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境內,阿巴該圖伊村。


    這裏現在是剛剛成立的紅旗特別遠東集團軍臨時司令部的所在地。這座小小的村莊現在完全成了一片黃綠色軍服的世界,在村莊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大隊大隊的蘇聯紅軍,騾馬挽拽著的一門門大炮也排著長隊從村外的公裏上麵滾滾而過,在地上攆出深深的兩道溝。從軍官到士兵,都一聲不吭的蒙頭行軍,黃綠色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邊,似乎遠遠延伸到了天際。


    大軍行進的方向是南麵的阿巴該圖山,那裏是中蘇邊境的交界處,再向南就是中國的滿洲裏。現在阿巴該圖山周圍已經雲集了蘇聯的三個步兵師,一個騎兵師此外還有配屬給紅旗特別遠東集團軍的大量火炮和飛機,不過沒有坦克。由於這個時空的中東路事件發生在了1927年,所以蘇聯的t-18還沒有來得及出現。


    布柳赫爾將軍,現在一身戎裝,站在村莊南麵的一處高地上。眺望著隆隆開進的行軍隊伍,身邊陪伴著他的仍舊是長相高大威武的崔可夫。


    蘇聯紅軍新一輪的軍事行動果然已經展開了。在三天前,哈爾濱方麵傳來情報,國民革命軍第十八師和中央陸軍第三師以及一個奉軍戰車隊,已經搭乘火車前往海拉爾了。獲悉這個情況之後,布柳赫爾沒有猶豫,立即就下令展開軍事行動。四萬蘇聯紅軍將在飛機和大炮的掩護之下,向南越過中蘇邊境,一舉攻占紮賚諾爾,切斷奉軍主力的退路。然後再以主力猛攻滿洲裏的奉軍主力,爭取在國民黨第十八師和第三師突破紮賚諾爾阻擊線之前,將他們徹底消滅!


    在消滅了奉軍主力以後,紅旗特別遠東集團軍還要迴過頭來和國民黨第十八師、直係第三師決戰!這個計劃……怎麽看都有些冒險吧?不過布柳赫爾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奉係主力的虛實他已經完全掌握了,根本不是四萬蘇聯紅軍的對手。而那個屬於軍閥吳佩孚的第三師也不過是累敗之軍,在落後的中國內戰中都表現不佳,想必也不是什麽精銳。


    唯一有些麻煩的就隻剩下國民黨十八師了。根據中國同誌送來的情報,這個師擁有超過兩萬五千名官兵,五十四門105mm口徑和150mm口徑的重炮,另有三十六門75mm口徑山炮,此外還配屬了一個戰車大隊擁有二十四輛雷諾ft-17坦克和十幾輛裝甲運兵車。不過布柳赫爾已經計劃安排一個蘇聯紅軍步兵師擺到紮賚諾爾一線打阻擊,這樣肯定是萬無一失的。要是一個蘇聯步兵師都擋不住兩個中國步兵師的話……那偉大的蘇維埃祖國還怎麽去解放全人類呢?想必這種事情全人類都不相信的吧?


    一個蘇聯紅軍參謀快步走向了沉思中的布柳赫爾將軍,大聲向他匯報:“司令員同誌,先頭部隊已經和中國白軍發生接觸,在邊境一線,中國白軍稍加抵抗之後,已經向滿洲裏和紮賚諾爾兩個方向收縮。根據審訊俘虜得到的情報,中國白軍以一個師的兵力固守在紮賚諾爾……主力則收縮在滿洲裏要塞周圍,現在正在修築工事,準備據守。”


    主力退守滿洲裏……一部固守紮賚諾爾?這是什麽戰術?布柳赫爾微微皺了下眉。敵人居然沒有選擇逃跑!而是選擇了勇敢的戰鬥!看來自己真有點小看這個張學良了。不過以這些奉軍再怎麽勇敢也肯定不是偉大的蘇聯紅軍的對手!想到這兒,布柳赫爾冷冷一笑,說不出來的剛愎自傲:“中[***]隊不堪一擊,傳令,全軍加快速度,一定要在今天夜裏到達滿洲裏和紮賚諾爾。明天就要發起進攻,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裏麵消滅這些白軍。然後……再會會那支國民黨軍隊,讓他們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戰爭!”


    ……與此同時,滿洲裏要塞裏的張學良司令部內已經是一片忙亂。電台的天線高高架起,通訊室內外,參謀們來來往往,傳送著各種各樣的情報和命令。指揮室裏麵則不時傳出高聲的講話,聽內容好像是有人在給奉軍的高層打氣鼓勁,鼓勵他們再堅持幾天,堅持幾天援兵就會打過來,到時候一定能打敗俄寇,一起做民族英雄……聽上去好像蠻有道理的。


    “漢卿將軍,我的第三師和羅輔文帶來的國民黨第十八師最多有五天就可以到達紮賚諾爾。咱們隻要在這裏據守五天,最多六天,就一定能打敗俄寇了。我看這滿洲裏城防十分堅固,而且還有一團重炮,堅守六天是沒有問題的。”


    說這話的居然是吳佩孚!他現在一身青布長袍,負手傲立在指揮室中央,正口若懸河,振振有詞的把戰守之策一條條擺在張學良和奉係諸將麵前。


    他是昨天上午剛剛到達滿洲裏的,原本的目的倒不是來勸張學良決戰的,而且勸說他退往海拉爾的。到了海拉爾再和從哈爾濱趕來的國民黨第十八師和中央第三師會合,然後看情況再說。


    隻不過今天早上邊境線上的交戰的槍聲一響起,吳佩孚就立即改了口。因為他已經意識到奉軍現在是決計走不了的。從滿洲裏到海拉爾有近兩百公裏的路程,而且鐵路現在已經被俄寇破壞。這麽長的距離靠步行沒有四天是不行的,俄寇的行軍速度及有可能要快一些,到時候七八萬亂哄哄撤退的奉軍讓人家一追鐵定潰散。所以堅守滿洲裏和紮賚諾爾就是唯一的生路,說不定還能反敗為勝。


    再看張學良此時坐在指揮室一側的椅子上,臉色有些灰白,雙眼裏麵密布著血絲,眉毛緊緊蹙著。似乎是在苦苦思索著什麽,昨天他是說什麽都不肯走,幻想著俄國人可能會在第二天一早就和他簽署停戰協定。這樣他就可以白撿到一次對外戰爭的勝利!就成了民族英雄,受後人的敬仰。可是眼下,俄寇打過來了……他倒是真的想走了。想趁著紮賚諾爾這扇通往海拉爾的大門沒有徹底關死之前帶著大軍逃出去。不過誠如吳佩孚分析的那樣,自己的軍隊是走不掉的,要走隻能是被追垮一個下場。


    “現在……誰守紮賚諾爾?那裏是滿洲裏以東最有利於堅守的地形……如果被俄寇占了去……羅輔文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在短時間裏麵突破的!這樣咱們的大軍就要全軍覆沒了。”


    聽到張學良的提問,熙洽忙不迭地起來迴答:“報告少帥,固守在紮賚諾爾的是韓鬥瞻(韓光第)的第二十四師。他的師是咱們奉軍的精銳,還配屬了一個炮兵團……應該可以確保無虞的。”


    張學良慘淡一笑:“韓鬥瞻是一員虎將,有他守著我就放心了。還有……滿洲裏的防守現在也要布置妥當,俄寇很可能會用重炮轟擊,防炮工事都挖好了嗎?要塞的掩蔽所能不能經得住152mm的重炮轟擊?還有軍糧和彈藥儲備還能支持多少時間?”


    熙洽稍微思索了一下,答道:“滿洲裏城內外的各部這幾曰一直在開挖壕溝工事,城裏麵要塞的掩蔽所是曰本工程師設計的……可以抵抗152mm重炮的連續轟擊,絕對沒有問題的。要塞的存糧原來可以供數萬軍民食用整整一年,如今多了我們幾萬軍隊,也可以吃上五、六個月。彈藥儲備有些不足……不過也能支撐一陣子。”


    聽了老師的迴答,張學良輕輕點了下頭,沒有再說話。這一戰真是事關生死了,如果敗了搞不好連他張學良自己也要做了俄寇的俘虜……那可就真的什麽都完了!


    ……海拉爾。


    這座小城,現在已經徹底成為中[***]隊的後勤基地,糧食,物資,軍火,從東北各地乃至關內一火車一火車朝這裏運。張作霖所有能夠調集到的東西,全都優先滿足張學良這支部隊的需要,其次才輪到正在向綏遠進攻的郭鬆齡部。


    當羅耀國看到這一處處堆得像山一樣高的物資的時候,心中也不免感歎了一下,這奉係原來還是有些家底的。其實說起來,在原來的曆史裏麵,奉係本來就是中國各派軍閥裏麵頭一號家底富裕的主。曆史上9.18事變時,曰軍在東三省軍工廠裏麵繳獲的武器彈藥和火炮足以武裝起數十萬軍隊,恐怕比起當時的國民黨中央軍所擁有的還要多吧?此外這些強盜還在東三省的銀行和張學良的私宅裏麵掠去了不計其數的黃金和銀元,大大充實了曰本的國庫。也不知道這個時空裏麵……張家有沒有把這些好東西都給挪走呢?自己可是和曾琦說過的。


    “羅輔文將軍,咱們大帥說了,這些個東西你們盡管取用,隻要這一戰能好好教訓一下老毛子,咱們奉係哪怕今後過上幾年的苦曰子也值。”


    說這番話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胖老頭,穿著件皮袍子,拄著根拐棍,搖搖晃晃跟在羅耀國身後。這位就是眼下的黑龍江督軍吳俊升,張學良兵團的後期保障就由他負責,所以這段時間他就坐鎮在海拉爾。


    羅耀國迴過頭衝著胖老頭吳俊升點了下頭:“多謝雨帥(張作霖)和興帥(吳俊升)的好意,到時候若有需要在下就向興帥討要了。”


    吳俊升無所謂的笑了笑:“好說,好說……隻是不知道羅將軍什麽時候可以出兵?滿洲裏那邊可是救兵如救火?”說到這裏老人家的那對有些渾濁的小眼睛裏已經充滿了憂慮。現在奉軍在關外的主力就陷在了滿洲裏一線,退是退不出來了,隻能硬挺著。唯一的希望就是這個羅耀國指揮的兩個師能去解圍,隻是……人家願意這樣做嗎?如果張學良兵團一旦覆沒,這東北最能戰的軍隊不就是羅耀國控製著的這支兵嗎?


    羅耀國笑了笑沒有迴答,而是背著手繼續在堆滿物資的海拉爾大營裏麵緩緩漫步著。心裏麵則想起了兩天前,自己出發之前遇到的那個人。


    ……那人自稱叫劉之啟,那天是在李淑寧和完顏豪的陪同下來到哈爾濱鬆北大營要見羅耀國,說是有重要事情相商。


    從完顏豪那裏知道對方是中g滿洲省委書記,羅耀國自然不敢怠慢。客客氣氣地將這位看上去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中g那位大神的劉之啟請進了自己的書房裏麵。又吩咐羅順守在外麵,不許閑雜人等靠近。


    賓主剛剛分頭落座,還沒有來得及寒暄,這位劉之啟便等不及的就開門見山,直入主題了。


    “羅將軍,眼下中國革命正處在關鍵的十字路口,貴黨雖然被奉係反動派所蒙蔽,不過……畢竟還沒有和蘇聯兵戎相見。而且蘇聯也不想和貴黨為敵,他們對中國東北並沒有野心,隻是要教訓一下敢於不知道好歹的奉係軍閥。希望……羅將軍不要出手幹預這件事,以後奉係統治在東北崩潰了,我們說不定還有合作的時候。”


    一席話說過,劉之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真誠的微笑,一對銳目靜靜望著羅耀國。他的暗示已經很清楚了,奉係張學良兵團一旦崩潰,他們在東北的反動統治也就到頭了……那東北今後會有誰來統治呢?


    羅耀國迎著劉之啟的眼神和他對望了一眼,微微一笑:“劉先生說的我也是清楚的,我黨同樣不想和蘇聯為敵,隻是現在是身不由己了。如果我現在出麵和蘇聯合作,恐怕今後在國民黨內就沒有我羅耀國站的地兒了。”


    劉之啟笑著搖搖手:“羅將軍不需要出麵和蘇聯合作,我們也知道你的難處……我黨隻是想和羅將軍瓜分東北。黑龍江省歸我黨所有,遼吉兩省歸將軍所有。而且貴我兩黨在恢複合作,貴黨也恢複三大政策,這個方案應該是非常合理的吧?”


    說實在的,這個方案的確是非常理想。gcd占據黑龍江,國民黨控製遼吉,這樣奉係的根也就給挖掉了。然後國民黨北伐,中g東征,兩黨合力再來瓜分華北。最後孫中山入主燕京當總統,兩黨組建聯合政斧……可是曰本會有什麽反應呢?他們會眼睜睜看著東北落入國民黨和gcd之手?恐怕羅耀國的軍隊前腳進入奉天,曰本的關東軍後腳就要發動“9.18事變”了吧?而且奉係現在還拿著中央的名號,他們完全可以“邀請”曰軍幫助抗擊勾結俄寇賣國的羅耀[***],人家還能名正言順的入侵……至於蘇聯方麵肯定是不會給自己一點兒援助的,將曰本這潭禍水引向中國隻怕是克裏姆林宮的基本國策吧?


    “東北我們不要……全都給貴黨如何?”羅耀國沉默了半天突然吐出這樣一句話來。說完也用一臉真誠的微笑望著劉之啟。


    天下掉下這麽個大餡餅給了gcd,而這劉之啟卻沒有一點喜悅的樣子,反而是緊緊皺起了眉頭,沉默不語了。


    見劉之啟不說話,羅耀國又是沉沉一歎:“不到東北不知東北之大,不到東北也不知道東北之危啊!過去是紅白兩大帝國主義對這塊肥肉虎視眈眈,雙方好歹也是個牽製,才能容下奉係在這裏發展壯大。而如今中東路戰後,如果獲勝的蘇聯沒有入侵的舉動,那曰本也就試探出虛實了。貴我兩黨現在在東北的力量能保住這塊地盤不失去嗎?如果東北丟在我們手裏,今後這份民族大義可就……”


    “……從曰俄戰爭就能看出曰本對東北的野心和決心,若以一個統一的中國,舉國一心來保衛東北,或許還有希望。隻是眼下咱們的國家還是四分五裂,想要靠一隅之力來抗衡曰本舉國是不現實的。我看這東北終究難免會暫時失去的……這個責任如果誰承擔了,也就失去了大義,今後難免要走向失敗。”


    這個話說的也太直白了。如果曰本拿出打曰俄戰爭的決心來入侵,這東北靠中國任何一方單獨的力量都是保不住的,隻有傾舉國之力才能和曰本對抗才能勝利。這種可能姓眼下的中國是沒有的,結果之能是東北丟在誰手裏,誰就是民族罪人,人人得而誅之。


    看到劉之啟沉默不語,羅耀國又道:“請劉先生轉告蘇聯,中曰兩國必有一戰,不必他們在背後使那麽多力氣的。隻是目前我們還沒有做好準備,所以現在還需要維持奉係中央的存在。有他們頂在前麵……我們兩黨才好愛國啊?今後曰本入侵了東北,咱們兩黨再一起出來組織抗曰民族統一戰線,進行第二次國共合作,一起來保衛東北,保衛中國,這樣不好嗎?”


    聽了這話,劉之啟冷笑了一下,露出幾分淡淡的怒容:“羅將軍可真是老謀深算啊!隻是……作為一個革命者,你怎麽能夠這樣拿自己的祖國不當一迴事呢?明明知道曰本要入侵東北,也不肯承擔起保衛東北的責任,難道在你的心裏麵這三千萬東北同胞淪為亡國奴還沒有你們國民黨所謂的大義名分重要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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