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走過來趕人,說午餐時間過了,要他們離開。


    俞哲輕拍趙潤橋的臉:“小橋,醒醒。”


    趙潤橋揉揉眼睛,迷糊道:“到站了?”


    看樣子是睡糊塗了。


    他輕輕捏了一下她通紅的臉頰,看手指捏過的肉變成白色,然後血色又一點點暈染開來。他又捏了一下,周而複始。臉頰肉軟軟的,他覺得異常好玩。


    捏著捏著,她可算是清醒了,打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俞哲笑了下,說:“迴去吧。”


    趙潤橋含糊不清地“嗯”了聲。


    他自然地拉過她的手,離去。


    留下一臉嫌棄與受傷的服務員。


    這時候乘客已經少了一些了,兩人迴到14號車廂後,俞哲讓趙潤橋先迴去座位,他要去辦點事。


    趙潤橋點點頭,他拍拍她的肩,走了。


    趙潤橋走迴47號,發現鴨嘴帽男已經不見了,坐在那的是個帶著墨鏡,留著酒紅色長發的漂亮女人。漂亮女人見了她,摘了墨鏡,朝她爽朗一笑:“你好。”


    這麽熱情?


    趙潤橋還是第一次在火車上遇到主動問好的人。


    而且這個人還是個看起來應該很高冷的美女。


    趙潤橋也應付一笑:“你好。”


    俞哲不知道幹什麽去了,過了很久都沒迴來。趙潤橋看著外麵發呆,此時天空放晴,太陽從另一側的車窗照進來,乘客拉下簾子,留下光點在車裏。


    美女在看一本旅遊雜誌,趙潤橋視力好,目光在雜誌內頁上停留了兩秒,認出了這是《下一站》,全國知名的旅遊雜誌。


    她隻是偷偷瞄了一眼,美女就察覺到了,看向她:“妹子,看嗎?”


    趙潤橋不好意思地搖頭:“不了,謝謝。”


    美女說:“沒關係,我這還有一本。”


    盛情難卻,趙潤橋接過來。美女從背後的包裏又拿出一本,說:“這本是雜誌社給我寄的樣本,這個封麵是我拍的,好看吧?”


    封麵上是一汪清池,清可見底,岸邊蹲著一隻愣頭青蛙和一隻愣頭猴子,兩隻小東西同時盯著水麵,似乎在猶豫要不要下水。


    美女說:“這張照片是在九寨溝拍的。當時我在路過池邊,看到那隻猴子,就抓拍下來。結果迴家洗出照片,才看到原來還有一隻青蛙。我愛人調笑我運氣好……”


    她忽然頓住,朝趙潤橋一笑:“其實不算我愛人,我們還沒結婚。”


    趙潤橋誇獎道:“這照片真有意思。物種之間的和諧共處,你抓拍的真棒。”


    她沒有多過問她的感情生活,倒讓美女意外。


    美女歎了口氣,合上雜誌扉頁,說:“妹子,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吧?剛剛我看到你好像和一個男的在一起。”


    趙潤橋說:“對。怎麽了?”


    美女說:“你們挺配的。”


    “嗬嗬。”趙潤橋笑了兩下,“是嗎?”


    “不過,”美女湊近她,壓低了聲音,“不過,我好像在別的地方見過他。”


    “哦?”趙潤橋來了興趣,“哪?”


    美女說:“a市的澳客會所。”


    “會所啊,”趙潤橋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對這答案不來電,“他經常談生意,去會所很正常啊。”


    美女一愣,笑道:“你還挺相信他。”


    不是她相不相信他的問題,是他兩根本就沒什麽關係。


    美女看她不說話,眉目間全是無所謂的意思,思忖一陣,又下了一劑猛藥:“那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人呢?”


    趙潤橋臉微紅,模糊答道:“人不錯,是個好人。”


    她要的就是這個答案!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有另一麵。”


    “另一麵?”


    美女眼裏閃過一抹憂傷,聲音低沉,又充滿無奈:“社會上很多人都有兩麵性,在一類人麵前是一個樣子,在其他人麵前又是另一個樣子。妹子我看他對你好像很是嗬護,你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他不愛你,把他的另一麵在你麵前展現出來,到時候你能不能承受呢?”


    腦袋“轟隆”一聲,趙潤橋想起臨盆那晚的朋友,躺在冰濕的地上,就像一條瀕死的魚。


    美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寬慰她說:“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至少他現在疼你。”


    趙潤橋勉強扯了扯嘴角:“其實你誤會了,我跟那個人不是……”


    她的肩膀冷不防被拍了下,迴頭,她叫了聲:“俞先生。”


    俞哲說:“收拾東西,我補到了臥鋪票。”


    趙潤橋“哦”了一聲,站起來,“原來你去補票啦。”


    “嗯。”俞哲把自己的背包拿下來,交給趙潤橋,“抱著。”


    趙潤橋抱起包,發現他的比她的輕多了。


    她說:“為什麽都不告訴我一聲。”


    “不是怕補不到讓你失望嗎?”他把她的包取下來,笑著說。


    “切……”


    俞哲檢查了一下行李,看到趙潤橋手上拽著的雜誌,抽過來,問:“誰的?”


    美女自他出現後就一直冷著臉,這時候終於說話了:“我的。送給這個妹子的。”


    俞哲把雜誌放在桌子,皮笑肉不笑:“不用了。謝謝。”


    趙潤橋一瞧,這氣氛不對勁,怎麽有點劍拔弩張的趨勢?


    剛要說點啥,俞哲按著她的肩:“走了,看路。”


    趙潤橋抱著俞哲的黑色背包走在前麵,俞哲迴頭,看向坐在那裏一臉憤恨的女人,目無波瀾,卻暗含了警告。


    她一愣,沒想到他會對她發出這種眼神。


    難道,他聽到了她們的談話?


    一路到了6號車廂,站在兩個空鋪前,趙潤橋驚訝:“還是上下鋪的。”


    俞哲說:“是啊,你睡下鋪,我睡中鋪。”


    趙潤橋一看他那個大高個,爬上床肯定不舒服,連忙道:“算了,我個子矮,我睡中鋪。”


    她脫掉帆布鞋,靈活地就要爬上去,他抓住她:“這麽急著上去幹什麽,陪我坐一會。”


    傍晚他們泡了泡麵,趙潤橋推薦了麻辣竹筍味給俞哲,“知道你有錢,但是我這泡麵買都買了,你總不至於讓我拎著泡麵到處跑吧。”


    於是他們肩並肩坐在下鋪一起吃泡麵。


    趙潤橋感受到了俞哲的沉默。他們之間一直是他在找話題,忽然兩個人就這麽坐了一下午,甚至吃飯都是沉默的。


    她找話題:“剛剛那個美女跟我說,人都有雙麵性,有好的一麵,也有壞的一麵。我開始很震驚,後來一想,她說的是每個人都有,既然每個人都有,那就是很正常的現象了。我心裏也有陰暗的一麵,還讓俞先生你知道了。俞先生你有另一麵也很正常。”


    俞哲聽她說了這麽長的話,開始還雲裏霧裏,到最後明白了,那個女人給她講了挑撥離間的話。


    他忍俊不禁。


    趙潤橋看他笑了,把隻剩湯的泡麵碗往他一推:“就麻煩你丟垃圾了。”


    他說:“你倒挺會哄我。”


    趙潤橋用紙巾擦嘴:“我說的是事實。”


    他們對麵是一對夫妻,晚上的時候,丈夫拿了撲克牌,邀請俞哲趙潤橋一起打牌。趙潤橋欣然答應,拉著俞哲一起加入。


    結果趙潤橋牌技太臭,連累了俞哲的牌運。對麵那兩夫妻笑得合不攏嘴,最後定了一個懲罰法子,輸的組合,男的要紮小辮,女的要在臉上塗一個口紅印。


    結果這次平分秋色,兩邊人都沒有占到便宜,最後妻子看了看自己的口紅,心疼道:“都沒了,不玩了不玩了。”


    趙潤橋等大夥都洗漱完畢後才去洗臉,擦著臉上被俞哲畫上的口紅印,不看不知道,一看,他丫全畫的紅心。


    還畫得很醜。


    “敢情別人的口紅不是錢買的啊,他也塗得下手。”


    某人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身後,笑道:“大不了陪她一根。”


    她白他一眼,埋頭洗臉。


    水龍頭的流量很小,趙潤橋費了好一會才洗幹淨臉。


    俞哲一直守在她身旁。


    趙潤橋擠牙膏刷牙,瞥他一眼:“你……別看著我。”這眼神看得她心裏發毛。


    俞哲收迴視線,也跟著刷牙。


    他們一起刷牙,在有點花的鏡子裏不經意間對上眼,趙潤橋不知為何覺得滑稽,“噗嗤”一聲笑出來,差點嗆到。


    他連忙吐了泡沫,拍她的背:“沒事吧。”


    趙潤橋蹲在地上,拿著牙刷,搖頭說:“沒事沒事。”


    她要站起來,這是火車一震,車廂連接處本來就不穩,她一顫,眼看就要摔倒。他眼疾手快抓住她,把她往自己懷裏一拉,她撞進他結實的胸膛裏。


    火車碾動鐵軌的聲音明明聲聲入耳,此刻空氣似乎都安靜下來。趙潤橋唿吸都停滯了,昏黃的燈光下,她被鎖定在他的眼睛裏。


    他們的身體貼合著,他的手撫上她的背。她背脊一僵,視線從他眼睛移動到唇邊,“噗”地一聲又笑了,從他懷裏退出來。


    他一照鏡子,怪不得她笑,原來是嘴邊還殘留著牙膏的泡沫。


    這次趙潤橋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對俞哲說:“俞先生我先迴去睡覺啦。晚安。”


    說完不等他說話,就歡快地跑掉了。


    俞哲悶悶接著洗漱完,等迴到床位,趙潤橋已經爬上床了。


    列車關了大燈,大部分人在沉睡。


    他的身高夠高,站在那,可以看到中鋪的一切。


    昏暗的燈光裏,她麵靠間隔板而眠。但他知道她沒睡著。


    他輕聲喚:“小橋。”嗓音特意被壓低,有些沙啞。


    “嗯?”她轉過頭,似乎還在笑,甜甜地應了聲。


    “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講。”他輕輕蠱惑。


    她沒多想,翻過身往他這挪了點。


    看距離夠了,他找準她的唇,埋頭吻下去,她錯愕。這次不是淺嚐輒止,他舌頭趁著她微張的嘴已經靈巧地鑽進她的牙關,懲罰性地吮弄她的舌尖。


    她全身僵硬起來,耳朵可以聽見四周的打鼾聲。這麽公開的環境,心跳都快停了。


    她透不過來氣,想打他,偏偏被他握住了手。


    他在黑暗中清楚地看見她的臉她的眼,這是他眼裏心裏的姑娘。


    噬盡掉她嘴裏最後一分空氣,他在她耳邊沙啞道:“晚安。”


    趙潤橋雞皮疙瘩掉一地,重獲自由,縮到了床的最裏麵。


    下麵的人和衣而眠,心滿意足。


    趙潤橋神經呆滯,發現自己——


    好像根本就不討厭那個吻……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存稿的字數越來越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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