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元與杜樂進打得這一架,已經不是區區精彩二字可以概括的了。戰落,那個縱橫都足足有五十米的擂台已經不見絲毫平坦,鋪在磚石上麵足足有五寸厚的木板也早已不見半點存留。


    從南門而來的杜樂進也得以從西門而歸,司空元也已被人收斂,放進由城牧大人親自調度花官費買來的一具楠木棺內,現場隻留下一柄七百二十斤的大刀孤零零的插在哪裏,似乎是依舊堅守著司空元的剛猛不屈的性格。


    褚師山河走到擂台上彎腰,伸手沾了一點染血的泥土,沉聲道:“司空元來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所以這場打得算不得公平。”


    楚昕素點點頭,江湖之上那有那麽多公平,所謂的公平不過是那些強者奴役弱者的一個借口而已,不論天賦在武學造詣上,年邁的司空元絕對要比中年的杜樂進要強,強到那一刀如果換成單純的武夫決鬥,杜樂進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那一刀半月。隻是古轅城的軍政雙方都選擇了站在杜樂進身後,這一局就已然明了,無論結果如何司空元必死,這也是為什麽司空元賭上自己的生命也要臨死傳學,其中未必沒有讓杜樂進照護自己家老小的心思在裏麵。


    黝黑漢子領著兒子走到擂台下,跟敢上擂台的兩位萍水相逢的年輕俠客俠女道別。


    聽說兩人要走,褚師山河也跳下擂台:“大哥不多留一會,待會我做東咱們去酒館裏好好喝上一壺。”


    黝黑漢子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笑著擺擺手:“不了不了,家裏還有不少活計,我這趟來就是頂著怒火來的,要不是兒子願意說句好話估計我就算能迴得了家,半個月也上不了炕。”


    褚師山河哈哈大笑,打趣道:“大哥怎麽爽快的人,嫂子什麽舍得不讓你上炕。”


    黝黑漢子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直接朝著褚師山河倒起了苦水:“你可不知道,我家裏那一位,要是真鬧起來十個我都沒法子。要是這樣還好,最要命的是她還喜歡往娘家跑,你可不知道我的那位老嶽父……”


    小家夥不合時宜的幹咳了兩聲,黝黑漢子趕緊改口:“其實我家的也不錯,不說是是好,就是持家的那股子勁,別說我們村了,就是整個古轅城都挑不出來,咱們窮苦人不就這樣嗎,靠著一畝三分地養活一家人,我又是個花錢沒把門的,要不是她甭說來古轅城了,能活著就不錯了。說多了說多了。”黝黑漢子伸手輕輕揉自己兒子的額頭,憨笑道。


    褚師山河也點頭笑道:“大哥跟大嫂才是真愛,別人都是想著自己,大哥大嫂都是想著對方,我啊估計一輩子也遇不上了。”


    褚師山河話音還沒落,背後還站在擂台上的楚昕素一腳就踹在了褚師山河後背上。


    褚師山河無辜的扭頭看向楚昕素,後者冷冷一哼扭過頭去不去看褚師山河。


    黝黑漢子笑了笑,低聲打趣道:“這不就找到了。”


    褚師山河感覺解釋道:“妹妹,真的是妹妹。”


    懷揣大半個肉包子的小家夥終於看不下去了,大聲的嘟囔道:“俠女姐姐,踹他。”


    生怕自己再挨一腳的褚師山河趕緊上前一步,逃出了楚昕素腳力的範圍,褚師山河撇了一眼膽敢坑害自己的小家夥故作驚訝道:“大哥和大嫂是真愛,你不會就是那個意外吧?”


    小家夥張牙舞爪的想要撲向褚師山河,結果還沒邁出半步就被褚師山河一隻手給按在了腦門上:“別亂動啊,肉包子掉了,我可就沒了。”


    小家夥隻能無奈的收了神功,緊緊抱住懷裏的肉包子,改為怒視褚師山河。


    黝黑漢子拍拍自己兒子的頭頂柔聲道:“別鬧了,跟叔叔,阿…姨…大姐姐告別。”


    聽到黝黑漢子改口楚昕素才熄滅雷霆之怒。褚師山河依舊笑嗬嗬的對於稱謂什麽的,褚師山河在丟了八玉公子的名號後就徹底的無所謂了。


    盡管要抱著懷裏的肉包子,小家夥還是恭恭敬敬的對著褚師山河和楚昕素鞠躬道別。


    目送這兩個一輩子都有跟土地打交道的父子離開後,褚師山河雙手按在擂台倒坐上去,楚昕素也和褚師山河並排坐在一塊。


    “你為什麽會對著兩個普通人感興趣?”


    褚師山河仰頭看天輕聲道;“你要是我也會對他們感興趣的。”


    楚昕素雖然還是疑惑不過沒有繼續追問,低頭望著雙腳晃蕩不停。


    如果不是被驅逐,褚師山河知道自己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對這種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敢興趣,八玉公子,同歲無敵手。褚師山河大概會早早挑起翼魔褚師家的大梁,然後提兵百萬南下奪取戰功,或許褚師山河會到達六千年前斬首黑魔田慶的高度,但他絕對不會對底層人民有上半點憐憫之心。


    褚師山河起先賣包子,不過是一時興起,等瞧見那黝黑漢子讓那小家夥收起包子帶迴家的時候褚師山河才是真正提起的興趣,想要與那人親近親近,因為不這樣褚師山河不知道自己什麽就會和那個所謂的強者一樣冷血無情。


    比起太安山的那些不食煙火清高道士,褚師山河還是喜歡玄都山的樸素散淡。就如同褚師山河真心厭惡明明可以做朋友的妖族赤麟君,而繞一大圈子去和中立的南國沐王府的小侯爺一塊做朋友。


    曾經跌落凡塵又重新爬起的褚師山河,似乎極其厭惡那種人,褚師山河與真龍族的天塹龍逆不對眼,除了兩人是命中的宿敵之外,最要緊的還是褚師山河不喜歡龍逆跟他那位師尊學來得清高,褚師山河瞧著就惡心。


    褚師山河跟著田慶三年,田慶也隻教給褚師山河一個東西,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褚師山河敢說已經學會,但是起碼在見到那對父子之後,褚師山河是繼續選擇熱愛生活的。


    古轅城牆上,城牧蘇劉破天荒的沒有選擇與那些富貴商賈寒暄,而是起身站在垛牆前從零零散散的人群中找出了那一對迴家的父子。


    蕭成雙順著蘇劉的視線望去,問道:“那位先生就是選中的他們?”


    蘇劉搖搖頭望向坐在殘敗擂台邊緣的褚師山河和楚昕素:“那位先生說,選擇權在他們手裏,而不是那位先生或者是我們…”


    蕭成雙點點頭沒有反駁:“你到底想怎麽做?直接告訴我就是。”


    蘇劉輕聲道:“派人跟他去,把他的底子摸清楚後,留下一筆錢把人接過來,到時候我親自鑒定,如果有修為天賦就跟著我,如果沒有就讓杜樂進手把手的把他調教成一個四境小宗師,不管結果如何都是你來教導他縱橫兵法。”


    蕭成雙點點頭,剛走出去幾步就反折迴來小聲問道:“這錢?”


    還以為什麽大事的蘇劉直接反了個白眼,原本就沒想讓蕭成雙拿錢的蘇劉冷冷道:“公費均攤,我會排人與你一同前往,錢我會直接從你那一份額裏扣。”


    蕭成雙無奈的解釋道:“我不是像多省些錢,多買幾具黃甲嘛,也是為了咱們古轅城作想。”


    蘇劉無奈的歎了口氣,望向這個再縱橫兵法上慶陽幾乎無人能出其左右,可生意經卻一竅不通的蕭成雙,語重心長的解釋道:“辦成了那位先生的事別說是黃甲,就算了玄甲我也能給你買來幾百副,你老是瞅著眼前這幾根毛不舍得拔,別說是玄甲,就算黃甲想給你的兵卒都穿上,怎麽有得幾百年。”


    蕭成雙撓頭嘿嘿笑著:“剛才玩笑話,玩笑話。多扣點沒事,要不我全出?”


    “滾!”


    “得來。”蕭成雙嗬嗬一笑,轉身跑下城樓。


    蘇劉望向褚師山河疑惑不已,能引起那位先生親自算計,難不成這人是從十方亭上下來的山上人?就算是普通的山上人也不夠啊,估計是哪家那族的富貴子弟。


    古轅城很大嗎,慶陽南方重城,常駐三萬人口,都尉蕭成雙領兵千人,比起那些真正的大族估計連毛都不夠看的吧。


    許久之後,古轅動用一百步卒來清場,雖說上萬百姓大多已經返迴城中,可那些所謂的江湖豪傑依舊不願離去,多是站在擂台之上,迴顧司空元與杜樂進兩位四境小宗師的巔峰之局。


    平靈州靈氣雖然都在無盡歲月之前被魔神以搬山之能,強行逆轉山水氣運,使得平靈州的十方亭以外的本土練氣士幾乎絕種,所以不靠天地隻靠自身的武夫就無意中占了大頭,像是五境練氣士的蘇劉在平靈州都找不出來雙手之數,可四境的小宗師卻是一抓一大把,話雖然怎麽說可均分到各個國家就不顯得那麽多了,但是邊境小國慶陽四境小宗師就得按百來計算,所以藏掖了半輩子修為的蘇劉才敢這麽肆無忌憚的去算計司空元。


    古轅城的當地人瞧見了古轅城的百名步卒,都是主動迴城,熟悉的還和這些當兵的樂樂嗬嗬的打了個招唿,那些步卒也都一一點頭迴應。這還是蕭成雙來之後才出現的軍民同慶場麵,畢竟一個真心為了當地百姓敢跟那些當官的老爺死磕的將軍誰不喜歡。


    據說蕭成雙第一天來就把那些平日裏借著軍旅作威作福的公子哥都給踢出了軍營,而且凡是敢在古猿城當街縱馬者無論官職一律拉到軍營私牢扣押半個月,誰說話都不管用,要是當街縱馬至人死亡,那可就不是怎麽簡簡單單就能了結的了,這樣的官誰不喜歡,就是慶陽都城那邊就沒咱們古轅城安穩不是。


    古轅步卒驅趕外地的那些亂亂糟糟的江湖豪傑後,一個標長主動來到這兩位安安穩穩坐在擂台邊上的那對年輕人麵前。


    不等標長說話,褚師山河主動跳下擂台,跟那位標長道過歉後,拉著楚昕素繼續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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