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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稷居給邵玄說了說這個人的來曆背景,至於見不見,由邵玄自己決定。


    稷居的這位老朋友,是易家人,名為易介,是易琮的祖父。易家出事之後,易介在內部衝突中受了重傷,被稷居接過來養病,要不然,以易介的情況留在易家是死路一條。


    將邵玄帶到一處,稷居打開門,便見到了裏麵躺在臥榻上的一個頭發全白的老者,看上去情況並不好,身體虛弱。唿吸無力。


    見到邵玄過來,易介艱難地坐起,僅僅隻是坐起的動作,就耗費了老大氣力。


    邵玄看了看易介的神情,並未從他眼中看到仇恨,更多的卻是探究。


    似乎看出了邵玄的疑惑,易介扯出個笑,身體因同族人內戰而遭受的傷痛,讓這個笑有些難看,再加上麵對邵玄,易介的心情本就複雜,表情更是怪異。


    易琮是死在炎角的,甚至,易其的死這裏麵也有一點邵玄的因素在內,不過,更多的原因還是易祥以及他們易家實力不如人,若是沒有邵玄,易家死在易祥手裏的人更多。


    “我就想問問易琮的事情。”易介說話有些艱難,很慢,聲音也不大,但吐字清晰,邵玄能聽到。


    邵玄是看在稷居的麵上才過來的,易介幫過稷居許多次,尤其是在尋找作物這上麵,易介幫了大忙,與稷居的交情不錯。隻是,邵玄沒想到,易介竟然會這麽平和地提起易琮的事情。


    雖然詫異,但邵玄還是將易琮當時的情況說了說,從易琮答應以俘虜身份去炎角開始,還有後麵與易琮的交易。


    易琮可以算是自殺的,明明能夠活下來,卻選擇那樣的方式。


    易介閉著眼睛聽邵玄的講述,掩住了所有的情緒,待邵玄講完,再睜開時,眼中已經平靜下來了。


    緩緩喘了幾口長氣,易介道:“你此次來王城,可有再卜筮?”


    邵玄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並未否認,“有。”


    “如何?”頓了頓,易介意識到自己問得有些含糊,又加道,“關於迴程的卜筮結果。”


    “沒有卜出。”


    “卜筮失敗?還是成功了卻沒有任何結果?”易介又問。


    “後者。”就算結繩成功,但繩結卻看不出任何意思,如亂碼。


    如今卜筮的能力大增,邵玄甚至可以卜出盜七所在的位置,卻無法對迴程卜出任何事情,這個邵玄一直在疑惑,他也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隻是尚不能找到答案而已。


    來之前的卜筮,繩結並沒有顯露出任何超過他們能力的危險存在,但現在,離迴程越來越近,結繩卜筮的結果依舊是老樣子,這與邵玄的直覺不同。


    邵玄直覺有危險,並且,在直覺與繩結之間,他更相信直覺。直覺令他避過了從小到大所經曆的那些危及性命的危險,而卜筮不過是從其他部族那裏學來的技巧,易家人比他更擅長。


    這也是邵玄並不想在王城久留的原因,原本的打算是讓炎河流域的眾人好好看看王城,對以後炎河流域的發展有好處,既然有野心,眼界便不能隻留在小小的棲居地。認清自己才能走得更遠,過度膨脹隻會毀滅得更快。


    但來這邊之後,越來越不安的感覺讓邵玄改變了想法,晚宴時候讓歸壑他們直接迴去而不是帶他們來這邊看看有名的金穀田莊,就是讓他們迴去準備,可能要提前離開了。


    “未知,才是最危險的,此行小心!”易介盯著邵玄的眼睛,幾乎一字一頓地強調,“能做到改變卜筮結果的,隻有易家人!”


    而如今,易家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王城這邊一個都沒有!


    沙漠,易祥!


    邵玄幾乎立刻就對上了這個名字。其實他在直覺迴程不會太順利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諸多可能,其中也思考過遇到易祥後如何應對。現在易介的話,幾乎是確定了,這次的危險來自於易祥。


    能做的已經做的,易介幫不了太多,他同樣沒有卜出任何有意義的東西,但他是易家主支的人,知道的更多,明白這其中可能有人在故意幹擾。


    “那個孩子叫易策?好,很好”易介眼中有淚,隻是多餘的話卻不再說了。知道易策在炎角生活得很好,便夠了。倒不是他滿足於此,而是因為,他是易家人,即便現在無法卜筮,也能根據邵玄所說,推測出更多的事情,無需多問,便能推出易策現在的情況。這一次見麵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邵玄知道,易介要對他說的話已經說完,為的,也主要是易策。


    沒有久留,邵玄打算連夜迴去,看看炎角那邊的情況。稷居也不勉強,派人送他進城,這時候城門已經關了,沒有稷居的人護送,邵玄未必能輕易進城。


    等邵玄離開之後,稷居想了想,還是問易介,“你真不介意易琮的死?”


    當年易介有多在意易琮,稷居是知道的,其實易家論血脈親情,相比起其他部族來說要稍稍淡一點,眾多孫輩中,易琮能得到易介的重視,當然是因為易琮的天賦。易琮是易介一手培養起來的,也寄予了很大希望,甚至,易介想過,讓易琮將來去爭家主的位置。


    隻是,易琮的死令人唏噓,也讓一部分易家的年輕人暗喜,他們少了一個競爭者,一直壓他們一籌的人,終於翹辮子了。


    極少有人知道,易琮將自己兒子帶出家族,放在炎角。


    易琮的安排,易介是後來才知道的。一開始他不明白為何易琮會那麽做,後來靜下來想了想,才想通,而且越來越通透。


    “說不介意那是假的,但,相比而言,我讚同易琮的做法,若是換了我,同樣會如此選擇。”易介道。


    那個從出生開始,他隻見過短暫一麵的曾孫,論感情自然比不上一手培養起來的易琮,但,當易介想得越來越通透的時候,一種情緒便取代了其他所有的怨憎、悲憤、惋惜。


    “為何?”稷居不明白。明明易琮能夠活下來,若是有他在,易策在炎角也能有人罩著,隻要活著,總有機會重迴王城,比如這一次,王城與炎角的契約之行,易琮在的話,想迴來也是可以跟炎角交換條件的,以易琮的能力,辦到這點不難。


    “你不懂。”易介輕聲道,“聽說,炎角人養獸,都是找的那種脫離族群,沒有母獸的小獸,而且是越早脫離族群越好,那樣,部落人才會相信它,才會親近它。”


    這比喻稷居腹誹,有將自己曾孫跟野獸比的嗎?


    易介倒是不覺得什麽,隻要能以最簡單的方式讓稷居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就行了。


    喝了碗藥緩緩,易介才道:“易琮的天分你是知道的,當年先王派兵追殺炎角,易琮跟著去了,迴來後便遇到瓶頸。當年我不明白為何連易琮也會遇到如此情況,但現在,我知道原因了。”說著歎了歎氣,不知道是在可惜易琮,還是在後悔。


    沉默半晌之後,易介接著道:“易家始祖,是距離祖巫最近的人。邵玄不是祖巫,但肯定與始祖巫有有關,易策留在離邵玄近的地方,肯定會有屬於他自己的機遇,而這個機遇,即將改變易家的將來!


    那是我易家崛起的希望!


    “易策真想見一見他。熬,我也要熬到易策重迴易家的那一天!”易介眼中露出瘋狂之色。


    如果邵玄出事,那麽,他所有的希望都會破碎,易策,也不會是他期待的易策。


    一切的預測,都建立在邵玄能夠安然迴到炎河的基礎上。


    所以,易介才會在重傷之下透支卜筮。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次見麵。


    易介的情況很不好,甚至在重傷之下還透支占卜過幾次,稷居一度以為易介在找死,甚至可能挺不了多久,但現在看易介的情況,易介的求生**還是很強的。


    看著易介強忍著病痛激動低吼的樣子,稷居搖搖頭,要說瘋狂,大概沒人比易家人更瘋狂的了。


    王宮內。


    稷收將今天街上發生的事情仔細跟稷放說了說,著重提到了甘切,這是除邵玄外,第二個讓他有威脅感的人。


    “炎角的人,以及炎河流域的那些人,配合得很好。”這點稷收不得不承認,還挺羨慕,因為他們王城六部,建城之初還算默契,但隨著時間過去,分歧越來越大,矛盾不斷,易家的下場就是例子。


    “是啊,配合得很好。隻要有邵玄在,他們將會一直擴大下去。”稷放道。


    “為什麽要有邵玄這個人存在?”稷收也苦悶。


    “的確,炎角為什麽要有邵玄這個人存在?”稷放讚同道,隨即又笑了笑,“以後炎角還有沒有這個人,就看這次他們能不能安然迴去了。”


    他們是立契,但,他們不對炎角出手,就不會有其他人了嗎?比如,沙漠上的某位。


    與炎角立契,稷放是打算與炎角聯手提防沙漠的,若是那邊能來個兩敗俱傷,就更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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