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細腰大笑著,麵紗顫動起來,唐七糖卻覺得她愈發有些陰惻惻的,讓人害怕。


    她不禁手半撩了車簾說:“喂,我說,你到底要說什麽?不說我下去了。”


    柳細腰慢慢止了笑:“就要說到了。我且問你,你可有父母兄弟姐妹?”


    “喂,你這個女人真是!誰沒有父母兄弟姐妹?算了,我下車了,不聽你瞎扯了。”


    “我的意思是,你若是為了榮華富貴,可肯暫時忘記他們?我並不是要知道他們的情狀。”


    “忘記?什麽意思?”


    “我知道有戶人家,一等一的榮華富貴之家,卻丟了個孩子,日日記掛,夜夜傷心,那你說,若是他們找到了這個孩子,會對這孩子怎麽樣?”柳細腰說著話,側了側臉,能感覺她眼睛灼灼的盯著唐七糖。


    “嗯……自然是千般萬般的疼愛吧!你,不會是讓我去冒充這家人的孩子吧?”唐七糖腦子不停的轉著,卻不斷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激動。


    “聰明!正是。”


    “嗬!你這個女人,真當我是傻的,也當人家父母是傻的!自家的孩子,即便丟了,能不知道她容貌稟性麽?若是被人察覺,不是恨死了!”


    “這你放心。這孩子是自小便丟的,容貌定然不會知道了,隻要大差不離便好了,我看你臉型輪廓有些像,才想到的。至於稟性……這更不是問題,我可以幫你。”


    “我沒興趣。騙人的事有什麽好?難道為了一口吃的,就認陌生人當父母了,哼!”


    感覺柳細腰麵紗動了動,人已經湊近了唐七糖,她聲音帶著誘惑:“這戶人家,可不止一口吃的!那可是……藍,輿,王!”


    “藍輿王?!你,你要我去騙藍輿王?”唐七糖的心,忽然不可遏製的急跳起來,跳得她自己都很奇怪。


    柳細腰笑了,連麵紗都吹了起來:“心動了?嗬嗬嗬,我找到了一個好搭檔!你可比那個小丫頭聰明多了!對,藍輿王!你若是事成了,你便是藍輿唯一的公主!以藍輿王的性子,你若是會哄著,說不定,他會讓你當個女王呢!哈哈哈哈!”


    唐七糖覺得自己隻是驚訝,但這身子卻緊張激動的不像話,唐七糖都分不清楚哪個才是自己的感覺,柳細腰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結合她以前的所做所為,小聾女會不會真的是她從藍輿偷出來的孩子?


    藍輿……王的孩子?!


    柳細腰卻很滿意她的反應,說道:“你看,是不是天大的好事?激動吧?隻要你辦的好,整個藍輿,都將是你的!你要什麽有什麽!你也不必在日頭裏奔走,至於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等你將藍輿握在你自己手中,那些都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怎麽樣?你,要和我一起幹嗎?”


    唐七糖定定的看她,思潮起伏,不說話。


    柳細腰卻十分高興,能感覺她的身體也放鬆下來,衝唐七糖揮揮手:“你可以慢慢想想。不過,正如你所說的,如今你知道了一個大秘密,我不會容你逃了,也不會讓你死了,你若是伺候好了我,我便盡心竭力的教你幫你,讓你去當這尊貴無比的公主,可你若是再不敬重我,路行了一大半了,我也不介意將你殺了。去吧。對了,你那小曲兒唱的好,再唱一遍吧。”


    唐七糖繃著臉跳下車,真覺得自己心頭跳得按捺不住,藍輿王?難道這身子真是藍輿王的孩子?那自己的怪病呢?是指引自己跑來這裏認親?不會吧?天底下有這麽神奇的事?


    唐七糖站在馬車下,好一陣子沒法邁開腿,直到柳細腰在車裏催促:“怎麽了,這麽動心啊?哈哈哈!快趕路吧,找一處幹淨的客棧,好好伺候著我,我便給你多講講!”


    唐七糖滿心疑惑,她抓了馬韁繩,慢慢爬上車駕,隻讓馬慢慢的走著,自己一個人想事情。


    車裏又傳來柳細腰的聲音:“唱啊!怎麽不唱了?那曲兒還真對我的胃口!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癡狂!好!哈哈哈哈……”


    唐七糖不禁撇了撇嘴,揮了揮馬鞭,嘀咕了一聲:“愛你的人才是癡狂的呢!”這才讓馬跑起來。


    車行到近晚,兩人在一個小鎮子上停下來。


    唐七糖找了一處小客棧,和平時一樣,要了一間小單間,隨便叫了些幹糧,自己包了一包,丟給還在馬車上的柳細腰一包,二話不說便往客棧房間方向走去。


    柳細腰卻掀起馬車簾子叫住她:“你站住。過來扶我下車,一起住客房。”


    唐七糖不禁轉身瞪眼:“為什麽?”


    “我告訴你那麽大的好事,你不該服侍我嗎?”


    “哈!又不是我自己要聽的,是你非要告訴我的,我既要給你趕車,又要花銀子,我傻了才會服侍你呢!”


    唐七糖懶得理她,隻管走自己的,真是天大的笑話,沒想法子殺她都是因著要去找聖女,竟然還想自己服侍她!


    誰知她剛進了她的小單間,柳細腰就大力推開了門,自己進來了。


    她帶著白麵紗如一個女鬼,姍姍然往這小單間唯一的一張床上一坐,直接說道:“去給我要一些水,我要沐浴更衣。”


    唐七糖想不理睬她,可她占了自己的床,不睬還不行,便氣道:“沒見過你這麽不講理的女人!怪不得什麽小丫頭要殺你,連你的婢女也要對付你,我供你吃喝,你還要占我的床?想都別想。”


    “哼!你說對了!我既然能殺了小丫頭也殺了婢女,殺你,可是易如反掌。別惹惱我,快去。”


    唐七糖氣了個倒仰,胸口起伏著,卻忽然靈光一閃,道:“不對!該去要水,伺候人的,是你!我決定了!就跟你搭檔一迴,去給什麽藍輿王當迴公主去!你要麽殺了我,要麽現下就讓我找找當公主的感覺!”


    “你!”


    柳細腰忽的站起來,感覺到她唿唿的喘著氣,渾身散發著狠戾的氣息,麵紗唿唿的動著,似乎隨時會飄過來掐死唐七糖。


    屋子裏靜默著,壓抑著,唐七糖都放緩了唿吸,提防著,等待著。


    忽然,“哈哈哈哈!”柳細腰大笑起來,笑聲震得她的麵紗都滑落了下來,落出她隻長了寸許的頭發,和一張紅紅白白怪異的臉。


    可她並沒有去遮蓋,反而拿一隻沒受傷的眼睛死死盯住唐七糖,說道:“好!我倒喜歡上你這性子了!有膽!原本我還想著讓你忘記過去,呆傻一些的,如今看來,你倒是個有膽識的!好!很好!哈哈哈哈!”


    唐七糖不明所以的看著她怪異的容顏,心裏不斷的繞著圈圈,猜測著她的話。


    什麽意思?呆傻一些?她會不會又要用催眠之術?讓自己像那個車夫那樣?這可說不定!得小心提防著。


    唐七糖戒備著,不說話,連手裏的東西都忘了吃。


    柳細腰卻衝她招招手,勾唇笑了笑,她那整個紅紅的下巴處看起來有些詭異:“你手頭還有多少銀子?去再要個單間。明日我還你銀子。”


    “我信不過你。這麽些天也沒見你有銀子,明天便還了?哼!”


    “原本,我不想隨意冒險,如今,我找到了你這麽個好搭檔,可不一樣了!你說的對,興許,我該先讓你嚐嚐當公主的滋味!你放心,若是明日我沒有銀子還你,我便放了你。”


    “哦?也好。我信你一迴,你住這裏,我再去要一間。別再跟著我了啊!我不喜歡你。”


    唐七糖心裏也緊張的很,趕緊退了出來,這女魔頭上迴就是看見自己身上的皮膚和臉上不一樣,才洗了自己的易容的,她要是再來一次,可沒有第二個朱檀來救自己了。


    她去另要了個單間,謹慎的住下,連洗澡也不敢,生怕柳細腰闖進來。


    小心戒備的和衣睡了一夜,到第二天一早,房門外卻有客棧的人輕輕叩門:“客官,客官?可起了?麻煩客官開開門,有人送東西進來呢!”


    唐七糖從床上一躍而起,側耳又聽了一會兒外麵的動靜,確定隻是店小二在外頭叫門,才去開門道:“什麽事?”


    客棧小二哥十七八歲的樣子,手上捧著一堆東西,點頭哈腰的笑道:“這位……姑娘,有人讓小的送東西給您,這,這些,都是!姑娘借個道,小的這就給您搬進去。”


    唐七糖看了看他手裏一個大包袱,再看看他身旁的兩個大包袱,狐疑的問:“誰讓你送來的?”


    “就隔壁住著的那位女俠!說這些都是給您的!還有,她已經叫了水,吩咐小的置下了一桌上等酒席,吩咐說,隻等姑娘洗漱了,就請移步過去她那邊上席!姑娘,小的送了東西,馬上去給您抬水!”


    小二哥笑的愉快而諂媚,唐七糖也扯開臉笑了笑:“你這麽賣力,我可沒銀子賞你!”


    “哎喲,看您說的!姑娘隻管用著,有什麽隻管吩咐小的,那位女俠都給過了,嘿嘿!”小二賣力的把東西都搬進來,很是利索的走了,果然很快又帶著人抬了個大浴桶和好多水來,熱氣騰騰的給唐七糖擺在屋子裏。


    唐七糖看著那水,心癢癢的難受,身體也癢癢的難受,最終,護著自己的臉,下水好好洗漱了一番。


    包袱裏全是女人的衣物和首飾,數量可觀,質量過硬。


    唐七糖猜測著柳細腰的心思,大大方方的換上一套淺紅色的衣裙。


    那衣裙,和龍澤國的女子衣裳很不一樣,圓圓的領子,鮮豔的繡花,窄袖口上一圈兒銀線飾邊,帶著濃鬱的藍輿風情,和街頭看見的一些女子服飾很像,隻是這些衣服料子都很好。


    唐七糖還挺喜歡,在幾個包袱了翻來翻去,也換上一雙底子極厚的藍輿風繡鞋。


    原先那小二捧著的包袱裏,都是一些首飾,以銀質的居多,也有些玉石的,最多的,是一種紅色的如珊瑚石的首飾,紅豔豔的在包袱裏很是鮮豔。


    唐七糖選了好一會兒,把房間麵架子上的一塊小玻璃拆下來,拎了自己的小包袱,留意這門外的動靜,“嗖”的一下子躲進了自己的帳子裏。


    她在裏麵小心翼翼的給自己修補著易容,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清洗過的樣子,隻還保留了略黑的皮膚和濃黑的眉。


    她也按著自己這些天看到的藍輿女孩樣子,給自己梳了兩隻辮子,再交叉著把辮子綁起來,插上一些紅珊瑚釵子,脖子上帶了個碩大的銀項圈,手上也帶上兩個大銀鐲子,就這麽丁丁當當的從床上鑽出來。


    再對著比較明亮的窗口照照鏡子,確定自己的易容不會被看出來,唐七糖對著鏡子綻開一抹笑,拿大拇指帥氣自信的擦過自己黑黑的鼻子,出門找柳細腰去了。


    果然,柳細腰房裏真擺了一桌酒席。


    唐七糖瞟一眼,倒還真是按著這地方,算極不錯的飯菜了。


    她這才轉過頭,迎上柳細腰的目光。


    柳細腰竟然也換了裝束,不再是一襲白衣,也沒有戴麵紗,穿了件和唐七糖類似的當地衣服,隻是她穿的是深藍色的,那上麵極大的紅色繡花,濃豔而熱烈的開在裙擺上,讓柳細腰的身形看起來很是修長好看。


    她的頭上,裹了一條深藍色的頭巾,卻裝飾了很多很多的銀飾,完全遮蓋了她的禿頭,倒似她看起來沒那麽奇怪了,隻那隻傷了的眼,雖也用一塊布蓋著,看上去總是十分的難看。


    她那隻好眼睛裏,看向唐七糖,倒很有幾分讚許,卻說道:“你要是不這麽黑,我看你以後會有一個好情郎的!”


    唐七糖斜睨她一眼,隨口迴道:“你要是不這麽壞,說不定也會有一個好情郎。”


    唐七糖心中有著自己的打算,並沒有太過刺激她,但柳細腰聽著這話,卻似乎很動容,獨眼眨了眨,忽然綻開一個有些淒慘的笑容:“你該說,我要是有一個好情郎,就不會這麽壞!”


    唐七糖“嗤”了聲,本不想理她,柳細腰卻慢慢向她走過來,略彎著腰,對她左看右看,還抬手正了正她胸前掛著的銀項圈,嘴裏低喃一句:“水依依……”


    唐七糖有些摸不著頭腦,揮開她的手說道:“我餓了。不是請我來用酒席麽?還不讓我上席?”


    柳細腰直起身,走開幾步,蓮步輕移間,那大朵紅花的裙子搖曳著,使她看起來很有風姿,不得不說,柳細腰若不是被自己毀了容貌,真是個美人啊。


    隻見她走到那酒席邊,自己先在上手坐了,指指自己的對麵,示意唐七糖過去坐。


    唐七糖大大方方的坐了,看了看幾樣菜色,不等柳細腰發話,隻管拿起一旁擺好的筷子夾了一些來吃,直吃了好幾筷,才放下筷子看向一直盯著她的柳細腰,說道:“你昨晚去做賊了?還是去當強盜了?”


    柳細腰自己一筷子都沒有動過,隻看著她吃,一隻好眼睛裏極深的探究,此時探究更甚,問道:“你在龍澤,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先問的你,你該先答我。”唐七糖偏著頭,一點也不客氣。


    “我猜,你家中該當是有些家底的吧?你可讀書認字?”


    “喂,你叫我來,就是打聽我的家底?”


    “我柳細腰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麽奇怪摸不透的小丫頭呢!不,也不是第一次,還有一個……若不是沒有人抗得過幽冥蟲,我幾乎要以為你和她是同一個人,或者……姐妹、師姐妹?你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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