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製作不易,運輸起來又很是麻煩,此番,馬雍跋涉而來,軍中隻帶了三百斤的火藥。


    如果火藥失效,神機營也就成了擺設。


    洛陽城高池深,沒了神機營,僅靠兩萬大軍顯然難以破城。


    事關重大,臧霸不敢怠慢,他遲疑著說了一句,“要不要試探一番?倘若曹操已然防備,我們也好見招拆招呀”。


    沒有人表示異議,誰都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當天午時,青州軍向洛陽城發動了攻勢。


    守軍嚴陣以待,絲毫不曾懈怠。


    箭來箭往,很是熱鬧。


    不過,最為緊張的卻是神機營將酒壇運往城門口的時候,城頭的守軍竟然潑起了水。


    嘩嘩嘩,冰涼的河水兜頭潑下,青州軍心中一片冰涼。


    曹軍果然有了防備。


    以水對火!虧他們想的出來!


    “這可如何是好?曹操果然有了防備,以水對火,這火藥該如何立威?”


    “曹操多半是知道了火藥的秘密,不然的話,不會祭出河水,這可是釜底抽薪的殺手鐧”


    “沒有火藥,如何破城?”


    眾人相顧無言,許久之後,臧霸方才說道:“不能火攻,那便水攻吧!”


    破城是第一要務,至於後果,這時候已經顧不上了。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在過去的三日裏,臧霸總會點齊兵卒,到洛陽城外聒噪一番,作出攻城的模樣,這惹的城內守軍如臨大敵,可諸如幾日之前那般的攻勢卻是再也沒有了。


    佯攻?對守軍自然造不成任何的威脅。


    這一來一去的,城內的守軍便漸漸放鬆了警惕,在他們想來,城外的兵馬隻是虛張聲勢,斷然沒有再度攻城的實力。


    可消息上報到洛陽,曹操眉頭緊皺:“臧霸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按理說,他應該比我們更懂得時間的緊迫性,可看他們連日來的所作所為,哪有一點火燒眉毛的樣子?難道說,他們是在等待什麽?援軍?會是援軍嗎?”


    “迴使君,李賢好大喜功,極好顏麵,他是不會作出食言而肥的事情來的,如今青州軍兵臨城下,斷然沒有無功而返的道理,至於他們的打算,使君拭目以待便是,再多的陰謀詭計在堂堂正正的實力麵前也沒有任何用處!”


    曹操恍然大悟一般哈哈大笑:“沒錯,管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呢!他們原意演戲,我們就陪他們耗著,我就不相信,他們撐的下去”


    “使君英明,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方乃萬全之策!”


    “嗯,不過城外青州軍的實力不容小覷,傳詔下去,眾守軍日夜巡弋,不可放鬆警惕,莫要中了隋人的奸計!”


    “使君慧眼如炬……”


    就像某位哲人說的一樣,有的事情,你隻猜對了開頭,卻永遠也不知道結尾。


    眼下,曹操猜到了臧霸是在等待什麽事情,可饒是他想破腦子,也絕對不會想到,臧霸不是在等援軍,更沒有使出“驕敵之計”的法子,他隻是在等待堤壩築成的消息。


    洛陽城外護城河的水位已經下降了數尺,等到一名隨地便溺的軍卒驚訝地將情況反應給上級軍伍的時候,臧霸已經接到了堤壩大功告成的消息。


    “嘭!”隻聽得晴空霹靂,一束火光衝天而起,在空中爆裂出聲。


    爆竹,就是開壩泄水的訊號。


    水勢兇猛,青州軍隻不過蓄了一夜的水,那三丈多高的堤壩就不得不再次加高加厚了。


    按照事先的約定,爆竹響起之後,臧霸所率大軍須得後撤三裏,而朱然則可以視水情隨時開壩泄洪。


    若是臧霸這邊事情緊急,隻要再次點燃爆竹即可。


    響徹天際的爆竹足可傳出六裏開外,而朱然所築的堤壩就在距離洛陽城不過六裏的地方。


    由於朱然等人馬穿的都是曹軍的衣甲,因而他們並沒有驚動多少曹軍的眼線。


    後來在銀錢的收買下,一些鄉民甚至主動加入了築堤的行列當中。


    也正是因為這夥鄉民的加入,朱然才能夠在三日之內完成築堤的任務。


    在鄉民看來,官軍築成這堤壩定然是為了對付攻城的青州軍,仗打到現在,百姓都已經煩透了,他們巴不得有人出來結束戰事。


    誰能夠想到,朱然是個贗品呢?


    護城河水位下降的消息過了一夜才傳到曹操耳中。


    最開始,底層的軍官並沒有當迴事兒,在他們想來,水位漲漲停停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當一夜醒來,那掌管幾十號人的軍校猛然醒悟了,這會不會是青州軍的奸計?


    當曹操得知河水水位持續下降的消息之後,已經是第二天了。


    這時候,蓄了兩夜一日的水壩早已經滿滿當當的了。


    “校尉,這水壩中的水足夠使用了,那洛陽城原本就地勢低窪,這水流自高而下,哪有不破城而入的道理?”


    在老卒的提醒下,為防事情有變,朱然當機立斷,他也點燃了一根爆竹,提醒臧霸等人馬主意。


    然後,幾個身材壯碩的軍漢便合力掘開了大堤的一角。


    “轟隆隆!”洶湧的河水像被困在籠中的野獸一般,憤怒地發出了咆哮。


    當囚籠破開一角,那滔天的河水便徹底奔騰而出。


    堤壩的缺口越來越大,海量的水流第一時間注滿了河道,淹沒了兩岸地勢低窪的地方。


    “嘩嘩嘩”,隨著水量的不斷加大,河岸兩旁一裏之內的樹木都被席卷著往下奔騰而去。


    洛陽城的護城河是引自江中的活水,往日裏,憑借寬闊的護城河,洛陽城挺過了無數次危急。


    然而,這一次,真正的危急才剛剛來臨。


    曹操大驚失色的時候,隱約間,他好像已經聽到了唿嘯而來的河水。


    這他娘的是要水攻呀!


    “快,快上城牆,快通知所有的人馬都站到高處!”


    聽到詭異的爆竹聲響過後,曹操哪裏還不知道事情有變?


    然而,事出突然,曹操所下的命令又太過突然,當軍將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之後,轟隆隆的河水已經暴虐地襲來了。


    如今,無路可至的江水在憋屈了幾十個時辰之後便沿著通往洛陽城的引水渠直奔城牆而來。


    沿岸,巨大的聲勢驚得百姓相顧駭然。


    城頭,一個耳朵最靈的兵丁忽然聽到了異樣的聲響,不等他仔細分辨,耳畔就傳來一聲驚訝至極的叫喊:“好大的水!”


    嘩嘩!轟轟轟!


    奔騰而來的江水終於有發泄的渠道,它們擁擠著,把護城河的水麵變得更廣、更闊了,然而,僅僅這些還不夠。


    緊隨而至的後來者沒了位置,便收斂了所有的禮貌,它們暴虐地發泄著怒氣,沿著水門,衝刷著古老的城牆。


    其中,忽然有水流發現了城門這個最好的去處。


    由於城門並不是密封的,所以總是有僥幸的水流可以搶先進入,時間緊迫,越來越多的水流擁擠到此處,它們拍打著城門,瘋狂地咆哮著。


    “水!快跑啊,大水淹城了!”


    “快,快到房頂,水來了”


    “銀錢,我的寶貝,我的書畫……”


    洶湧的江水無情地吞噬著一切,不管是人還是物,隻要被其卷入其中,都逃脫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場。


    曹操見機的早,他與一幹重臣早早地登上了城牆。


    五丈高的城牆下,洶湧而來的河水好像沒有盡頭。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曹操喃喃自語,洛陽城建城至今,從未有過水淹關城的事情,可今日裏,青州軍竟然成功了。


    如此大好時機,青州軍會眼睜睜地錯過嗎?


    早已經蓄勢以待的臧霸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天賜良機。


    當爆竹聲響的時候,臧霸便興奮地唿喝起來:“聽見沒有?這是攻城的號角,兒郎們,快,運著你們的木筏,隨我攻城,俘獲曹操。”


    閻行克服對水的恐懼,也扯起嗓子吼起來,“弟兄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朝,隨我衝啊!”


    說罷,閻行獨自扛起木筏便往洛陽城奔去。


    幸福來得太突然,在洛陽城外壓抑了整整六日,誰也沒想到往日裏計謀無雙的都尉竟然想出這等水淹王城的主意。


    真是天縱奇才,真是奇思妙想!


    一個又一個激動的身影興奮地涉水而去。


    僅僅是渡水而擊罷了,又有木筏可以依靠,如果這樣的話都不能攻入洛陽,那他們還配做大漢的官軍嗎?


    滔滔的河水咆哮不已,沒有半點偃旗息鼓的樣子。


    曆經數百年的洛陽城牆在河水的浸泡下已經有多處地方出現了坍塌,就連往日裏堅固無比的城門都被洶湧的河水衝撞開了。


    當閻行引領人馬來到城下的時候,原本高山仰止一般的城牆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馬平川的河水,期間,間雜著散亂的樹木,以及漂浮的屍首。


    在五尺見高的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守軍正瑟瑟發抖。


    強烈的反差讓閻行心情極佳,“哈哈哈”,他放聲大笑起來。


    前幾日,守軍是何等的傲慢,他們憑借高大的城牆,對青州軍作出了種種無禮的挑釁動作。


    閻行雖然使人射出了幾箭,可顯然沒有取得理想中的效果。


    這一次,陡然見到曹軍吃了一個大苦頭,青州軍的將士們哪有不興高采烈的道理。


    好在閻行知道軍情緊急,這底下的河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退去了,要是不能在河水退去之前破城的話,一切都還在未知之間。


    “快,兄弟們,還等什麽?殺他娘的呀!”


    閻行鼓舞著士氣,一馬當先地踏上城牆。


    四下裏的曹軍全無戰心,可在軍將的聒噪下,還是不得不圍攏過來。


    然而,隨著水勢的高漲,城牆已經失去了原本城防利器的作用,隻能勉強讓守軍不受水淹之害罷了。


    當踏著木筏而來的青州軍大肆砍殺的時候,士氣低落的軍卒已經再也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了。


    即便軍將們把嗓子都喊破了,可是,這突如其來的大水還是衝垮了守軍的士氣。


    曹操在城頭已經快崩潰了,“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曹操防住了青州軍的火藥,卻沒防住青州軍的水攻。


    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正是這一個小小的疏忽,導致了今日之慘狀。


    “曹公,事已至此,這洛陽已然守不住了”


    曹操劇烈地咳嗽起來,“沒了洛陽,我能去哪裏?長安、許昌?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曹公,萬不可失去信心呀,隻要逃出去,這關中之地早晚有奪迴來的一天!”


    曹操灰心喪氣,“你們自去逃命吧”。


    “曹公!”


    “我意已決,我要與這洛陽城共存亡,你們速速逃命”


    郭嘉不在城中,陪在曹操身邊的正是司馬懿。


    司馬懿有些同情曹操,可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陪著曹操去死……


    四下裏,越來越多的青州軍越上城頭,守軍的抵抗越來越弱了。


    河水在衰退,可是,洛陽已經失守了。


    大水來的突然,城中數萬大軍早已經折損過半,就算大水退去,短時間內,他們也沒了戰力。


    曹操遠眺東方,大聲咆哮:“李賢小兒,吾恨不能早日殺你!”


    說罷,曹操自刎身亡。


    “曹公!”


    名震天下的曹操曹孟德就這麽死了?


    數百名曹軍親衛悲憤自刎,他們追隨曹操而去,餘者狼奔犬突,逃命去了。


    司馬懿也在逃命的行列,他逃的比誰都快。


    李賢一統天下已成必然,江東孫氏、漢中張魯、益州劉璋不過是苟延殘喘之輩罷了!


    司馬懿看的透徹,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想以俘虜的身份進入青州軍中,他要立功,他要受到賞識,他要得到更多!


    一種叫做野心的東西已經完全充斥在司馬懿胸口,他迸發出常人難及的力量,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青州軍的搜尋。


    數日之後,司馬懿來到了曹丕的大營。


    曹軍本想趕走這個不速之客,誰曾想,司馬懿摸出一塊令牌,這是曹操賜給他的身份銘牌,這玩意兒在曹操軍中是通用的。


    軍卒不敢怠慢,第一時間通稟了曹丕。


    司馬懿來了?


    曹丕心急如焚,司馬懿帶來了什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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