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古老的建築,古老的裝飾,都讓人感覺神秘而莊嚴。


    唐七糖人在柳細腰身後,隻管偷偷掀了帷帽,正看的很疑惑,卻忽然感到腦後的那處凸起,猛烈的跳動了起來。


    唐七糖嚇了一大跳,本能的抱住了頭,驚恐的以為,那痛苦至極的疼痛又將來臨,她緊閉上眼,甚至預先呲起了牙,等待那即將到來的痛。


    然而,並沒有。那凸起它隻是跳,讓人心慌的跳,幾乎和心跳一樣的跳,跳得唐七糖隻好傻呆呆抱著自己的頭蹲在地上,無措的等待著,都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麽。


    而柳細腰跪在那門檻外,卻始終沒有看她,仿佛沒有她一樣。


    忽然,遠處有笛聲傳來,鬆木的清香味道越來越濃,開始有人的腳步聲細碎的傳來。


    笛聲越來越近,卻似乎停在某處不動了,屋子深處,那黑乎乎的地方,卻慢慢顯現出來一群人,一群白色衣服的女子。


    她們倆倆而行,有的手中提著熏香爐,有的手中拿著拂塵,有的提著燈籠,緩緩而來。


    她們看起來年齡都在十三四到十七八歲之間,白色的衣裙襯著她們純淨的臉,看起來純潔而美麗。


    她們安靜的在那蓮花垂掛下站住,低低的垂著頭,仿佛沒有看見門口的柳細腰和唐七糖一樣。


    人群太靜默,開始有極輕的腳步聲傳來,緩慢的,隨意的,安然的一步步出來。


    順著光影,唐七糖好奇的向內望,一雙白色的鞋子,沒有任何裝飾的鞋子,慢慢的在白色的裙子下移過來,然後是那沒有裝飾的裙,再是簡單到極致的一件白色上衣,再是一張溫和的、慈祥的、女人的臉。


    這臉,唐七糖看不出年齡,竟然也不知道怎麽去形容,她該是平凡的,她並不特別,甚至於沒有讓人一下子驚豔的地方,可是,你看著她,你就會自然而然的內心平靜,平靜到你越看這張臉,越覺得她美,美的不知道怎麽來說,似乎怎麽說,都無法表達清楚。


    那女人停步,站在那蓮花垂掛下,向門口看過來,她的眼神平靜無波的越過柳細腰,卻很快停留在唐七糖身上。


    唐七糖的凸起還在跳,跳的唐七糖心慌,她半蹲在柳細腰身後,隻露出大半個臉,那女人卻一直看著她,平靜無波的眼神裏,忽然跳了跳。


    她手輕輕抬了抬,環繞在屋子某一處的笛聲忽然停了,屋子裏更加靜默,有一個白衣女子輕輕的上來,在那蓮花垂掛下鋪下一方白色的墊子,女人這才轉開頭,在那白色墊子上,盤腿坐下來。


    柳細腰終於開口了:“弟子柳絮飄叩見聖女娘娘!求聖女娘娘寬恕!”


    她在門檻處跪拜下去,卑微的彎著脊梁,在她身後的唐七糖便整個的顯現了出來。


    這被稱唿的聖女娘娘不說話,眼睛隻看向唐七糖,她的目光開始深邃,唐七糖抬頭對上她的眼神,竟然有片刻忘記了那凸起的跳動。


    柳細腰還在跪著,聲音從地底下傳出來:“娘娘!救我!不是我的錯!您知道的,不是我的錯!為什麽?最終什麽也沒有得到的是我,無處為家的也是我,我如今中毒不淺,求娘娘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救我!”


    聖女娘娘的眼睛從唐七糖身上移開,似乎這才看見柳細腰似的。


    她開口說話,聲音如風拂過花般的輕柔:“世上的事,公道自在心中,說什麽誰的錯,誰無錯,這些都不是我想聽的。你來幹什麽呢?你該知道,於我,這世上,自來沒有情分不情分的事。我,隻守我的聖殿。”


    “娘娘!救我!我來求您救我!娘娘,不管怎麽樣,隻要您救了我,便也是您的功德!我會迴報您的!”柳細腰還是伏在地上求著,似乎十分急切。


    “迴報?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還和我說什麽迴報?我隻是奇怪,有什麽理由,還能讓你來這裏,所以才出來看一看,你中毒也罷,不中毒也罷,都與我無關。”


    “娘娘,您怎麽能這麽偏心?為什麽花莫醉您就能幫她,對我卻永遠這麽狠心?我千裏迢迢來求您幫我解毒,您就這麽對我,我畢竟沒有出賣過藍輿一絲一毫,為什麽你們都不相信我!”柳細腰忽然抬了頭,聲音裏開始有恨意。


    “唉!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最在意的,其實是你,別人都已經將這些事忘記了。柳絮飄,你走吧!聖殿容不得心地不潔之人,我,的確也不喜歡這樣的你。這是最後一次,你該知道我的規矩。”


    這所謂的聖女娘娘,她的話語淺淺淡淡的,卻又格外清晰,帶著一種迴音似的,敲擊在人心上,相比較而言,柳細腰的嗓音急切而尖利,打破了周遭寧靜而平和的氣氛,讓人心中生厭。


    唐七糖心裏嘀咕著,還傻傻的捂著腦袋,左看右看的呢。


    忽然,柳細腰一個轉身,就拐住了她脖子,將她拖到胸前,大聲地說道:“好!你永遠有你的規矩。你既不救我,那我就殺了她!你不是偏心花莫醉嗎,那你就一直偏心她吧!”


    唐七糖莫名其妙的被柳細腰扣在胸前,聽著柳細腰狠戾的話語,腦子還一時轉不過彎來。


    咦,說好的一起騙藍輿王的呢?怎麽忽然又要殺了我?


    說好的隻要見了聖女,聖女就會把我帶去見藍輿王的呢?怎麽又變成拿我當人質了?


    這和劇情不符的情節,讓唐七糖惶惶然看向那個聖女,不知道要怎麽辦。她心裏真是一肚子問號,剛才她們說的話她一句也沒明白,怎麽忽然就拐到她這來了呢?那,自己到底還演不演呢?


    柳細腰大大的喘著氣,聖殿裏卻還是那麽安靜,那些侍立在一旁的白衣女子連頭都沒有抬,聖女也還是安然的坐在那方白色墊子上,仿佛一切沒有發生。


    柳細腰忽然笑起來,怪異的聲音充斥在安靜的殿宇裏:“哈哈哈哈,知道她是誰嗎?哈哈哈哈,您一定想不到!她就是花莫醉的女兒,花莫醉和水清的女兒!聽說,您很喜歡這孩子,哈哈哈,您沒有認出來?您也有沒認出來的時候?哈哈哈哈!”


    聖女還是不說話,隻靜靜的,安然的看著柳細腰,似乎柳細腰就是專門來表演的一樣。


    可唐七糖被柳細腰扣著脖子扣的死緊,不禁“咳咳咳”的幹咳起來。


    然而,聖女始終無動於衷,柳細腰緊靠在唐七糖耳邊的嘴巴輕動了動,一個字極小聲地傳進唐七糖耳朵裏:“叫!”


    靠!不帶這樣演戲的!說好的全沒用上,忽然就這麽把我當人質,還叫!叫什麽叫!我呸!


    唐七糖當然知道柳細腰要讓她叫什麽,可她又怎麽會是那麽容易聽話的主?她心裏嘀咕著,氣憤地晃了晃頭表示抗議。


    柳細腰氣極,手臂又收緊了一些,唐七糖頓時臉都憋紅了,可心中卻越發頂上了:明著你要拿我當籌碼的事,我就不信你會現在殺了我,我就是不叫你娘!你也配!


    可自古英雄不好當,唐七糖被她勒的唿吸急促起來,眼睛翻了翻,心裏一個念頭一閃,幹脆頭一歪,裝作暈死了過去。


    柳細腰隻覺得手臂上一重,再看唐七糖,竟然沒有了聲息,反倒急了。


    柳細腰大力的拍了幾下她的臉,卻轉頭對那聖女說:“好,既然您不想管,那我就帶人走了,可不要再將帳記在我的頭上,我可是將人送迴來,是您不認的!”


    柳細腰拖著唐七糖站起來,慢慢向後走去,身後卻傳來一聲:“且慢!”


    柳細腰不禁綻開一個笑容,迴頭說道:“您想清楚了?若要留下她,還請娘娘救我,否則,我一定掐死她!”


    “進來吧!我留不留下她,救不救你,都容不得你來幫我做主意,隻是,我又想不明白你的心思了,我想看一看,這到底是個什麽人。”


    “我不進來,聖殿不是我能輕易踏足的。娘娘,您既然將我逐出了聖殿,我也發過誓再不踏足聖殿,那我便再不會進來。我說過,我隻是來求救的,您卻永遠防著我,您,從未相信過我。”


    “是,我從未相信過你,你的心太過善變,你永遠在責怪別人,卻不肯看看自己,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又怎麽能怪別人不相信你呢?”


    “您,永遠都這麽偏心,無論我做什麽,您都這麽偏心!現在,您來看一看,這個孩子是不是花莫醉的女兒,您既偏心花莫醉,何不救了她。”


    “唉,你總是這樣,凡事喜歡和人比,你不是花莫醉,又何必總放不下她?說來說去,還不是你自己入了心魔?”聖女聲音漫漫,人已經站了起來,慢慢的往門口走來。


    唐七糖被柳細腰緊扣在懷中,卻聽著她的心忽然急跳起來,她扣緊的一隻手也下意識的收緊。


    唐七糖疑惑的微張開眼,正好瞥見她放在身側的另一隻手輕動了動,手指間一道銀光倏然閃過。


    唐七糖愈發不解,卻聽見那聖女的聲音就響在耳邊了:“將她放下來吧,我答應你,不管怎樣,我都放你安全離開。”


    柳細腰略彎下腰,慢慢將唐七糖放到地上,可唐七糖卻感覺到,她那未抽離的一隻手,緊緊握著,似乎藏著什麽東西。


    唐七糖已經感覺到一隻溫暖幹燥的手,輕輕的觸了觸她的臉頰,順著那臉頰,又慢慢撫上了她的頭。


    當她的指尖剛觸到唐七糖腦後的那處凸起時,柳細腰忽然一把甩開唐七糖,一道寒芒從唐七糖微睜的眼前閃過,唿嘯著刺向她身子另一側的聖女,耳邊是柳細腰尖利的聲音:“看招!”


    突如其來的襲擊,聖女似乎也猝不及防,她的一隻手還壓在唐七糖的腦後,身子趕緊讓開,卻還是有利刃劃過衣物的聲音。


    唐七糖早已經裝暈破功,睜開眼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隻見聖女的手臂處一道長痕,紅色的血跡已經蔓延在白色的衣衫外,紅白相映分外醒目。


    而柳細腰卻還緊纏著聖女不放,手中的不知道是什麽利刃,又長又尖,夾在指間劃著寒芒,又刺向聖女。


    聖女卻半抱起唐七糖,緊護在身前,單手舞著衣袖,躲避著柳細腰的進攻。


    一切發生太快,等那些侍女反映過來,忽然笛聲四起的時候,柳細腰虛晃一招,手中利刃反手向唐七糖刺來。


    唐七糖根本來不及動,隻剩下瞪大眼睛看著那尖利的東西向自己刺來,甚至能感受到那利刃迫人的寒芒,腦子中盤旋著無限驚恐。


    千鈞一發之際,聖女白色衣影在唐七糖眼前一晃,竟是直接伸手,擋在了她的胸前!


    “啵”!


    利刃劃過皮肉的聲音,血花四濺,唐七糖的胸前,聖女的白衣,柳細腰的白色麵紗,全是鮮血。


    鮮血也濺在唐七糖臉上,溫熱的順著她臉慢慢流淌,唐七糖卻驚嚇得木然看著眼前的一切,幾乎失去了感覺。


    柳細腰忽然飄身後退,一手揭下麵紗往自己臉上塗抹,一邊揚聲說道:“多謝娘娘賜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狂笑著,人疾速的逃離開去,四周白色衣影晃動,清寂的笛聲中也帶著驚惶充斥耳間,一切似乎混亂起來。


    唐七糖的腦後凸起,卻全所未有的猛烈跳動起來,幾乎像有東西要衝出來一樣,那東西不管不顧的撞擊著,最終狂跳幾下,狠狠刺了唐七糖一下。


    “啊!”


    唐七糖痛得淒厲大唿,再也支持不住,陷入了無邊黑暗。


    迷迷糊糊的,四周好多人聲,有人在哭,有人在喊,有淺淡的清香味飄近,又有濃烈的血腥味飄遠,一切混亂而迷糊。


    唐七糖隱隱約約感覺自己被搬離一個地方,又到另一個地方,眼前光影晃動著,手被人拉來拉去,頭被人抱來抱去,可她就是醒不過來,睜不開眼,疲憊的陷入沉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當她能睜開眼睛的時候,耳邊卻隻聽見一個女子的嚶嚶哭泣聲,低低的,壓抑的,就在自己的耳邊。


    睜開眼,先映入眼的,是一抹極淺極淺的粉色帳頂,帶著安定人心的一種熟悉感,幾乎讓唐七糖以為自己迴到了恬意居的房間。


    可惜不是,這粉色帳頂四周,裝飾著無數的銀飾,還有珍珠,精致的勾勒成無數的花鳥圖案,也張揚著富貴繁華。


    略轉頭,頭還略有些痛,唐七糖頓了頓,驚恐的等待著,那猛烈的痛感卻並沒有來,耳邊倒傳來一個極好聽的聲音,卻焦急的喚:“依依!依依你醒了?你沒事吧?”


    唐七糖不敢轉頭,眼前卻又有一個身影蓋過來,一張倒著的臉忽然出現在視線裏,一把磁性的男子聲音低低安慰:“先別急,別嚇著依依。依依,你還好麽?”


    倒著看,這男人約摸三十多歲,他的五官十分立體分明,濃眉英宇,大眼含威,高挺的鼻子,剛毅的嘴,極帥的一位大叔啊!


    唐七糖眨巴眨巴眼睛,還沒看清楚,帥大叔便退到了一邊,拉著她的手,將她半抱起來靠在懷裏。


    唐七糖便看見了那女子,一直坐在她身側的女子。


    美人!清麗脫俗的美人!怎麽形容都不為過的美人!


    真正的雪膚花貌啊!還梨花帶雨!


    唐七糖看著眼前的女子,驚訝著感歎著。


    女子卻撲閃著長睫,一顆眼淚掉下來,秀美的鼻子紅紅的,紅唇輕啟,無限愛憐的喚:“依依!我的依依!你可迴來了!阿娘太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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