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槍炮聲漸漸稀疏,這說明永定門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羅耀國輕輕籲了口氣:“小瑩,我們該走了。”


    瞿瑩沉默著,沒有說話,隻是流著眼淚,轉過身緩緩的向房門走去。羅耀國知道她的心情,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麽話來勸解,隻好提著那個裝滿了房契、地契的皮箱跟著離開了房間。


    迎賓樓二樓的大廳裏此時已經聚集了國民黨代表團的大部分成員和隨從,約有十幾個人。現在已經沒有了電力供應,大廳裏點著不少蠟燭,眾人就在這閃爍的燭光裏有說有笑,氣氛非常輕鬆。


    “茂如,聽聲音永定門應該丟了吧?這個馮玉祥的聯合政斧差不多這就要到站了。”這是鄒魯的聲音,帶著廣東口音,語氣非常輕鬆,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嗬嗬,那是。”王柏齡居然還笑了兩聲:“誰讓馮玉祥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這個聯合政斧主席也是他做得了的?要我說這個事本來就荒唐,也不知道蘇俄打的是什麽主意?”


    “蘇俄的主意還不是明擺著嗎?”戴季陶這時也搭話了:“他們是想讓馮玉祥承認庫倫政斧,哼,這個帝國主義比英美列強壞多了。他們的野心大著呢!不僅是蒙古,還有疆省他們也想要的,可能還有內蒙的三個特區。要不然他們為啥不許我們國民黨在西北民族地區使用武力呢?”


    “這次總算沒有讓老毛子如願以償,馮煥章的中央隻有幾個鍾頭就下野了,徐樹錚的那兩槍倒也不白挨,就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了。”鄒魯說到這裏有些疑惑:“該不會是馮玉祥的人幹的吧?他好像和徐樹錚有仇。”


    “不過現在殺徐樹錚恐怕不是為了私仇吧?”廖仲愷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出現在人群中,他笑了笑說:“馮煥章到底是愛國的,他這麽做就是要讓對手提前發動,這樣一來蘇俄自然也沒有辦法逼迫他了。好了,人到齊了你們就出發吧。”


    “廖公,您的話是什麽意思?”聽了廖仲愷的話,羅耀國一愣:“您不去避一避?”


    “去哪裏避?”廖仲愷的聲音很平和,他笑了笑說:“去了美國公使館就貼上了右派的標簽,去蘇聯大使館的話,那裏也未必安全,這次列強就是針對蘇俄的。與其在蘇聯大使館裏被人揪出來,還不如在這迎賓樓裏等著,我倒要看看張作霖敢把我怎麽樣?”


    這是一種政治態度,如果躲進美國使館,這個左派還怎麽當?而進了蘇俄使館,萬一蘇俄真有什麽陰謀被揭發出來,到時候該怎麽撇清自己呢?所以想來想去廖仲愷還是決定留在迎賓樓,哪兒也不去。有國民黨的半壁江山做後盾,張作霖也不會把事情做絕的。


    眾人都知道廖仲愷和他們並非一路,所以也就不再勸說,而是紛紛拿著行李下樓。到了樓下羅耀國才發現那幾個來保衛的工人糾察隊早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了。不過好在從外交部到東交民巷也沒多遠。於是大家便在羅耀國、完顏豪、梵海三人的護衛下步行前往東交民巷,在燕京土生土長的金溥信負責帶路。


    就在國民黨代表團一行摸黑逃亡的同時,燕京西城區的一所兵營內,這個國家名義上的領導人馮玉祥也正準備著遠行。


    “主席,差不多該啟程了,永定門已經失守了。”誰都不會想到,馮玉祥現在居然在已經“叛變”的鹿鍾麟的軍營內。而且還和“叛徒”鹿鍾麟在一起密談。


    “知道了。”馮玉祥向中南海的方向望了一眼,搖搖頭:“嗬嗬,真是黃粱一夢呢!沒想到隻有幾個小時,我這次大概是全世界在位時間最短的國家元首了吧?”


    “主席您……”鹿鍾麟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瑞伯,你也不必勸了。發動革命推翻曹錕時我就想到今天的局麵了,不過現在我還是有機會的。雖然隻有鍾頭,但畢竟也是國家合法的領導人。有這個資本,還有你們這些弟兄,我就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說完馮玉祥拍了拍鹿鍾麟的肩膀,然後便轉身離開,在幾名侍衛的保護下登上早已經準備好的汽車揚長而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了。這位曆史上的愛國將軍也因為羅耀國的蝴蝶效應開始了另一段愛國救國的革命征程,而且還將在中國曆史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西山碧雲寺,這座始建於元朝的古老寺院,現在是gcd中央的臨時駐地。雖然已經是深夜,開始這裏依舊是燈火通明,小型發電機的馬達轟鳴著為中g中央的緊急會議送去了充足的照明。周e來此時正站在一副巨大的軍用地圖前為中央領導人講解著敵我雙方的形勢。


    “現在敵我雙方分為南北兩個戰場。在北線我紅四方麵軍正在察哈爾西部重鎮多倫英勇阻擊自熱河圍場方向攻來的奉軍,敵軍倚仗重炮和飛機狂轟濫炸我前沿陣地。不過我軍英勇頑強已經打退敵多次進攻,現在多倫仍然牢牢控製在我們手中。不過南線的形勢卻令人擔憂。”說到這裏周e來的神色嚴峻,他用手中的指揮棒指著燕京的方向。“防守燕京東線的國民三軍在今天下午發生叛亂,根據我們的內線報告,國民三軍第一混成旅旅長徐永昌發動兵變推翻了孫嶽將軍,隨後帶部隊投靠了奉係軍閥,現在燕京東線門戶洞開!更為嚴重的是駐紮在燕京城內外的國民一軍也發生叛亂,現在馮玉祥將軍已經對部隊失去控製,叛軍正在猛攻永定門,和我工人糾察隊激戰,估計永定門很快就會陷落。”


    聽了周e來的報告,陳獨秀沉默了半響問:“軍事部和蘇聯顧問有什麽建議嗎?還有,能不能請國民黨方麵立即在南方發起進攻,牽製北洋軍閥的兵力?”


    聽了陳獨秀的問題,與會的領導人無不是心中一涼,事情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陳獨秀竟然對國民黨右派仍然抱有幻想。這次的反革命政變雖然不是國民黨右派所發動,但是他們的縱容和袖手旁觀也是敵人敢於聯合起來的原因。


    周e來用指揮棒在山西的周圍畫了個圈說:“軍事部的建議是中央立即向晉察冀三省交界處的山區轉移,紅二方麵軍將跟隨中央在晉察冀邊區建立蘇區。紅四方麵軍在掩護中央和馮玉祥將軍完成轉移之後向綏遠方向轉移,爭取在綏遠或是晉西北開辟蘇區。這樣我們就能在山西省的周圍擁有三塊蘇區,隨後再找機會赤化整個山西,將三大蘇區連成一片。”


    “那燕京怎麽辦?”陳獨秀猶豫了一會兒又說:“有沒有可能堅守燕京等待國民黨軍北上呢?如果我們在燕京牽製住奉軍主力,靠直、皖兩係的那點軍隊是頂不住國民黨軍的。這樣我們兩黨最後不就能在燕京會師,共同完成國民革命了嗎?”


    周e來也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對於陳獨秀周e來是非常尊敬的,正是由於陳獨秀的知遇之恩,他才能在26歲便坐上中g軍事部主任中央局委員的位子,成為中國gcd的領導核心之一。不過這位大知識分子的幼稚卻又讓周e來哭笑不得,且不說國民黨軍這潭子遠水能不能解燕京的近渴。就算是他們打過來了又會有什麽好事?到時候人家擁有整個天下,gcd就隻有一座孤城,等待gcd的命運會是什麽?


    就在周e來不知道怎麽勸說陳獨秀為好的時候,中g的另一位領袖瞿秋白起身發言支持了周e來:“我認為現在應該采取e來的辦法,開辟晉察冀和晉西北、綏遠等蘇區,對山西形成三麵包圍。爭取先解決實力較弱的閻錫山,隻有這樣我黨的目標和理想才有實現的可能。如果我們困守燕京,那最後的結果隻會是另一個巴黎公社!這不是我們的目標,對中國革命也毫無益處,因此我建議中央局就這個問題投票表決。”


    “我也支持e來同誌的建議,我們不能困守孤城。”中央局的另一位領袖從陝北過來的蔡和森也附和了瞿秋白。他和毛zd早就力主向山西發展,現在的事實證明,他們的觀點是完全正確的。


    這一屆的gcd中央局有陳獨秀、周e來、蔡和森、瞿秋白、張國燾、李大釗、彭述之七人組成,比曆史上多了兩人。現在李大釗在燕京城沒有參加會議,張國燾則在四方麵軍督戰。所以與會的五名中央局委員已經有三人支持放棄燕京開辟蘇區,麵對這種情況,陳獨秀也就不再堅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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