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祁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迴到了梵寂穀內部,自己還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軟榻上。


    周遭的舒適甚至讓她有一刻的恍惚,她是不是還處於白芷林之中,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人們都說人在即將死亡的時候,腦海裏會看見這輩子最難以忘記的東西,看來自己最難忘的還是梵寂穀。


    但是很快,全身的痛意便是將奉祁的思緒拉了迴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還活著,自己還在自己所在的俗世。


    白楓坐在桌前假寐,但是聽到奉祁的輕哼後立即便是走了過來,他探了探奉祁的脈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緊鎖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隻是眼中的擔憂並未散去,似是籠罩著一層的陰翳。


    奉祁抿了抿唇,莫不是自己真的要死了?但是自己也並未感覺到什麽不適,除了自己的掌心有些疼以外。


    她還是問出了聲,“白楓,怎麽了?”


    白楓沒有抬眸,自顧自的說道:“白芷林出事了,所有的覓屍蟲都死了,像是得了什麽疾病,並且迅速的擴散開來,但是好在其他毒獸沒事兒。”


    奉祁不由得咋舌,在白芷林還沒有什麽會是覓屍蟲的對手,怎麽會突然死去呢?


    她仔細迴想著自己在白芷林看見的一切,“可是我見到覓屍蟲的時候,它們可是活躍得很。”


    “不知具體原因,我已經重新引進了一批,按照覓屍蟲的速度,白芷林裏麵的數量應該很快就會恢複了。”


    他一邊整理著桌上散亂的一堆東西,一邊說道:“白芷林裏麵出現的黑影也沒有查到,為了不擾亂梵寂穀,穀主決定暫不聲張,四巫會著重調查,還請這段時間小師姐莫要聲張。”


    他的動作忽的一頓,看向奉祁,“對了,小師姐,你之前可有吃過什麽特別的東西?”


    不明白白楓為什麽會突然這樣一問,奉祁抿了抿唇,“並沒有……怎麽了?”


    似乎是沒有找到突破口,白楓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端起東西微微搖頭,“沒什麽,隻是覺得有些奇怪,解毒丸對於小師姐來說已經沒用了,但是小師姐你依舊在白芷林穿過了毒霧,覺得很奇怪罷了。”


    行至門口,白楓的身子一頓。


    “小師姐既然是已經沒事兒了,邊失去大殿走一遭吧,大師兄在那裏等你。”


    說完他便是自顧自的走了出去,看著白楓的背影,奉祁總覺得今天的白楓有些奇怪,但是自己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裏的不對勁。


    幹脆不去想,奉祁換好衣服便是準備去找找玄肆,對於年煙的事兒自己還想要好好的問問。


    大雪天氣已經停了,比起往日,梵寂穀終於多了些暖意,但空氣依舊是夾雜著寒意的。


    等奉祁到了大殿的時候,容司言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她的臉色比起之前有些難看,她看著奉祁,率先說道:“藥老不見了。”


    “什麽?!”


    似乎是覺得自己聽錯了,奉祁瞪大了眼睛,又問了一遍。


    奉祁的反應在容司言的意料之中,她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白芷林出事之後便一直沒有找到藥老,現在穀主和其他兩位師父正在為了藥老的事兒憂心。”


    且不說藥老在梵寂穀待了十幾年未曾離開,這種時候藥老更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不見。


    “藥老難道是……”


    莫不是鬼信子又溜進了梵寂穀,趁白芷林混亂的時候,擄走了藥老?


    容司言顯然是知道奉祁心中所想的,她隻是搖了搖頭。


    “藥老是自己離開的,但是為什麽離開,怎麽離開,沒有人知道。白芷林的混亂也是藥老故意的,為的就是悄無聲息的離開梵寂穀。”


    “可是……為什麽……”


    容司言搖了搖頭,眸中滿是淒涼,沒有人知道蘇伯陵為什麽鬧這一出,肯定不是一時興起……


    “你也知道梵寂穀此時的處境,我還要忙試武大會的事兒,其他的事宜都交給了大師兄,作為穀主的親傳弟子,我希望奉祁你可以幫的上忙。”


    奉祁皺著眉,她好像可以理解今日白楓的奇怪之處了,師父不見了,他還能這麽淡定,想必心中也是慌張害怕的啊。


    “試武大會還是要如期舉行的嗎?”


    容司言沉重的點了點頭,“這些事情其他弟子不必知道,他們隻需要擔心試武大會就是了。”


    奉祁隻覺得自己的心裏亂糟糟的,自己不過是昏睡了一會兒,整個梵寂穀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似乎也是知道奉祁的壓力,容司言拍了拍奉祁的肩膀,算是鼓勵。


    “這些事情過去就好了,梵寂穀還是梵寂穀,什麽都不會改變。”


    奉祁沒有搭話,真的什麽都不會改變麽?可是明明已經變了很多了……


    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唇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還是大步踏入大殿之中。


    玄肆坐於主位,大殿內還有其他人,年煙,路承安和沈蕭陽都是在的。


    沈蕭陽看上去應該沒有大礙了,雖然衣袍底下還可以看見白色的繃帶,但是未傷其根本,加以白楓的藥物輔佐,好起來很快。


    見到奉祁來了,幾人都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小師姐,畢竟幾人的命算是奉祁一人救下來的。


    玄肆半撐著臉,微微抬眸,便是慵懶的朝著奉祁招了招手。


    他將自己身邊的椅子拽了過來,示意奉祁在自己的身側坐下,奉祁沉默了一瞬,還是坐了下去。


    反正穀主不在,他的這個大弟子說了算,自己照做就是。


    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絲毫的溫度來,“這件事兒你也算得上是經曆者,便是由你來決定吧。”


    他又看了看路承安,遞給他一個眼神,路承安當即便是微微拱手,走到了中間。


    “小師姐,我要告年煙,殘害同門,妄圖致同門於死地,更是誣陷小師姐清譽!”


    年煙小臉慘白,渾身一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路承安忽然的指責嚇到了,竟然是直接跪倒在了奉祁的跟前。


    “小師姐我沒有!路承安,他,他血口噴人!我怎麽可能會殘害同門?小師姐,你是知道的,我不是那樣的人。我一直敬仰小師姐,更不會誣陷小師姐的清譽!”


    而奉祁隻是一臉淡然的看著要哭出來的年煙,“你有沒有我還真的不知道,不過我沒有什麽清譽。”


    年煙的動作明顯一頓,但還是低低的抽泣著。


    沈蕭陽不屑的輕哼了一聲,“這年煙本事可不僅僅隻是這些,她故意將大師兄引走,若不是這樣,我們與小師姐也不會在白芷林呆那麽久!”


    趙冰妍倒是安靜,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緊緊的抿著嘴,看向年煙的時候眼中也閃過幾絲的厭惡來。


    事已成定局,這人斷然是留不得了的。


    奉祁看著玄肆,按照玄肆的性子,這件應該算是一件小事兒,他怎麽會特意找自己來?


    殿中的幾人都將眸子移到了奉祁的身上,見奉祁看著玄肆,便也跟著看著玄肆。


    玄肆隻是輕輕的擺了擺手,“那就按照梵寂穀的規矩來辦吧,打斷手腳,扔進白芷林好了。”


    年煙一下子便是炸毛了,她顯得有些激動。


    “不!不可以!你們不可以這樣對我!穀主呢?我要見穀主!”


    玄肆不滿的嘖了一聲,像是在忍耐著什麽,他輕輕敲了敲桌麵,卻是裹挾著寒意,奉祁收迴眸子,有些膽寒。


    可是年煙卻是一個不知曉玄肆脾性的,更何況這關乎她的生死,就顯得越發的不可控起來。


    “我要見穀主!”


    玄肆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隨即便是站了起來,步履嫻雅,看到他來到了自己跟前,年煙立即便是噤了聲。


    玄肆一把便是死死的掐住了年煙的脖頸,猛的收緊,沒有一絲的猶豫,殺意彌漫,在場的幾人都嚇了一跳。


    “折斷手腳扔進白芷林是死路一條,現在死也是死,既然你那麽著急,我現在就送你過去……”


    年煙滿臉都是驚駭之色,還想要說什麽,卻隻能發出難聽的嗚咽聲,一雙手拚命的拍打著玄肆的那隻手。


    但是這些更像是垂死的掙紮,他們之間的力量懸殊實在是太大了,玄肆滿臉都是漠然,這人的生死全在自己的掌心中,又像是與自己毫無關係。


    見玄肆是真的下了殺心的,奉祁倒是最淡定的那個,自己好像沒有見過玄肆這般生氣的模樣。


    隱隱的怒氣在全身周遭翻滾,雖然刻意的壓製了,但自己還是能感受到的。


    趙冰妍突然上前一步,也跪了下去,“還請大師兄手下留情!”


    路承安微微一愣,“冰妍,這種人你還為她求情幹什麽?!”


    沈蕭陽也是夾雜著怒意的,“這種人死了最好!留著也隻會是一種禍害!”


    趙冰妍將眸子轉向奉祁,她隱隱的知道,玄肆等到奉祁來了才動手,就是為了給奉祁出氣,他才不管什麽規矩不規矩的。


    “小師姐,年煙的確是不能殺!”


    奉祁微微挑眉,不能殺?怎麽個不能殺?


    但是她還是叫停了玄肆,“那大師兄就先等等吧,我也很好奇年煙怎麽個不能殺。”


    玄肆微微迴眸,終究還是鬆開了自己的手,年煙的身子瞬間掉落在地,悶響一聲。


    她大口大口的唿吸著,隻是胸腔那種火辣辣的感覺經久不散,窒息的感覺來得熱切,她不敢再抬眸。


    玄肆看著趙冰妍,“何故不能殺,按照規矩辦事,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看到的嗎?”


    趙冰妍沉吟了一下,隨即開口道:“因為還有一事兒,年煙尚未交代,等她說完大師兄再動手也不遲。”


    誰知玄肆卻是輕哼一聲,甩甩袖子坐下,“我可沒有那麽好的耐心殺一個人兩次。”


    奉祁沒有理會玄肆的脾氣,隻是看著趙冰妍,“你說,何事?”


    年煙喘著粗氣,倒是自己開了口,“我是許涼卿的女兒,你們沒資格殺我!就算是殺我,也得許涼卿來!”


    沈蕭陽和路承安滿是驚訝之色,唯獨趙冰妍還算是淡定,看來她早就得知了此事,這也是她信任年煙的原因。


    奉祁麵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是燃起了萬般的好奇,她輕笑一聲,“我還以為許師叔的私生子是瓊玖呢。”


    誰讓許涼卿對瓊玖實在是寵溺得不像話呢?


    玄肆也是笑了笑,他平靜的點了點頭,“許師叔早些年是有過一個女兒的,說來也算是許師叔的一段風流往事呢。”


    年煙看著玄肆,神色一滯,“你……知道?”


    奉祁也是奇怪的看著玄肆,“你早就知道了,那你剛才還一副要痛下殺手的模樣。”


    玄肆看著奉祁,“知道是知道,殺她是殺她,我要殺的人管她是誰,都得死。”


    年煙總算是有了底氣,隻是摸著自己的脖頸還有些心有餘悸,“所以你不能殺我,除非許涼卿親自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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