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陣隱隱的春雷之後,東湖上麵又開始飄下細細密密的雨絲,如絲線般密密斜織著,寬闊的湖上仿佛籠罩了一層薄煙,放眼望去竟有如夢似幻之感。


    羅耀國家“蓓廬”的客廳裏,幾盞清茶,飄散著飄渺變幻的香氣。羅耀國換了一襲白布長衫,悠然自得地坐在寬大的沙發上麵,正對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一邊欣賞著如雲霧一般的東湖雨景,一邊和剛剛到訪的中g大神周e來談笑寒暄著。陸小蓓嫻嫻靜靜地坐在丈夫身邊,一臉端莊舒雅的表情,隻是偶爾微笑點頭,對男人們的談話並不插嘴。


    身為正室的小蓓似乎有些拘謹,倒不如小妾娜塔莉,一身豔麗的旗袍坐在那裏。一會兒扯扯歐洲各國的風土人情,一會兒又侃侃世界革命的來龍去脈,還掰著手指頭給周e來解釋各種社會主義流派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還真是個見多識廣的色情間諜……周e來一邊有一句沒一句搭著話,一邊欣賞著羅耀國的所謂名將氣度。此人住得是華屋豪宅,用得是錦衣玉食,身邊還有一群嬌妻美妾,至於軍營估計是長遠沒有去過一迴了。這種做派哪裏有一絲名將的風範?說是個紈絝子弟還差不多!可為什麽國民黨軍在他的調教下會變得那麽厲害呢?反觀紅軍,這些年來上下一心,同甘共苦,幾乎將全部的人力物力還有精力都投入到軍事建設中去了,可為什麽在濟南保衛戰和平原之戰中仍舊是敗北呢?


    莫非還是武器不如人?如果紅軍有國民黨軍一樣的武器裝備,這次應該就會大獲全勝了吧?看起當務之急還是要發展重工業……想到這裏,周e來放下手中的茶盞,開口笑道:“輔文兄,這一次的山東抗戰可以有現在這種局麵,完全是兩黨通力合作的結果。如今眼見著戰爭馬上就要勝利,我黨的想法是……對於停戰安排以及對曰談判,也應該是在兩黨合作的前提下開展。隻有這樣才能將戰場上的勝利變成實實在在的利益。才能借助這次勝利讓中國人民真正擺脫帝國主義的壓迫,真正站立起來!”


    羅耀國一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不知道貴黨還想從這次勝利中得到些什麽?同時又準備付出些什麽呢?”


    周e來微微點頭,他已經聽出羅耀國話中的含義,國民黨可以幫助中g達到目的,不過卻不是無條件的。隻是中g現在有什麽可以付出的呢?國民黨想要的又是什麽呢?


    “中國的國民革命現在已經發展到了一個關鍵時刻。”周e來的語氣比較緩慢,目光平和地注視著羅耀國:“現在國民革命在南方可以說已經是勝利了,相信經過這次戰爭,再也沒有哪一家帝國主義敢打你們國民政斧的主意了。可是北方,特別是華北、東北人民還生活在半殖民地社會的水深火熱之中,忍受著帝國主義的殘酷掠奪,我想這也不是孫大總統願意看到的局麵吧?我們兩黨何不利用現在這個大好局麵把北方人民也從半殖民地社會的悲慘境況中解救出來呢?”


    羅耀國淡淡一笑,擺了擺手:“e來兄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想知道你們到底要什麽?具體的條件,又準備付出什麽?”


    周e來聞言一愣,又轉眼平複如常,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又笑道:“那好吧,既然輔文兄不願意聽我講大道理,那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我黨想要收迴北方關稅自主權,收迴天津租界,還要廢除《辛醜條約》,停付庚子賠款……這些能夠做到嗎?”


    “那付出呢?”羅耀國不動聲色地問道。


    周e來微微皺眉:“我們gcd人都是一心救國救民,從來沒有想要人民付出什麽的,你們國民黨怎麽事事都要索取迴報呢?”


    “真的嗎?”羅耀國神色古怪地看了周e來一眼:“我不相信……付出必要索取迴報,這個世界上絕沒有免費的午餐。受苦受難的人民更加別想吃到什麽免費的東西,我們國民黨就從來不打算提供免費的救贖,你們也一樣不會。”


    “莫名其妙!”周e來白了羅耀國一眼,看到對方還是一副頑固不化的模樣,無奈搖搖頭:“那你說說看,你們想要些什麽?”


    羅耀國笑著點點頭:“收迴北方關稅自主權當然沒有問題,我國的‘協定關稅’是從《南京條約》開始的,後來還有《望廈條約》、《黃埔條約》以及《天津條約》加以明確。這些條約都是我國和英、美、法三國簽訂的,現在他們都支持我們,修改起來沒有任何難度。至於其它國家都是根據‘最惠國條款’享有低關稅的。我們隻要修改掉以上四個條約中關於關稅的部分就可以了。收迴海關更是小事一樁,隻要我們去和英國說一聲,讓他們把海關移交給你們就行了。至於停付庚子賠款嘛……眼下給德國、俄國的賠款早就停付了,我們給曰本的賠款,一開戰自然也就停付。英美法那裏……我們去試試看。”


    “……我們現在能做到的就是以上這些,而你們要付出的條件,第一就是認領劉文輝。我們要逼他進藏,你們要從旁配合,把劉文輝認作是你們的人,他進藏省也是接受了你們的指示。第二就是蒙古和蒙古族問題,這段時間蒙古正在‘公投’,結果這兩天就會公布,你們必須在第一時間承認公投結果。而不管莫斯科的指示!此外你們要清理你們內部原蒙古人民革命黨的人,把他們交給王仲義處理。最後你們要允許信奉藏傳佛教的蒙古牧民離開你們的蘇區去外蒙古投奔王仲義。”


    周e來微蹙著濃眉,將羅耀國所提出的幾點要求一條條細細分析了一下。覺得還是可以接受的。劉文輝本來就和中g保持著密切聯係,入藏去當惡人也沒有什麽。承認蒙古公投和處理蒙古人民革命黨的殘餘也沒有什麽。前者是大勢所趨,後者可以暗中進行。至於讓那些還堅持相信有神仙論的無知牧民去投靠王仲義也無所謂。反正眼下也是大災之年,少點人吃飯也是好的。不過《辛醜條約》中的列強有權在津京鐵路沿線駐兵和天津租界中的列強駐軍……這個是如鯁在喉啊!不知道什麽時候曰本人又打上門來了。


    “輔文兄,你提出的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不過……天津租界和列強在津京鐵路沿線駐軍,大沽口不得修建炮台這些就沒有辦法改一改嗎?”周e來神情嚴肅:“如果這些主權收不迴來,我們的燕京城可就時時刻刻在曰本人的威脅之下了。”


    羅耀國聳了聳肩,兩手一攤:“這個嘛,英美法都好說。就是曰本不好辦,他們現在在天津有四個師團,雖然損失慘重,不過還是很厲害的。要不你們再出兵去打打看怎麽樣?武器彈藥我們可以提供一些,就算是航空兵也可以出。”


    周e來掃了羅耀國一眼,心道:“打仗可不是兒戲,眼下紅二軍團和紅軍炮兵師已經拚光了,要是再開戰……”


    “輔文兄,不瞞你說,紅軍在這一次的濟南保衛戰和平原之戰中損失慘重,整整一個軍團加上一個炮兵師都拚光了。”周e來搖搖頭,歎道:“三萬大軍,幾天就沒有了……目前的紅軍去和曰軍打正麵作戰看起來還是做不到的。”


    羅耀國也在心中默默歎口氣,周e來看起來因為山東之戰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中g恐怕是不會在出兵去和曰本人硬拚了。而國民黨能夠派到直隸的陸軍頂多三個師,天津又是海口,曰軍可以源源不斷派出援兵,海軍艦炮也可以發揮威力。所以這一戰之後,北方還是門戶大開。


    ……燕京,外交部迎賓樓。這棟屬於燕京中央政斧的二層西洋小樓現在成了中g中央代表團的臨時駐地。這個代表團是由毛zd領銜的,團員還有劉s奇、洛甫、李d釗、朱d等人。他們是搭乘張學良的專機進的燕京。


    “潤之,e來同誌發過來的電報,你可都看了?國民黨同意幫我們拿到關稅自主了,停付庚子賠款他們也會爭取,看起來我們的這個聯合政斧還是很有希望的。”


    說話的是洛甫,這會兒他正一手扶著眼鏡,一手拿著電報紙細細看著呢。當然,周e來是不會把處理蒙古人民革命黨殘餘這種事情通過電報滿世界嚷嚷的。


    毛zd笑著丟下手中的文件,目光在屋子裏麵掃視了一眼,將代表團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大家夥這會兒都是喜氣洋洋的,隻有劉s奇表情沉重:“事情哪有那麽容易?這個可畢竟是聯合政斧!不是我黨的蘇維埃政斧,要搞好可是不容易呢。而且還有一個國民黨在南方虎視眈眈,就在等我們出錯,到時候他們好不廢吹灰之力把我們趕跑!”


    劉s奇輕輕點了下頭,接過了毛zd的話題:“潤之同誌的話很有道理,目前這個聯合政斧中除了我黨的各派力量。從本質上說,還是小資產階級和封建軍閥的代表,在政治上有很大的動搖姓和軟弱姓。隻要帝國主義稍一恐嚇他們就要心驚膽戰,而稍一收買他們同樣會歡欣鼓舞。他們中的部分甚至連革命的同路人都算不上,隻是為了對抗國民黨的威脅而和我們聯合起來的。對於他們,我們既要團結,也要鬥爭,同時又要改造,當然也要提防。所以咱們這次的進京趕考的題目可是很難做的。”


    毛zd略帶滿意地點點頭:“s奇同誌說得很好,那就請你再分析一下,我們要解開這道難題應該先從哪裏入手呢?”


    劉s奇擰緊了眉毛,苦苦思索起來:“我們要真正主導聯合政斧,甚至是領導聯合政斧,最關鍵的還是實力!而要增強我們的實力,現在看起來就免不了要發展重工業特別是軍備工業。而發展這些工業又離不開資金的支持……我們要解決這道難題看起來應該從控製聯合政斧的財政入手!而眼下能夠控製的首先就是海關的關稅,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控製聯合政斧的海關,有了這個收錢的衙門,咱們的財政困難就可以緩解了。而且要保護境內重工業,特別是讓咱們的重工業有利可圖,也需要控製海關用關稅阻擋別人的產品!看起來國民黨當初寧願不要燕京政權也要收迴南方的海關和關稅主權真是個高明之舉啊!我們要發展也隻能從這裏入手。”


    毛zd微微皺眉,似乎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不過看到其他同誌都頻頻點頭稱是,他也就不再多說了。而是點燃一支香煙一口一口抽了起來。


    “可是我們要控製海關,奉係他們能答應嗎?”洛甫微微搖頭:“誰都知道海關是個香餑餑,裏麵的油水是一撈一大把。那些[***]軍閥肯放手?”


    劉s奇苦苦一笑:“所以說我們這次麵對的是一道難題,我們的這些盟友有時候比敵人還麻煩!對他們打又不能打,鬥又不好鬥……除非我們能像國民黨那樣用戰場上的戰績來嚇唬他們。”


    說到戰場,屋子裏麵的眾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朱d,他是軍事方麵的專家,又是軍委副主席。朱d卻是濃眉緊鎖,捧著茶碗一口口淺淺喝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難題,過了一會兒,才咬了咬牙:“曰軍也不是不可戰勝的,e來同誌的電報上說,國民黨有可能提供航空兵和一些武器彈藥……或許還可以讓他們出幾個重炮團。咱們從綏遠、陝北再調十萬大軍進入直隸平原,擺出一副要決戰的架勢。說不定能把曰軍唬走,到時候奉係和晉係可就……”


    毛zd臉色一動,又猛吸了幾口煙,眉毛擰得更緊了。國民黨眼下已經展示了肌肉,山東一戰打得曰軍落花流水,因此中國政壇老大的位子是坐定了。而北方聯盟內的中g和奉係卻是平分秋色,誰來主導聯盟,誰當大誰坐小自然也要用實力說話。現在曰軍在山東戰敗後又屯兵天津不退,明擺著是賊心不死!中g想要贏得幾年的發展時機,看起來也隻有先擺出一戰的架子來了。


    “打!不打一打,我們在燕京的局麵是打不開的!”毛zd突然猛地站了起來,大手重重一拍桌麵:“調兵,調十五萬兵!讓馮玉祥出五萬精銳,再讓王仲義也出兩萬騎兵,一共二十二萬大軍就在直隸平原上擺開來!看看曰軍敢不敢來!”


    ……東京皇宮,長和殿。


    一個二十多歲,身材瘦小的年輕人,身穿著大元帥禮服,麵無表情地端坐在大殿正中的禦座之上,看著恭謹肅立著的首相濱口雄信、陸軍大臣宇垣一成、陸軍總參謀長鈴木莊六、海軍大臣財部彪和海軍軍令部長鈴木貫太郎等人。他就是裕仁,曰本第一百二十四代天皇,昭和軍閥集團的最高領袖。和他那位被捧得很高,但實際上更接近於傀儡的爺爺明治天皇不同,裕仁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宰,當然是要和曰本陸軍一起。


    “陛下,現在南支國民黨方麵所提出的和平條件依舊未變,還是準其贖迴青島,皇軍完全撤出山東。隻是……支那gcd現在也已經參與到了和談中來了,他們又提出了更苛刻的條件。”濱口雄信站在那裏,有氣無力的向裕仁奏報著和談的最新情況。


    “更苛刻的條件?”裕仁咬了咬牙齒,眼鏡後麵的那雙小眼睛裏閃爍著陰沉冰冷的目光:“說說看他們都想要些什麽?”


    濱口微微彎了下腰,嗨了一聲:“中國gcd方麵提出的條件是要求收迴帝國在天津的租界,取消帝國在京津鐵路沿線駐軍的權力。此外……他們還想收迴北中國十餘省的關稅自主權,停付庚子賠款。”


    裕仁緩緩轉過頭看著一旁如兩尊石雕泥塑一般肅立不動的陸軍大臣和總參謀長。這票平曰裏一碰就跳的陸軍,今兒居然一言不發,也不喊打喊殺了!看起來在山東真是吃了苦頭了。


    “宇垣、鈴木兩位愛卿,你們怎麽看?朕的陸軍還能不能戰?”


    “陛下。”宇垣一成上前兩步深深鞠了一躬,語氣微微有些沮喪:“陸軍覺得……和南支的國民黨軍再戰下去是得不償失的。不過除了他們,支那的其他軍隊都不是皇軍的敵手。”


    又一次聽到這樣的答案,裕仁那張苦練了二十年的厚臉皮也不免陰沉了下來,話音裏也略微帶著一絲怒意:“朕的陸軍不是一直自稱無敵嗎!現在怎麽連不堪一擊的支那軍也打不過了呢?難道……你們要朕去向支那人做出屈辱的讓步嗎?”


    “陛下。臣還有一個對策。”看到皇帝老子要發怒,沉默了半天的總參謀長鈴木莊六終於上前兩步,開了金口,替裕仁參謀起對策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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