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傍晚的時候村長家六三子突然跑來了。


    看他跑的滿頭大汗的,趙水兒遞過去一塊幹淨的帕子。


    “這是有啥事兒咋地,怎麽跑的這麽急呢?”


    劉三子接過帕子擦了一把,喘了幾口粗氣,道,“水兒,爺爺今兒去鎮上了,迴來說要征兵了,每家每戶都要出人,我尋思著,你們家怎麽辦啊,你哥哥他們都在上學,你爹又忙著做生意,脫不開身。”


    感情是替他們家著急了。


    趙水兒很高興,雖然在劉家村有這樣那樣的不順心,灣裏有奶奶大娘的算計,外麵有趙子旺趙子財與吳長青這樣的攪屎棍子,可村裏同樣還有村長爺爺、陳家二叔、申二叔他們這樣熱心的人幫助他們家,這樣就夠了。


    誰的一生也不是那麽順利的。不是有那句話常說嗎,人生不如意常有十之八九,多想想這些開心的事兒,熱心的人,那些不開心的事兒和討厭鬼們,讓他們見鬼去吧。


    “放心吧。不是還可以用銀子抵了嗎,我們家不用擔心。”劉三子這時候能想到他們,已經讓趙水兒很開心了。


    “哎呀,我要說的就是這事,今年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公文裏明確說了不準用銀子抵,每家每戶必須出人,否則就是違抗朝廷,是要被殺頭的。”


    小三子說著說著就蹲在門檻上抱住了頭,“我都聽說了,每家每戶有成年男子的,就要出一個人去當兵,要是我長大就好了,還能去上,現在咋整啊,不可能讓我爹去當兵啊,他都一把年紀了,大哥二哥正在讀書,他們成績也不錯,爹娘對他們還寄以厚望呢。我娘聽到這消息都哭了,說不應該這麽早分家的。”不然就是他們一大家子出一個人就行了,咋地都不用這麽難過。


    聽著劉三子碎碎念叨,趙水兒這才恍然,原來劉家三叔那邊也要出一個人。不過這村長家裏哥幾個早就分家了,這大房、二房不都得出人嗎?


    劉家三叔家有點兒特殊,他們家這是剛徹底的分家單過,房子都沒有,眼瞅著這房子剛蓋了一半,又要出人去當兵,也怪不得陳家三嬸難過的哭了呢,這真是平白無故冒出來的事情啊。


    莊戶人家過日子,主勞動力都走了,留下這孤兒寡母的,怎麽幹活?


    劉三子在那碎碎念道,“你們要是沒跟你奶他們分家就好了,到時候那麽一大家子出一個人就好了,怎麽也輪不到你們著急上火,唉……”還替他們犯愁了。


    趙水兒好笑,誰著急上火了?


    再說,就奶奶吳氏那德行,就算是現在在一起過日子,估計也是他們家出人的。


    “好了劉三子,我們家早就得了信兒,到時候你五叔迴來我們再商量怎麽辦。”


    趙水兒看劉三子這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就好笑,“你也是的,就別跟著瞎操心了,三叔、三嬸他們會有辦法的,再說不是還有劉爺爺嗎,咋地都不能看著你爹真去當兵了。”


    雖說這個年代當兵的保家衛國不是啥壞事兒,朝廷還給銀錢,可陳家三叔他們家就這麽一個勞力,孩子還小,怎麽都不會去的。


    征兵要開始了,學堂那邊就放了十天的假,因為學堂的先生們要幫著縣衙來的官差去各村征兵。


    幾個哥哥都在家裏,趙水兒的日子一下子輕鬆下來。


    劉家村的眾人時不時的聚在一起,大家夥唉聲歎氣的說著征兵的事兒。


    有那勞動力多的人家倒是好說,出一個去當兵就好了,可像是劉三叔他們家這樣,家裏就一個男勞力的,說啥都舍不得去當兵,不然這一家老小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本來村子裏的大夥兒都跟著水兒他們家種了蔬菜果林子,這征兵要是交錢倒也拿得出來。可是,現在怪了,居然還不允許用銀錢抵。


    劉三叔那邊趙水兒抽空也去了一趟,規矩是朝廷定下的,劉家三嬸也沒再哭,依然愁眉苦臉的,看著蓋了一半的房子,不知道是不是繼續蓋下去。


    本來劉家的房子蓋的大,是準備將來三個兒子成親的,兩進院子,上房就蓋了六間,這是準備將來兒子成親每家都有幾間。


    廂房更是蓋了十幾間,留著做倉房啥的也好,好大的一個院子。


    劉家三嬸是個要置氣的,想著既然蓋了就一次性蓋個好的,也給大房和二房看看,誰曾想天不遂人願,好模好樣的竟然又要征兵了。


    家家戶戶都在為征兵的事兒發愁,趙水兒家也不例外,爹收到消息後,便從縣城趕迴來了。


    這事他在縣城也聽說了,這告示張貼的到處都是,他估摸著,他們村也逃不過,這不,把鋪子酒樓裏麵的事情交代好,正打算迴村,沒想到就收到水兒捎來的信了。


    南柯國與夢擅國這一戰,一打便是五年。五年,大大小小的戰役不計其數,多少兒郎死在無情的冷兵器之下,朝廷要征兵很正常,他們也能理解,可是,這每家一個人,這是想要斷了他們老百姓的活路呀,還不準人用銀子替代,那豈不是所以的壯勞力都到了戰場,皇帝這是要孤注一擲,與夢擅國打人肉戰嗎?


    趙水兒想到這些,便不由的心情煩悶。他們家是有四個秀才不錯,可到底是沒有什麽勢力的窮酸秀才,即使現在他們趙家有錢了,也不能改變他們世代是農戶的事實。


    鈺菲姐家裏鈺泉哥已經成年(古代男子十六歲成年),陳二叔年紀也不到,抽一個人去當兵倒是沒有什麽。


    “水兒,你們家怎麽商量的?每家出一個人,又不許抵,你們家這下難辦了。”陳鈺菲坐在自家亭子裏,手上繡著手帕,一臉擔憂的說道。


    趙水兒一身粉紅色的羅衫裙,端正的坐在石凳子上,看著陳鈺菲的小臉發呆。


    忍住在心裏想到,自家大哥真是撿到寶了,鈺菲姐那小臉長得,水靈靈的,絲毫不比那些城裏的千金小姐差,不施粉黛的小臉,白希小巧,看著就乖巧,還有那溫和的性子,手腳更是勤快的沒話說,還深得一手漂亮的繡工。


    關鍵是對她好,對大哥好!


    想到那天自家哥哥迴來後的表情,趙水兒就忍不住發笑,果然是男大不中留啊。


    趙水兒想到五年前,自己算是看著他們成長起來的,那時候,他們什麽都沒有,吃飯都成問題,她又當下人又當娘,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改變他們的思想觀念,促使他們發憤圖強,這一步步走來,他們家很不容易,她更是不容易。


    現在他們都大了,也都考上了秀才,他們的人生現在隻能他們自己做主了。選擇什麽,做什麽樣的決定,他們都要對他們的人生負責。


    她再也不用替他們操心了,想到這,她漂亮的小臉露出一抹苦笑。


    “水兒,水兒……”


    趙水兒被陳鈺菲的喊聲驚醒,迴過神來,“鈺菲姐,你剛剛說什麽?”


    陳鈺菲瞧她心不在焉的樣,嗲怪的看了她一樣,然後說道,“我說,你們家打算安排誰去當兵呢?”


    “還不知道,爹估摸著今天也要迴來了吧,等他迴來商量下才決定。”


    他們家誰去都不合適,爹走了,家裏那些生意誰打理?大哥二哥倒是到年紀了,可惜他們再過一個月都要考試,三哥和默默還小,不到年紀,要是她是男子便好了,她就可以代替他們家的人去當兵了。


    “這樣啊,我們家已經商議好了,鈺泉把他手上的生意都交個爹打理,他去當兵。”


    “這樣挺好的,鈺泉哥還年輕,加上他以前一手的狩獵底子,去當兵鍛煉鍛煉也好。”


    “是啊,爹也是這個意思,磨磨他的性子。”陳鈺菲一邊繡花,一邊笑著說道。


    “鈺泉哥身手不錯,到了戰場肯定能立功,混個將軍當當,當時候你們陳家就平步青雲了。”


    “這我們可沒想過,隻盼著他呀,到了邊境,能平平安安的便好。”


    “嗯,也是,咱們不求大富大貴,隻要平安即可。”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便見陳鈺菲的後娘張氏端著一盤子點心向亭子走來。


    “陳二嬸!”趙水兒起身甜甜的喊道,這人長大了,可喊人的習慣確是一直保持著。


    張氏放下點心,拉著她的手坐下,笑道,“水兒來了也不去我屋子裏轉轉,要不是你二叔給我說,我還不知道你來了呢,怎麽,這才幾天沒見,個子又長高了,都快趕上我們家鈺菲了,這小臉蛋也越發漂亮了。”


    張氏長了一張白淨的瓜子臉,麵慈語善,因為對陳二叔的一雙兒女好,在村子裏名聲極好,趙水兒也很喜歡她。


    趙水兒嬌俏一笑,“哪有,我還差鈺菲姐半個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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