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強求不得,他不想見你,我也愛莫能助。”秋意濃審視的目光看著女孩,她見過不少他的愛慕者,這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瘋狂的追求者,聽餐廳經理的口氣這女孩這些年一直在這座島上等他。


    “不是。”女孩先搖頭,又點頭:“你弄錯了,我要見的不是他,是”


    女孩的視線被秋意濃後方驟然出現的高大身影吸引住了,聲音戛然而止。


    秋意濃意識到身後站了人,迴頭看了一眼,他站在重重樹影下,俊美的臉被昏暗的光線覆蓋,眼底的黑暗比周圍的夜色還要重。


    他單手插在褲兜裏,上前把她的手臂拽過去,沒有要和女孩多說話的意思,扔下簡單粗暴的兩個字:“走開!”


    那女孩想說什麽,上來兩個保鏢,一下子把女孩拉遠。


    秋意濃見此倒不擔心女孩的安危,頂多保鏢把女孩趕走,她好奇的是女孩剛才沒說完的話,什麽叫“我要見的不是他,是”下麵說的是人名嗎?


    假設女孩要見的不是寧爵西,那會是誰?


    這套別墅裏除了他,隻有管家和幾個保姆或保鏢,女孩要見的總不可能是保鏢吧?


    胡思亂想中,秋意濃被拉進了別墅大門。


    庭院內,男人側頭看她,“你迴去洗個澡,晚飯會有人送到你房間。”


    她有點怔忡:“你不吃晚飯嗎?”


    “我有點事要處理。”


    見他邁步要走,她情急道:“我一個人吃飯沒意思,你陪我好不好?”


    “你雇我是保護你的人身安全,身為保鏢不提供其它服務,包括吃飯。”他冷漠的拋下這句話,大步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一條長廊盡頭的小門內。


    秋意濃站在原地看了一會,沉默不語的迴到客房。


    別墅後的樹林,寧爵西雙手插在褲兜內,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麵,沒什麽表情的問道:“她說什麽了?還是以前那些?”


    “不是。”管家麵有難色,欲言又止:“她說的話我不知道要不要說”


    “說。”


    “她說她知道大少爺沒死”


    寧爵西冷笑:“就這些?”


    “其它她也沒說什麽,就和以前一樣想到小島上看一看,看看大少爺遇難的地方”


    “你信嗎?”


    管家猶豫一會,試探的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年大少爺出事消息全部封鎖了,知道這件事隻有老爺、您、和我,那丫頭當時不在島上,不知道她是從什麽途徑知道的。”


    寧爵西望著海麵,沒說話。


    “三少爺,當初您就該聽老爺的,把這丫頭給做掉,她不是喜歡大少爺嗎?就讓她去陪大少爺做伴。”


    管家話講的非常狠,也是事實。


    當年大少爺出事,老爺慌了手腳,是三少爺出來主持局麵,對外也宣稱是大少爺飆車出了車禍身亡,事情的真相卻被永遠的掩蓋了。


    那時候寧朦北也出了事,於是外界都在流傳是三少爺把一兄一弟給害了,從而拿到了盛世王朝的繼承權。


    他眼睜睜看著三少爺背了黑鍋,卻隻能當個啞巴。


    如果大少爺沒死,事情就變得麻煩了。


    -


    晚上八點多,寧爵西迴到房間,另一頭響起腳步聲,端著托盤的保姆畢恭畢敬的經過,托盤裏的飯菜沒有動過的痕跡。


    “三少爺,秋小姐說沒胃口,讓我端出來了。”保姆見寧爵西盯著托盤瞧,局促的解釋道。


    他擺了下手,保姆趕緊下去了。


    立在房間門口一會,他抬腳往亮著燈的客房走過去。


    門根本沒關,虛掩著,依稀能看到一個女人的曲線輪廓,她麵朝窗戶躺著,風從打開的窗戶吹進來,吹開她身上的睡裙,上滑到了臀部,露出白皙修長的雙腿。


    他無聲無息走進去,房間裏有沐浴露的香味,她應該洗過澡了,長微濕,散在床鋪上。


    “秋意濃。”


    她沒動,睡得沉沉的。


    他走過去,停在她身後,低沉的嗓音提高了一些:“秋意濃。”


    這次,她動了動,被喚醒了,恍然撐起身子,被窗外吹進來的風迷了下眼,聽到男人平淡的嗓音:“去把窗戶關上。”


    “哦。”


    她很乖的跑下床,關上了因打開而把整個房間灌了很多冷風的窗戶,爬了爬還沒吹幹的頭,含糊的問他:“你迴來了?有事嗎?”


    男人沒說話。


    她也摸不準他大少爺又在生什麽氣,難不成還在生因為之前她說錯話的氣?


    以前怎麽沒現他氣性挺大的!


    “頭怎麽不吹?”男人冷淡的開腔。


    “我沒找到吹風機,然後我就想這裏風大,自然風也挺好,然後吹著吹著一不小心睡著了。”


    “保姆剛出去一分鍾你就累到睡著?”


    她掰著手指頭數起來:“今天很累啊,又坐了你的車,又坐了輪渡,還爬山去吃飯,吃完飯還環島轉了一圈,你不累嗎?”


    他皺眉:“晚飯為什麽不吃?”


    “你不也沒吃嗎?”她拿起梳子梳了兩下頭:“你不吃我也不吃。”


    他抿緊唇:“我現在去吃了,你也去。”


    她放下梳子,抬起唇角,溫軟的淺笑:“不用了,我沒胃口。”


    他眉眼一沉:“你不吃,今晚我會讓廚師和保姆在廚房一直侯,等到你吃為止。”


    她看他,知道他這是和她杠上了,讓一大群人為了她一夜都不睡覺,這種事情她確實做不來,重新上床拉開薄被,“那你讓人送上來,一菜一湯最好,太多我吃不下。”


    他僵著臉,眼露譏諷,減肥麽?她全身上下哪裏需要減?


    他轉身走了。


    她進洗手間洗了把臉,聽到敲門聲,保姆送進來了吹風機:“小姐,這是三少爺交待的,您要把頭吹幹。”


    “我知道了。”秋意濃往保姆手上看了看,沒看到飯菜。


    保姆道:“三少爺在餐廳等您。”


    那人真是怪啊,反複無常,一會不願意陪她吃飯,一會又在餐廳等她。


    秋意濃雖這樣想,仍是打扮一番,精心挑選了一件中長款的鏤空透視網紗長裙,刺繡的花朵生機盎然,整個人都如花瓣般嬌俏綻放著。


    下樓時,她接到一個電話,上麵的名字令她愣了好幾秒,居然是上次聽到她和寧爵西沒聯係之後掛她電話的尹易默。


    “聽說寧少帶你到了他家祖宅的島上?”


    “嗯。”


    尹易默在那頭嗬了一聲,嘲諷的意思顯而易見。


    她握緊手機,走到窗前,用沒抱什麽希望的聲音輕聲問道:“尹少,你知道,他現在對我是怎麽想的嗎?”


    尹易默冷笑著:“你都奔向新生活了,你管他怎麽想。”


    “你是他的好哥們,你應該知道他和曾玉瀅是假結婚對不對?”


    尹易默聲音更冷:“第一次聽說。”


    “就算他沒聽說,你也猜出來了不是嗎?”


    這次尹易默沒說話,靜了有一分鍾左右:“你想聽什麽?為了你,裴少和他反目,這麽多年都沒和好。為了你,他曾把自己關起來幾個月不吃不喝,灌酒度日,鬧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為了你,他這些年讓自己非常忙碌,有一次忙到胃出血,第二天頂著一個千瘡百孔的胃咬牙出院繼續出差。為了你,他母親瘋瘋癲癲,他想盡辦法,最後結婚娶妻,才讓他母親好起來。你現在又迴來了,卻又鬧了一次安眠藥自殺,你覺得他的心是石頭做的?或者,你覺得他就是刀槍不入?”


    話筒裏的每字每句都像刀,一下下劃在心上。


    沉默了好一會,她問:“那我現在要怎麽辦?”


    “你過你的,他過他的,你不要去招惹他,他也不會招惹你。他現在是沒動過曾玉瀅,可一輩子那麽漫長,誰知道以後的事情?曾玉瀅是最適合當寧太太的女人,指不定以後寧少看她越看越順眼,日久生情,他倆睡到一張床上去呢?再順理成章,生上一堆兒女,也不是沒可能。”


    秋意濃的唿吸幾乎都停滯了,整個人都僵在那裏,像石像,貝齒將下嘴唇幾乎咬到變形,“那我現在已經招惹了他怎麽辦?我想嚐試一次。”


    “嚐試什麽?你難道想嚐試和他過一輩子?”


    她握著手機的手指慢慢收緊,很久沒有出聲。


    半晌,她閉了閉眼睛,艱難的吐出音量:“不可以嗎?”


    “嚐試他還愛不愛你?真的沒必要。”尹易默懶散的聲音中透著無情的奚落:“愛不能當飯吃,當年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心,你假死,擺了他一道是事實。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被愛人捅了一刀,那種背叛的滋味要來得撕心裂肺。他被你耍了四年,四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也許你們心中還有彼此,可又怎麽樣呢,擺在你們麵前的現在不是愛不愛對方的問題,是能不能在一起的問題。”


    “是這樣嗎?”她喃喃的問著,大腦一片空白。


    尹易默鼻腔裏輕笑著,有條不紊的反問她:“你是不是覺得你還愛他?或者退一步,你還喜歡他?這又怎麽樣?你肯為他放棄你現在的一切嗎?你蒸蒸日上的事業,你在it界的名聲和地位,你在國外這些年來辛苦打拚一切,這些都必須舍棄”


    遠處海浪聲聲,輕柔的海風吹在臉上,吹亂了一頭精心打理過的長,她扔了手機,趴在窗台上,把臉埋在手臂裏。


    大腦裏像機械一樣重複著尹易默最後的話:“你也看到了,事實證明,隻有曾玉瀅那樣溫柔賢惠,一心顧家的女人才能當寧太太,你行嗎?也許她不如你漂亮嫵媚,不如你頭腦靈活,不如你拿得出手,但起碼有一條你是比不過的,那就是她可以當他一輩子的賢內助,可以替他把寧家打理的井井有條,可以讓他的後院從此太太平平,讓他安心做事業。你肯舍棄現在的一切嗎?如果不能,就放棄,不要招惹他,不要耽誤彼此的時間。他值得更好的,曾玉瀅就是最適合他的女人。”


    舍棄現在的一切?


    她腦海裏隻剩下這一句話,來之前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她甚至一直在等總公司那邊關於她申請調迴英國的通知。


    也許尹易默說得對,她如果想和他在一起,是要考慮舍棄事業的念頭。


    但前提前,她現在根本不知道寧爵西是怎麽想的,他對她陰晴不定,忽冷忽熱,他可能也沒考慮過她與他之間的切實問題。


    那她考慮了,又有什麽用?


    她能隱約猜得到,就算她放棄了一切事業,甘於像曾玉瀅那樣做他背後的女人,也有很多不確定因素。


    最關鍵的一點是,他想和她重新在一起,想重新娶她嗎?


    想了不知道多久,保姆第二次來敲門:“秋小姐,三少爺還在餐廳等您,廚房已經重新在做一桌菜。”


    “我馬上來。”她抬起臉,現臉上濕濕的,伸手抹掉不知道什麽時候流出來的淚,在鏡子前整理了一番,這才拉開門出去。


    中國古典風的餐廳內,紅木桌前男人臉色又陰又冷,手裏剛擱下手機,像是剛通完電話。


    她無聲的走過去,桌子上之前涼掉一撥的菜剛撤下去,上麵空空如也。


    站了有十幾秒,秋意濃鼓起勇氣,立在桌對麵,開口說道:“寧爵西,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沒說話,睫毛微垂,像是當她透明人。


    她又重複了一遍:“寧爵西,我有話要跟你說。”


    “吃完再說。”


    “我想現在說。”


    “我不想。”


    “為什麽?”


    他起身走到窗前,冷冷道:“我怕聽完沒胃口!”


    她靜靜的站著,不管他愛不愛聽,低柔的嗓音在偌大的餐廳內顯得孤寂寥然:“我聽尹少說這四年你過得並不好,他讓我想清楚要不要招惹你。如果不打算和你在一起,就不耽誤彼此”


    窗外是烏沉沉的樹林,海風吹過,沙沙作響。


    從她的角度能看到男人長長的睫毛,抿得死緊的薄唇。


    他最終一言不,還是側身陡然看向她精致白皙的五官。


    她低頭把落到臉頰的絲攏到耳後,踩著高跟鞋繞過紅木餐桌慢慢向他走去,走到兩步的距離不敢再靠近。


    餐廳內幽靜,能靜到聽見外麵保姆交談聲,聽見她的高跟鞋聲,聽見彼此的唿吸聲。


    她伸開手臂從後麵抱住了他,臉貼在他寬大的背上,低低說道:“寧爵西,我不想問你還愛不愛我的問題,我隻想問你,你還要我嗎?”


    空氣中安靜極了,她的表情和手臂有點維持不下去了,他不迴應就是最好的迴應。


    她咬咬牙,最後掙紮著說:“你不要我的話,也沒關係。當然,你可以慢慢考慮,明早啊”


    她的話消失在男人突如其來的動作中,他抬臂將她收進懷裏,力氣極大,像要把她壓進身體裏去,低啞諷刺的聲音敲打著她的耳膜:“這就是你的態度?嗯?象征性的問我,然後又打退堂鼓”


    “不是。”她打斷他的話,吃力的仰臉看他道:“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了,尹少說曾玉瀅比我更算了。”她苦笑一聲,埋頭別開臉。


    男人的視線灼灼的落在她臉上,如芒在刺:“尹少說得沒錯,你確實比不上曾玉瀅。”


    她咬唇:“那你為什麽沒和她同房?”


    “誰告訴你的?”他眯眸,聲音不慍不火。


    她沒說話。


    他低咒一聲,聲音太低,聽不太清,大約是在罵“該死的,尹易默!”


    “”


    秋意濃沒幫尹易默洗脫罪名,誰讓他剛才在電話裏那麽馴她,也讓他吃點苦頭。


    忍著心底的一絲雀躍,她看他,從容的問他:“為什麽那天容汐彥找人半路上從保姆眼皮子底下捋走熙熙,你的人卻悄悄把熙熙救下了,送到了小區滑梯那邊,故意讓保姆找到?”


    “熙熙是我的兒子。”


    “你之前說過的,你不會再管我們母子,為什麽又要暗中保護我們?”


    記得那天他冷酷無情的說不會再管她和熙熙的,一轉頭,原來他一早暗中在派人保護熙熙,那天之後她問過熙熙當時是什麽情況,熙熙迴憶說,當時他的小臉和小嘴被蒙住,被人抱了一段路,後來他就被放到地上,聽到打鬥聲,再後來他又被抱到滑梯那裏,頭上的布被拿掉了,小家夥隱約看到是兩個非常高大,和善的叔叔,他們叫他“小少爺”


    綜合起來分析,也隻有他了。


    她被男人攬住腰,身體貼著身體,沒有一點縫隙,鼻腔裏是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和炙熱的體溫,她的心也跟著被熨燙得暖意融融。


    他的手在她腰上不輕不重的捏著,低頭間慵懶的嗓音中透著沉笑:“你給我生了一個兒子,我護你們周全,不是很合情合理麽?”


    “你前後說法不一,自相矛盾。”


    “那你要什麽解釋?”


    “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


    “剛剛已經解釋過了。”


    “好,我信你。”


    她微微一笑,低頭以手抵著男人的胸膛從他懷裏出來,後退了幾步站著。


    寧爵西眼眸重重眯起,透著絲危險的氣息,長臂又過來把她攬進懷裏,“又想去哪兒?”


    “吃飯。”她看了眼餐桌,沒有掙紮從他懷裏出來,抿唇低聲道:“然後上樓休息,今晚的住宿和晚餐費,我明天會付給你。”


    “這就是你的有話要說?”他的臉色又冷下來,覆著霜。


    她深吸一口氣,“你不是說我比曾玉瀅好麽?那我無話可說。是我想多了,我以為你放不下我,才會一麵說狠話,一麵又悄悄派人保護我和熙熙。”


    他一時沒說話,凝眸望著她。


    餐廳門口隱約有保姆的腳步聲,看樣子是端著新做的菜過來了,她扯了一個笑臉對他:“你放開我吧,被人看到會誤會。”


    他喉間溢出沒什麽起伏的聲音:“誤會什麽?你以為你和我保持距離,這裏的下人就看不出來你和我的關係?”


    “我不明白,你和我是什麽關係?”她唇畔噙著軟笑,抓住時機反問。


    他平平淡淡的看她,眼眸逐漸深邃,一口狠狠親在她臉頰上,磁性的嗓音低語:“你說呢?”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吻染紅了臉頰,卻別開了眼,如畫般的眉目盡是緘默。


    “怎麽不說話了?”他長指挑起她的下顎,“剛才不是老找著我說話,耍我呢,嗯?”


    “我不知道你是什麽心思,我猜不透。”


    “就是你猜的那樣,我是放不下你,所以才會讓人保護你們母子。”他不疾不徐的陳述著。


    突然就聽到了他親口承認,她呆愣的看著他俊美如塑的臉,有點不知所措。


    “不信?”


    “嗯。”她緩了聲老實迴答:“你之前對我忽冷忽熱的,我在想一會你是不是又要對我擺臉”


    她沒說完的話被男人含住了。


    他扣著她的後腦勺,像含著珍珠般含吮她的唇瓣,隨即又撬開她的唇齒,長驅直入。


    她手臂攀上他的肩,給予熱情的迴應,一秒之後,男人的淺嚐輒止變成狂風驟雨的掠奪,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壓在椅子裏。


    溫度在攀升,不知道熱吻了多久,他結束了這個吻,手指有意無意的刷過她被吻腫的唇瓣,淡笑:“以後隻有熱,沒有冷,滿意了嗎?”


    她的意識還麻痹著,有點意識混沌,無意的答應了一聲:“唔”


    “還有什麽想說的?你索性一次性都說出來。”


    她手指梳理著長,等唿吸重迴身體,輕聲開口說:“我聽明白尹少的意思了,他說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再也不會去找我了,他還說你會和曾玉瀅日久生情,以後看對眼,你們就同房,生一大堆孩子”


    男人緩和下去的表情緊繃起來,眼角不悅的模樣明顯。


    她越說越順暢,又說道:“他說我不如曾玉瀅溫柔賢惠,不如她會打理家庭,不如她懂得安分,他說你需要的是曾玉瀅這樣的女人,不是我這樣的我舍棄不了我的事業,我的地位,和我的名譽”


    男人的臉已經難看到不能再難看了,他將扣在她腰上的大手收迴,緩緩直起身,轉身就走。


    她急急忙忙從椅子上起身,衝過去從後麵緊緊的抱住他:“不是我說的,是尹少說的。寧爵西,我還愛著你”


    她詞窮了,不知道要說什麽,幾乎不假思索的就搬出了這三個字,並且堅定不移的咀嚼著這三個字:“是的,我愛你”


    空氣凝固住了,男人的身影像被定格,隻有她急促的唿吸聲還在迴響。


    他沒動,也沒甩開她的手,黑眸中翻湧的巨浪比窗外的海浪還要兇猛,低笑出聲:“秋意濃,你說這三個字不顯得很刺耳?或許,你把這三個字當成了救命稻草,關鍵時刻就拿出來說上一說?”


    她緊緊攥住他的衣角,像他會隨時飛走一樣,臉埋在他堅硬的背上,深深吸著他的氣息:“我沒有隨便亂說,我是一直愛著你。四年前去英國治療,治了大半年怎麽都不見成效,但我一點不覺得日子難捱,因為我每天撐不下去的時候隻要一想到你,再看看手機裏你的照片,我就能撐下去。”


    寂靜的餐廳內,他側身把她拉到麵前,看著她泛著水汽的眼眸喃喃重複:“你一直愛著我?你想到我,就不覺得治療的日子難捱?”


    這嗓音非常低柔,但低柔中蓋不住那黑眸中的涼意。


    “對。”


    她目光直直的望著他,沒有閃爍,沒有猶豫,毅然決然,腰身挺得筆直。


    “這次你主動跟我出來休假是什麽意思?”


    “曾玉瀅說我和你之間隻是隔了一條河,我以為河水很深,其實我隻是缺乏一個淌水過河的勇氣而已。”


    寧爵西薄唇噙著冷笑,麵部線條繃得很緊,雙眸陰沉得能結冰,整個餐廳的氣溫跟著仿佛降到零下。


    外麵響起腳步聲,保姆的到來打斷了這一室的死寂。


    “三少爺,廚房重新做了飯菜,要端上來嗎?”保姆低頭進來,見到寧爵西的臉色,嚇的大氣也不敢出。


    “嗯,端進來。”寧爵西的雙目盯著秋意濃。


    “還需要紅酒嗎?您之前吩咐的,已經放在那裏醒好了。”


    “好。”


    幾個保姆低頭麻利的重新上了一桌菜,每樣都冒著熱水,香氣蔓延在整個餐廳。


    保姆給兩隻高腳杯中倒上酒,低頭依次退出去。


    寧爵西這時邁步走向餐桌,側目看秋意濃一眼:“過來吃飯。”


    她沒有移動腳步:“我剛才說的話,你沒有表示嗎?”


    “表示什麽?”


    她閉了閉眼,重新睜開:“都可以。”


    “那吃飯。”他坐在那裏,沒有看她,語氣淡然:“不是你說的麽?隻是缺乏一個淌水過河的勇氣而已。”


    她站著看了他背影一會,最終抬起腳步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紅木餐桌並不大,兩人之間隻有一米左右的距離,她現滿桌都是她愛吃的菜,一抬頭,現他根本沒動筷子,隻抿著紅酒直勾勾的看著她。


    她嘴裏的蔬菜幾乎要噴出來,急急忙忙端起紅酒就喝了一大口。


    他濃眉皺起:“浪費了我這麽好的紅酒被你當水喝。”


    秋意濃其實根本沒注意桌子上有紅酒,她隻是嗆住了,餘光瞄見旁邊有杯子,以為是水之類的,這才猛灌。


    幸好喝的不是太多,她咳嗽了好幾聲,抽來麵紙捂住唇才讓自己不至於更狼狽。


    寧爵西看著她,然後起身離開了。


    少頃,秋意濃手邊多了一杯水,原來是他去叫保姆倒水給她。


    她握著那杯水,沒急著往嘴裏送,盯著他喝第二杯紅酒的動作,想起了尹易默的那些話:“你胃不好,不要空腹喝酒,吃點東西。”


    他倒酒的動作停頓,挑眉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接受了她的提醒。


    兩人開始麵對麵用餐,零交流,出的聲音也很少,像演啞劇。


    她先吃完了飯,起身站起來,“你慢慢吃,我上去休息了。”


    他沒抬頭,斯文的咀嚼著嘴裏的食物,在她即將離開前不緊不慢的提醒:“島上白天與夜晚溫差大,把窗戶關了再睡覺。”


    “我知道了。”


    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餐廳,偌大的空間,男人一人坐在餐桌前,麵前是一桌精致菜肴。


    他擱下筷子,又倒了一杯紅酒,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水晶酒杯,紅色的液體在燈光的折射下散出迷人的光芒,像她今晚的眼睛,那麽透,那麽亮。


    透明高腳杯送到薄唇前,他眯眸,任液體滑進喉嚨,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她今晚的透明薄紗裙,若隱若現的是薄紗下那白皙起伏的柔軟丘壑。


    秋意濃走進臥室,低頭看了眼身上精心挑選的裙子,賭氣動手脫掉,一下子扔到了床上,人也跟著倒了進去。


    躺在陌生的房間,聽著海浪聲,風搖樹林聲,以及迴想著剛才的一幕幕。


    她有點捉摸不透他,看似他們聊了很多,細細一想,他好象什麽也沒說,反而是她說得多。


    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到底要怎麽樣嘛!


    她氣餒,又不甘心的翻了個身,再翻了個身,最後一不小心翻到了地上。


    咚——


    她撫著額頭爬起來,看著隻著內衣的自己,玲瓏的曲線


    重新爬起來,她又衝了一個澡,換了另一件吊帶睡裙,目光掃過暴露在空氣中的肩膀和胸前大片的肌膚,往身上噴了香水,覺得這樣意圖太明顯了,又在走出房門時往身上加了一件和睡裙同款的絲質睡袍。


    走到走廊她才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他睡在哪一間,想從門縫裏的燈光去判斷他的房間,一間間找過去,沒有一間有燈光。


    他不睡在這兒?


    陡然意識到這個大烏龍,她苦笑了一聲,這會迴去也睡不著,索性就站在走廊另一側的欄杆前吹風,吹走鬱悶的心情。


    耷拉下腦袋,她想,這次是白來了。


    風很大,站在這裏看風景另有一番滋味,她不知站了多久,毫無察覺的,男人從另一側的樓梯上來。


    他的腳步低緩,披著浴袍,手中拎著瓶紅酒,看樣子是洗過澡了。


    她渾然未覺,兀自欣賞著島上的夜景。


    他看到了她,她卻並沒有看到他。


    腳步沒有猶豫,他走了過去。


    “不是讓你不要吹風的嗎?”


    她恍然迴過頭,手指撥過擋在臉上的絲:“哦,這就走。”


    露台的入口被他的身影擋住了,她走過去,他並沒有要相讓的意思,她掀起眼皮,唇畔帶著笑,側身從縫隙中靈巧的穿過。


    瞬間,男人身影擋住了縫隙,她的臉撞上了他的胸膛,結結實實的力道,她刹那間捂住鼻子。


    他順勢去拉她的手,查看她的傷,卻在觸到她冰冷的手指之後不快的說:“明天你感冒,我就把你從島上趕出去。”


    “那你現在趕我走吧。”她不顧男人掃過來冰寒的眼神,“反正你今天缺席6厲兩家的會麵,翩翩的婚事暫時不會那麽快的舉行。”


    他垂眸看著被他扣在掌心的纖白手腕:“淌河的勇氣,你想要,還是不想要?”


    “我不想要的話,跟你過來幹什麽?”


    “直接說想要,還是不想要?”他的語氣有點咄咄逼人。


    “不想要,因為我自己有,不需要別人給。當然,擺在我們麵前的有很多現實,我知道很困難,你的家庭,你的已婚身份還有我,我今天在it界的名聲,我在daisy的地位,我所有的帶團隊的業績,我奮鬥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我不知道”


    她說得磕磕碰碰,他冷靜的聽著。


    這些年在國外,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要生存,要在人才濟濟的daisy闖出一片天,能得到今天的一切何其艱難


    因為困苦過,因為掙紮過,所以格外珍惜得到的,需要足夠的勇氣才能割舍,需要一個穩定的男女關係才能放棄那些


    她要的是一個承諾,一個保障。


    海藻般的長披在肩頭,睫毛如羽毛般輕扇,她嘴唇抿得很緊,像在等待宣判。


    他盯著她被光遮得模糊的小臉,隨即牽著她離開灌著冷風的露台,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她看到他牽她走的方向與她臥室的房間背道而馳,他是要帶她迴他的臥室嗎?


    心裏像藏著隻兔子,七上八下的跳著,躥著,她還是沒忍住,出聲道:“你要我和你一起睡嗎?”


    “你不想現在可以走。”


    她詫異的看著他英挺的側顏:“你理解我剛才話的意思了嗎?”


    “我說不理解,你是不是打算現在扭頭就走?”


    “也不是。”


    他一手拿著酒瓶,一手牽著她的手,來到臥室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開門。


    她率先推開門進去,這間臥室應該是主臥室,非常大,窗戶同樣沒關,窗簾被風吹得高高揚起。


    她放下他的手,他以為她反悔了,緊繃著嗓音問:“去哪兒?”


    “我關下窗戶。”她快步走到窗戶前,關上後飛舞的窗簾蓋住了她的身影,他一麵倒酒一麵眯眸看著她的身影,臉色逐漸好轉一些。


    幸福來得太快了,她有點手腳不知道在哪裏放才好,在洗手間磨蹭了好一會,溫溫吞吞的出來。


    他沒再喝酒,倚在床頭看平板電腦,柔和的台燈打在他周身上,俊美的側臉,性感又修長的身影,以及一雙深沉到令人捉摸不透的雙眸。


    這一切就像是在夢境中。


    她隻站了幾秒,他就意識到她過來了,合上平板,擱到床櫃上,拍了拍身側的床鋪:“過來。”


    她慢吞吞的從床尾爬了過去,低頭拉開薄被,還沒來得及躺下,室內燈光一暗,他關了燈。


    眼前一片漆黑,她僵硬的躺了會,感覺身邊都是空氣,慢慢往他那邊靠近。


    靠到暖源,她細細的手臂抱住他,黑暗中他沒有聲音,唿吸規律,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她睜大眼睛,室內實在太暗了,什麽也看不見,但不妨礙她歡悅的心情。


    大腦神經再興奮,也有疲憊的時候,她慢慢睡著。


    大床上親密的兩個人沒有再動過,過了沒多久,男人動了動,沒有睜開眼睛,手臂抬起,將影響了他一夜上睡眠的柔軟馨香的身體摟進懷裏,菲薄的唇一下一下的親吻著她的長。


    動作很輕,沒有弄醒她,他閉著眼睛,滿腦子都是她今天說話的神情。


    她說,我一直愛你。


    她說,隻是缺乏一個淌水過河的勇氣而已。


    她說,你胃不好,不要空腹喝酒。


    她還說,我不需要別人給,我有淌水過河的勇氣


    耳朵裏是她淺淺的唿吸聲,鼻腔裏是她噴了過多香水的味道,有些嗆人,他竟不覺得討厭,隻感到空蕩蕩的心像被什麽東西填滿了。


    從她爬上床,到她睡著,再到他摟她入懷,他始終閉著眼睛,隻是手臂摟她更緊,夜裏時不時的會輕輕的吻她,像在吻一個即將實現的夢。


    第二天,室內大亮,他一睜開眼睛就是女人偎在懷裏的模樣,細膩白皙的臉蛋微垂著,像個嬰兒睡得香甜不已。


    他忍不住,捧起她的臉吻了上去。


    秋意濃這一晚睡得極好,早晨,她在一陣海浪聲中被吻醒了。


    男人壓她在懷裏,像頭饑渴的獸,迷迷糊糊的她就被奪走了所有的唿吸。


    她用拳頭砸他,才讓他放開一些,眯著沒睡醒的眼睛:“寧爵西,你討不討厭,我要睡覺。”


    “該起床了。”


    “我不是雇主嗎?我說幾點起床就幾點起床。”她嘟嚷著翻了個身,其實就是想再多睡一會兒。


    他手臂掐著她的腰,翻身壓上她,低頭對著她的唇吻下去。


    她的迴籠覺被他徹底吻沒了,噘唇起身坐起來,抓了抓微亂的長:“起這麽早幹什麽?”


    “你不是想出海玩?帶你去。”


    “是那個小島嗎?”


    “嗯。”


    “那個挖出三個無頭男屍的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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