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的時候,林渝永遠都不會忘記在門口迎麵撞上的那一股刺骨的寒風,以及那副讓她惡心到吐的畫麵。


    朱曼玉上了一輛車,開車的男人正是何甘霖。


    何甘霖親自下車幫她開車門,兩人還跟熱戀期的小情侶似的,朱曼玉都坐進去了,何甘霖還殷勤地給她係安全帶,兩人似乎還親昵地做了什麽。


    寒冬的夜晚,北風蕭蕭,這種辣眼睛的畫麵看得人直冒火。


    要不是林淺攔著,林渝真想衝上去直接甩那兩賤人嘴巴,奸夫**,有這麽心急嗎?要這麽高調嗎?偷情也不像你們這麽光明正大吧?!


    看著兩人揚長而去的那輛高級跑車,那很明顯是一輛新車,也不知道是何甘霖自己的,還是朱曼玉的。


    何甘霖的那家公司,規模比南北策劃還要小,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多少錢,何甘霖估計連這輛車的零頭都拿不出來。


    朱曼玉不但無視林瀟的安危,還拿著林瀟的錢,和小男友到處揮霍,她真還以為自己有多麽大的魅力,讓這個小她十幾歲的男人對她如癡如醉? 真是當局者迷,癡心妄想!


    “小渝,別這樣,氣壞了自己得意的是她,她現在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不是說麽,談戀愛的女人智商為零。”


    “愛情?我都想吐了。”


    “我看她現在這種鬼迷心竅的樣子,也沒心思管大伯和林瀟姐了,現在最主要的是保住林瀟姐的財產,其他都是次要的。”


    “這就是最無奈的地方,林瀟姐一走,朱曼玉就是最直接的繼承人,我爸又那樣了,到時候,怎麽保得住?!”


    林淺安慰道:“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有的。”


    ……


    林瀟是手術三天之後醒來的,護士聯係不到朱曼玉,就聯係了林渝,林渝放下所有的工作立刻趕到了醫院。


    林瀟的日子已經在倒數,以後,見一次,就少一次。


    警察也不放過她清醒的機會,林渝趕到的時候,兩名警員帶著口罩穿著消毒衣正在裏麵錄口供。


    林渝焦急地朝護士揮了揮手,護士看到她,便出來了。


    “我姐精神狀況怎麽樣?別等警察問完她又累得昏睡過去。”


    “她今天還行,警察基本上都在問是非題,她或點頭或搖頭,不費什麽體力。”


    “聯係過朱曼玉嗎?”


    “聯係了,沒聯係上。”


    “那林瀟知道嗎?”


    “怎麽可能不知道,每天都會流眼淚。”


    林渝聽了,心髒一陣抽痛,“那她知道我今天過來嗎?她願不願意見我?”


    “她知道,她一直等著你來,剛還問我你有沒有到呢。”


    林渝鬆了一口氣,焦急地看著裏麵還在錄口供的警察。


    “你現在每天都抽空過來跟她說會兒話,她都知道的,她肯定是開心的,因為就這幾天她沒哭。”


    “真的?”


    “當然是真的,因為她一哭,我就得趕緊給她吸幹眼淚,萬一眼淚把紗布打濕,就不好了。你來的這幾天,她都沒哭,睡得也安穩,所以啊,今天就清醒過來了。”


    林渝點點頭,心裏特別的高興。


    她這幾天不管多忙多累,每天下了班都會過來在醫院呆上一個多小時,先去陪林培說幾句話,然後消毒處理,進無菌病房陪林瀟說幾句。


    張醫生說精神上支持對林瀟特別重要,就算最終躲不過死神的召喚,如果能在走之前過得開心些,也是一種安慰。


    林渝現在這麽做,也是這麽想的,她不想在自己能盡些力的時候,有遺憾。


    警察做完筆錄出來了,看兩位的表情,看來這次的筆錄依然不滿意。


    林渝做了充分的消毒舉措,帶上帽子口罩,再穿上消毒衣,這些操作她都已經很熟悉了。


    她慢慢走到了林瀟身邊,林瀟的眼睛是睜開的,她走到她的麵前,她的眼珠子晃了晃,想動,卻動不了。


    “姐,你別動,別動……真好,你終於醒了。”


    林瀟的眼睛一下子紅了起來。


    林渝趕緊說道:“姐,你別哭啊,哭了眼淚會沾濕紗布,浸到裏麵碰到了傷口,會疼的,眼淚是鹹的嘛。”


    一邊說著,林渝一邊用棉球輕輕地將她眼角的淚吸走。


    “姐,我一直在等你醒過來,因為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你,你想知道嗎?”


    林瀟眨了眨眼睛。


    “眨眼睛就是想哦,那我說了。”


    林瀟又眨了眨眼睛。


    “我去做了親子鑒定,我和爸爸,就是親生父女,我和你,就是親姐妹,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妹。”


    林瀟撐大了眼睛,很是訝異,然後眼睛微微眯起來,笑眼彎彎的,她還試圖說話,嗓子裏發出了類似“妹妹”的聲音。


    林渝點點頭,“我聽到了,姐,你平靜一點,不要太激動了。還有啊,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爸爸,爸爸也很高興,一直拉著我的手,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你也一樣,千萬不要放棄,好嗎?”


    林瀟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似乎多了幾分神采。


    然後,林瀟又發出了類似“媽”的聲音,林渝知道,她是想問朱曼玉的情況。


    每次朱曼玉在醫院大吵大鬧,其實林瀟都聽得到。


    “你媽……她……”


    林瀟非常的努力想要說話,“簽……簽……”


    “簽?簽字?簽什麽字?”


    “遺……遺……遺……”


    “遺囑?簽遺囑?朱曼玉讓你簽遺囑了?”


    林瀟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什麽時候的事?”


    可是,林瀟表達不了,發出來的聲音也不是很準確,林渝需要猜,如果隻是一兩個字,還能猜猜,但如果是一串話,那就猜不到了。


    林渝迴頭問護士,“朱曼玉拿過遺囑讓林瀟來簽過?”


    護士搖搖頭,“這我不知道。”


    “那她有沒有拿過文件樣的東西過來過?”


    “這倒是有。”


    “什麽時候?”


    護士迴想一下,“那有很久了,朱曼玉越來越少來了,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我得看一下探視記錄。”


    林渝點點頭,“那麻煩你幫我找找看。”


    “好。”


    林渝又看向林瀟,問道:“那你簽了嗎?”


    林瀟沒有眨眼睛,就是直愣愣地看著她。


    “你沒簽?……這就對了,千萬不能簽。”


    林瀟又說了一個字,這個字還比較明顯,她說的是——捐。


    林渝瞬間理解了,“姐,倘若……你是不是想把一切東西都捐出去?”


    林瀟眨了眨眼了。


    “沒問題,我有辦法,我現在就去聯係律師和公證,一定幫你辦好這件事,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定要堅持下去,好嗎?”


    林瀟又眨眼了。


    林渝微微一笑,“乖乖的,姐,放心,我不會丟下你和爸的,咱們可都是老林家的人。”


    “嗯……”林瀟嗓子裏明確地發出了這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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