笑道:“因為除非有族長那邊首肯,否則外人肯定進不來咱們小鎮,別說是外人了,就算是我們這些……唉,不說這個了,反正你隻要知道,除了咱們小鎮的人,外人是絕對進不來咱們鎮子就是了。不然你以為外邊都這麽亂了,咱們小鎮會一點動靜都沒有嗎?這也是為什麽我不讓你出外邊的原因了。在小鎮待著,難熬是難熬了一些,可終歸有一條活路可走,出了外邊,可就不一定了。”


    陸陽生不好意思說自己一定會出去,也沒辦法直接拒絕人家的一片好意,隻能說自己再想想看。


    馮清看他這個樣子,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就又挑了一些輕鬆些的話題聊了起來,大都是詢問陸陽生在小鎮日子過得怎麽樣,陸陽生就挑了一些能說的說了一下,可即使是這樣,依舊給馮清聽得哭了起來,大罵鎮上的人都是一群白眼狼,特別是他那個舅舅,雖然按輩分來說算是馮清自家人,可依舊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就差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了。


    陸陽生見攔不住,隻能聽之任之。


    這種情況一直到江歸凝推門進屋才停了下來。他抱著一床破被子,有些不自然地打招唿道:“喲。聊得挺開心的啊?介不介意我也來聽一會兒?”


    本來哭得正傷心的馮清一聽到這個聲音立馬就不哭了,她陰沉著臉,頭都沒迴,直接指著門口的方向罵道:“滾迴你自己的屋子去。”


    這一次江歸凝沒有出去,而是苦著臉說道:“那屋子太冷了,根本就睡不了人。你看我小師弟這屋挺大的,再睡一個人絕對不成問題,我就在這兒跟他擠擠算了。”


    馮清冷哼道:“你太髒了,我怕你弄髒了小陽生。”


    這話說得就有點重了,可江歸凝自知理虧,愣是不敢說話,可也沒有退出去。


    陸陽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開口打圓場說道:“表姐,要不就讓我小師兄在我這兒住一晚吧?”


    馮清冷哼道:“別管他,外邊有柴火,怕冷了讓他自己燒去。”


    陸陽生看了一眼江歸凝,見他正在給自己瘋狂使眼色,隻能繼續說道:“那不是還得用柴火嗎?大冬天的,你弄點柴火也不容易,別浪費了。而且你放心,我肯定看好我師兄,絕對不讓他闖禍了。”


    江歸凝趕緊在一旁搭話道:“放心,我絕對不敢再胡亂說話了。”


    馮清一看他就來氣,扭頭一瞪眼罵道:“你給我閉嘴!”


    江歸凝趕緊乖乖閉上了嘴巴。


    看他如此聽話,馮清這時候才轉頭對陸陽生說道:“那好吧,既然是你師兄,你又給他求情了,那我就不讓他去那屋了。可惜了,本來我還故意把那屋煙筒給故意封上了,就是為了給他點苦頭吃,可如今你開口了,就隻能便宜他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故意瞥了一眼江歸凝。


    江歸凝和陸陽生聞言,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特別是前者,一想到滿屋黑煙的場景,更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這讓他不得不再次感慨一句,至聖先師他老人家說的話真特麽對啊,不愧是讀了一輩子書的家夥,說起話來就是在理。


    既然江歸凝來了,馮清就不好意思再在屋裏待下去了,她冷哼一聲,和陸陽生道了聲別,就起身迴自己屋去了。在路過江歸凝身邊的時候,她故意踩住了江歸凝的一隻腳,還用腳尖狠狠擰了一下,直到把江歸凝疼得臉都變紫了,這才出了屋子。


    等到她一走,一直不敢叫出聲的江歸凝立馬抱著腳慘叫了起來,可還沒等他喊出聲呢,外表就傳來了一聲罵聲:“憋迴去,敢吵著老娘的話老娘就扒了你的皮。”


    江歸凝立馬捂住了嘴巴,可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別提多慘了。


    陸陽生強忍著笑意,不動聲色地把頭扭到了一邊,他雙肩微顫,然後傳出一聲壓抑得很辛苦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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