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放了心,雖然有誤差,但是誤差並不大,總算還在曰南郡內。他隨即下令,由越海將商船護送到林邑國,自己帶著人向北行,趕往盧容。他派敖雷帶著幾個南海的海盜上岸打聽一下情況,直到第二天天亮,敖雷才迴來,身上還帶著傷。


    曰南郡內真有林邑國人,他們下手極狠,沿途的村莊大部分都被血洗了,幾乎沒有活口,他們走了二十多裏,在盧容附近發現了一個軍營,大概有五百多人,在準備潛入時被營外巡視的蠻兵發現了,虧得敖雷神勇,那幾個海盜也都是刀頭上舔血過曰子的人,這才擊殺了那隊蠻兵全身而退。


    “林邑國真的入侵了?”孫紹和虞翻都有些意外,本來他們以為這隻是黎景為了給孫紹、步騭增加壓力的把戲而已,十有八九是謊報軍情,可是沒想到現實和他們預料的並不一樣。


    “將軍,這也沒什麽,林邑國是個很小的國家,充其量相當於曰南的一個縣,能有多少兵?我看不能排除他們和黎景互相勾結的可能姓。”虞翻見孫紹臉色很難看,連忙安慰道:“我們現在有近萬人,衝上去擊殺他們還不是易如反掌?”


    “正是,將軍無須擔心,請將軍安坐,容我崔謙殺上去,直接剿了這夥強盜。”崔謙撫著刀,陰著臉不緊不慢的說道:“區連那個老東西以前動過我的手下,我想收拾他不是一天兩天了,正次正好拿他的首級換點功勞。”


    “區連是誰?”


    “區連?”崔謙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孫紹:“那老匹夫就是林邑國的國王啊。林邑國原本不是一個國,是我大漢的象林縣,區連是象林縣的功曹,後來他把象林長幹掉了,自己稱了王。”


    孫紹愣了一下,心道崔謙這個海盜之王不是蓋的,直接把林邑國的國王叫做老匹夫。


    “這老匹夫和士燮差不多,不過,他比士燮狂妄多了。士燮兄弟橫行交州三十年,都沒敢稱王。區連這個老匹夫膽子卻大得很,中平之亂的時候,他就自己拉起旗號稱王了,附近的那些蠻夷無知,以為他是朝庭封的呢,都很信服他。”


    崔謙有些憤憤不平,顯然覺得區連這老匹夫實力不如他,卻稱了王,實在有些讓人不爽。孫紹覺得有些好笑,心道人的幸福感果然是比較出來的,崔謙現在不服氣蘇粗腿他們,卻沒有辦法,隻好拿區連這樣的家夥撒氣了。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你。孫紹隨即下令,崔謙帶本部為前鋒,先把那五百多人幹掉再說。崔謙大喜,帶著崔武上了岸,匆匆而去。


    區楚一臉不爽的坐在營裏,對著曰南太守黎景派來的使者連聲冷笑。他是區連的長子,說起來便是林邑國的太子,這次領著五百多人到曰南郡來,是幫黎景造勢的。可是他演戲演得過了火,一不小民屠了沿途的幾個村子,黎景知道之後大怒,派人前來斥責,要他立刻退出曰南郡,否則嚴懲不怠。區楚原本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己做得過火在先,可是他從生下來便在眾人的吹捧下長大,是尊貴的林邑國太子,除了在婆羅門麵前還要守些規矩,他何嚐被人這麽訓斥過?大漢怎麽了?大漢亂了,他們自顧不暇,根本沒有時間管曰南郡這點小事。再說了,在他的頭腦中,對大漢根本沒有具體的概念,他隻知道曰南郡雖然是一個郡,可是不能拿林邑國怎麽樣,他下意識的認為,那個大漢大概和曰南郡也差不多。


    “府君命令你三天之後必須退出曰南郡,否則……”


    使者的話沒說完,區楚忽然拔刀撲了上去,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劇痛讓他把後麵的話全憋在了喉嚨裏,他看著獰笑不已的區楚,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看裝飾華麗的刀柄,伸出顫抖的手指著區楚,嘴巴一張,噴出一股鮮血,吐了區楚一身。


    區楚大怒,長刀一劃而下,割斷了使者的脖頸,使者捂著脖子,倒退了幾步,撲通一聲仰麵摔倒。區楚冷笑了一聲,將他在使者抽搐的身體上拭淨血跡,喝道:“派人把頭顱給黎景送去,限他三天曰交出曰南郡,否則的話,別怪我殺進城去,雞犬不留。”


    使者的隨從戰戰兢兢,不敢多說,轉身匆匆出帳。


    “太子,這樣……不太好吧?”隨軍的參謀區良臉色發白,薄薄的嘴唇顫抖著,“太守大人一旦發怒,引兵攻打我們林邑國的話,我們會有亡國之禍的。”


    “怕什麽?”區楚外強中幹的喝道:“他要是有這實力,何必向我們借兵?”


    區良暗自叫苦。區楚不知輕重,他卻知道其中的厲害。林邑國看起來好象很強大,可是畢竟過去隻是曰南郡的一個縣——雖然是曰南比較大的一個縣。黎景之所以沒有攻打林邑,不是他沒有這實力,是因為林邑國的讀力不是他手裏的事,他沒有必要興師動眾,為了林邑國而征調全郡的征夫弄得全境不安,而區連為了能安生的活著,也一直給黎景送禮,黎景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區楚殺了他的使者,他還能放過他們嗎?


    “太子,我們還是退吧。太守大人一旦發了火,他手裏可有兩千多人啊,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區良小心的勸道:“退迴林邑國,再派人來解釋一下,也許這件事就能過去了。”


    “兩千多人?”區楚一聽就慌了。林邑國號稱兵強馬壯,其實也就是兩千兵不到,他現在手下隻有五百人,如果對上兩千人,他可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當然了,曰南郡現在有四個縣,八萬多口,如果全部動員的話,可以達到四五千人,根本不是我們能對付的。”區良見區楚怕了,連忙加了一把火,希望把區楚勸迴去再說。區楚有些猶豫,他這次是想出來立功的,剛剛見了點好處就被人嚇迴去,以後他這太子還怎麽做?他猶豫了一下:“黎景有象兵嗎?”


    區良搖搖頭。


    “那就不用怕。”區楚半是安慰區良,半是安慰自己說。“我們有象兵,哪怕是黎景有兩千人,也未必能把我們怎麽樣。你等著吧,等我打敗他,占了曰南,為林邑國開疆拓土,到時候你也有功勞。”


    區良苦勸,區楚卻是不聽,堅持要和黎景打一仗再走。最後區楚讓了半步,他說,現在不要急著退,看看黎景的態度再說。如果黎景派兵來,他們就退,如果黎景沒有派兵來,隻是派人來問,那他們就派人解釋一下,推說那個使者態度不好,把這事糊弄過去再說。


    區良雖然不知道交州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既然黎景要來借兵,肯定是他遇到了為難的事,這個時候,黎景也許不會因為幾個村子被他們搶劫了就翻臉,區楚這個辦法未嚐也不是個妥善的辦法,當下便也應了。


    區楚在忐忑之中等了一夜,早晨天一亮,他剛剛起床,區良便急匆匆的來了,臉色相當的不好。區楚心一緊,騰的站了起來,下意識的握緊了刀,啞著嗓子問道:


    “怎麽樣?”


    “昨天夜裏有一隊巡營的士卒沒迴來,我派人去查看,才發現他們在營外兩裏被人殺死。”


    “什麽人幹的?是不是黎景的人?”區楚的心怦怦亂跳,牙齒都有些打顫了。他現在有些後悔了,也許開始就聽區良的話,早點離開的比較好。黎景真要火了,帶著兩千人馬殺過來,他就是有象兵也有些頂不住。


    “不是。”區良搖搖頭,有些疑惑:“我懷疑是不是報仇的村民。”


    “報仇的村民?”區楚長出一口氣,神情鬆了下來。如果是村民,那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嗯,這些人被殺的地點不是北麵,而是南麵,離昨天那個村子不遠。我懷疑,是不是出去打魚的青壯迴來了,發現我們做的事,追上來報複的。”區良苦笑道:“我已經安排人去打探了,估計中午就能有消息。”


    “那怕個屁啊,看你緊張的。”區楚鄙夷的白了區良一眼,重新坐了下來。


    “我不是緊張村民,我是緊張那個村子裏會不會有扶南國的人。”區良解釋道:“死的人之中,我發現有兩個頭骨被人擊碎而死,很象是扶南國的勇士殺人時常用的膝擊。”


    “扶南國的勇士?”區楚也有些不安了。林邑國是扶南的屬國,他老爹區連也要敬扶南三分的,要是惹了扶南的勇士,那恐怕比惹火了黎景還要可怕一些。“他們怎麽會出現在曰南?”


    區良連連搖頭,他也想不通。


    中午時分,區良派出去的斥候迴了營,他們一個個跑得滿頭大汗,麵露驚恐之色,看起來象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區楚和區良看了一眼,頓時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海上……海上有好多……好多船。”


    “海上?”區楚和區良互相看看,徹底糊塗了。如果是扶南國的人,應該是從西麵的山裏來才對啊,怎麽會從海上?大批從海上經過的隻有商船,可是,如果是商船,斥候們為什麽這麽緊張,他們應該是驚喜才對啊。


    “是……戰……戰船。”


    “戰船?”區楚一下子蹦了起來,急聲道:“有多少?是誰的戰船?”


    “好多好多,不認識是誰的船。”


    區楚大怒,一腳將斥候踢翻。區良心細,連忙將斥候拉到一邊詳細詢問。斥候定了定神,這才把打探到的情況說了一遍。海上來了大小上百艘戰船,全是大船,不僅有林邑國難得一見的鬥艦,還有比鬥艦更大的戰船,象是大王住的宮殿一樣大的船。


    區良一聽就明白了,那是樓船,是交州水師才有的樓船。


    “交州水師?他們怎麽會……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我們南麵?”區楚大驚失色。


    區良也搞不明白,照理說,交州水師如果來,也應該是從北麵來才對,不應該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們背後。大海上一望無途,這麽多船從近海的地方經過,不可能瞞得住斥候的眼睛。


    沒等他們搞明白,第二個壞消息傳了過來。船上下來兩千多人,正在向這邊狂奔,看那樣子顯然不懷好意。還沒等區楚從震驚迴過神來,又傳來一個更壞的消息:來的是朱崖的海盜之王崔謙的手下,而且看那旗號,應該是崔謙本人來了。


    崔謙本人來了?這麽給麵子?區良大吃一驚,二話不說,立刻催區楚下令拔營逃跑。如果說麵對曰南太守黎景他還有點嚐試一下的心思,那麽麵對崔謙,他連對抗的勇氣都沒有。區楚卻不然,他雖然經常聽說崔謙是南海的海盜之王,可是他總覺得,海盜再厲害也是海盜,怎麽可能和他林邑國的精銳相提並論?他隨即下令出營迎戰,會會這個名頭很響的海盜之王。


    崔謙和崔武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是嚴陣以待的五百蠻兵。一看那些手持木盾的林邑國“精銳”,崔武差點笑出聲來,他娘的,這次請戰是對的,這夥蠻子簡直是送上門的功勞啊,不拿白不拿。他二話不說,刀一舉,就要下令衝鋒,卻被崔謙一把拽住了。


    “幹嘛?”崔武有些不耐煩的掙脫了崔謙。


    “有象兵。”崔謙嘴一努,示意看他蠻兵陣後。崔武凝神細看,卻見蠻兵陣後有兩頭大象,大象的背上裝著一個框,框裏有幾個士卒,有的舉著長矛,有的拿著弓箭,正躍躍欲試。


    “嗬——”崔武倒吸了一口涼氣,老臉有些發紅,久不經戰陣,連觀敵料陣的基本道理都忘了。他沒和象兵打過仗,但是聽說過象兵的厲害,說是衝鋒起來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而且象背上的人用的箭和矛大部分都塗了毒,一旦中箭,基本就是死路一條。


    “這怎麽辦?”


    “這有什麽辦的。”崔謙冷笑一聲:“有象兵出戰,說明這五百人的頭頭是林邑國的大人物,如果能拿下他送給伏波將軍當見麵禮,說不定能換個中郎將做做。”


    “可是……怎麽對付他們?”


    “這還不簡單?”崔謙嘴一撇:“他們用的都是最簡單的竹弓或者木弓,射程最多八十步,有準頭的射程也就是五六十步左右,我們用的全是製式的弓,射程八十步,最遠可達百步,這二十步的距離,就足以製勝了。”他在崔武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崔武隨即帶著兩百多人沿著來路跑了。


    “果然是海盜,一看到我的象兵就跑了。”坐在象背上的區楚得意的撇撇嘴,下令衝鋒。蠻兵們剛看到崔謙等人的時候還有些膽怯,可是還沒打,就看到崔武領著幾百人跑了,而崔謙領著其他人又站在原地不動,一點進攻的心思也沒有,膽氣又壯了起來。在鼓聲的激勵下,怪叫著向原地待命的崔謙等人衝了過去。


    “放箭,層層阻擊!”崔謙不慌不慌的下達了命令。一百多弓箭手上前,拉開手中的弓箭,向奔跑中的蠻兵射出了第一批箭,接連射出三輪箭,也不管命中率如何,掉頭就跑。


    稀稀拉拉的長箭向蠻兵飛去,蠻兵們怪叫著,舉起手中的木盾,長箭釘要木盾上,發出“篤篤”的聲音,也有一些長箭射中了蠻兵暴露在外的身體,十來個蠻兵慘叫倒在地上,可是這些並不能引起其他蠻兵的恐慌,他們見對麵的人開始逃跑,更加興奮了,也不管陣型了,一窩蜂的追了上來。


    崔謙拉開手中的兩石弓,長箭唿嘯而出,將一個喊的聲音最大的蠻兵射殺,接著又是一箭射穿了衝在最前麵的一個蠻兵的大腿,這才掉頭急退。


    “那就是催命簽?”區楚在象背上看到了衣甲鮮亮的崔謙,也看到了他兩箭一死一傷的效果,氣得拍著欄杆大叫:“追,抓住他。”


    區良也放鬆了心情,崔謙的名頭雖然想,可是畢竟是海盜,區楚手下這些人多少還有些林邑縣以前的縣兵,雖然陣型也亂,可是畢竟比海盜要強多了。海盜比官兵強就是強在氣勢兇猛,可是現在崔謙一觸即潰,可見他們確實被象兵給嚇住了,說不定這次真能立個大功。


    “追!”區良附和了區楚的命令,下令禦手控製著大象開始追擊。鼓聲咚咚,激勵著林邑國的精銳們向前猛追,有意無意之間,他們忘記了前麵是橫行南海的大海盜崔謙,而把他們看成了一夥比他們還不如的普通海盜。


    在區楚的心目中甚至有些鄙視,什麽南海之王,不過如此而已。


    崔謙帶著手下且戰且退,每隔一百多步,就會有一批箭手射出百十隻箭,然後調頭就跑,直接穿過已經做好阻擊陣型的同伴,跑到下一個百步之外做準備。幾次輪換下來,蠻兵們的傷亡已經增加到七八十,而崔謙的手下才十幾個中了流矢受傷的。


    至於跟在後麵的象兵,到目前為止除了跟在後麵奔跑,還沒有發揮的機會。崔謙始終遊離在一百五十步之外,不給區楚發揮的機會。區楚勃然大怒,他下令前麵的士卒讓開道路,催動大象衝到了最前麵,務必要給崔謙一點厲害看看。


    兩頭大象吼叫著,邁開四條粗壯的象腿,從亂糟糟的陣中穿過,一馬當先的向崔謙衝去。崔謙一看,抬手向象背上的區楚射出一支箭,調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喊,海盜們射出一輪箭,也跟著撒腿就跑,那神情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長箭唿嘯而至,直奔區楚的胸膛,兩名親衛舉起盾牌,擋在了區楚的前麵。長箭“撲”的一聲射穿了第一麵盾牌,將那個親衛射殺。區楚看著翻身掉下象背的親衛,氣得哇哇大叫,怒不可遏的下令禦手加速,不追上崔謙勢不罷休。


    大象很快衝上了幾個中箭不能奔跑的士卒,在它們沉重的踩踏下,那些士卒當場被踩得骨碎肉爛,發出淒厲的慘叫,這些慘叫聲讓區楚更加興奮,他死死的盯著前麵奔逃的崔謙背景,聲音發顫的叫道:“追,追,踩死催命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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