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城,東方的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陽光照在身上讓人感覺暖暖的,但立在城頭的曹仁卻感覺這氣氛有些陰冷,按理說,麵前這群連雲梯、投石車都沒有的軍隊根本不可能對城池造成太大的傷害,但他卻下意識的感覺到幾分不妥,究竟是哪裏不妥?他目光一凝,又仔細的打量起城下的隊伍來。


    城下,臧霸軍陣中,隨著號角聲響起,最前排裝備齊整的步卒雙手持盾,麵色嚴謹地一步步往前壓去,約莫走到了一箭之地,這些步卒的陣列突然向外分開,露出一條可供十人通過的空隙來。


    在曹仁不明所以、臧霸滿臉期待的目光下,隊伍後端漸漸走出了一群人來,為首的幾十個步卒身披重甲,幾人合推一輛擋箭車,十多輛用巨木板簡單製造出來的擋箭車在人力的推動下,帶著一路轟鳴,漸漸的往前壓去。


    見到這一幕,曹仁再不顧其他,隻見他長臂一揮,嘴中冷聲喝到:“三輪齊射!”


    黑壓壓的箭雨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惡狠狠地往那數百步卒壓去,箭枝雖來,那些步卒麵上神情不變分毫,隻見他們身子一頓,三三兩兩的往前一靠。由擋箭車組成的防禦段長達十多丈,依靠著厚實的木板,隻要對方沒有火炮、床弩一類的東西,普通的箭枝絕對無法傷害他們分毫。


    果不其然,已經把身子緊緊的縮到一起的步卒隻聽得耳邊“篤篤”作響,卻是那纏滿麻繩牛皮的擋箭車為他們阻擋了守軍的箭枝,偶爾有力氣大的很的箭枝能夠穿破木板,但也僅止於此,寒光閃閃的箭頭在劃破麻繩、牛皮,深入木板之後,便深深的陷在了木板中,再也不能對人造成傷害。


    守軍三輪齊射,對開陽軍造成的損失寥寥無幾,見到擋箭車的巨大作用,臧霸卻並沒有露出太多高興的神色,因為相對與守城一方來說,箭枝隻是最遠的一道防線而已,在接近城牆之前,攻城方首先要解決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那就是護城河!


    擋箭車的作用很大,但它也不能帶著翅膀飛過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填塞護城河,或者在護城河上搭上木橋!


    木橋怎麽建?它需要足夠長度的木材,足夠寬度的木板,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搭出最穩定的結構。若是尋常軍旅,手下哪會有足夠的木板?要知道木板跟木材不一樣,木材到處都有,但木板卻是處理過的粗大木材,未經處理的木材圓滾滾的,士卒踩在上麵難免會失去平衡,即便你想方設法把木材捆成一排,做成木筏樣的物事,但城上的守軍會給攻城方如此寬裕的時間嗎?當然不會!


    幸好,在遠行之前,臧霸就讓人帶出了不少厚實的木板!那可都是做船料的木板,堅硬無比就不必多說了,為了增加木板的韌性和防禦力,臧霸還令人在木板上纏上了一道道繩索!


    眼下就到了“舟橋兵”出動的時候,在擋箭車的掩護下,幾百個精壯漢子幾人合力輕鬆的扛著粗大的木板往前奔馳!他們要在守軍反應過來之前,把木板搭到護城河上去!


    “啊!這幫賊子!”立在城上的曹仁麵色一變,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對方為什麽會有如此多的木板,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多想了,最大可能地阻止對方的行動才是重要的,想到這兒,曹仁再不等待,隻見他長喝一聲,嘴中道:“兗州軍聽令,弓箭齊射!”


    將軍發令,早已蓄勢待發的長弓手哪裏還會猶豫,隻見他們露出嗜血的笑容,一次次地拉滿長弓,之後便是漫天箭雨。


    與第一次試探性的拋射不同,這一次,城上的弓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他們已經看出了那些黑漆漆的木板會給他們帶來什麽,一旦對方順利的搭上木橋,那護城河就完全成了擺設!


    難言的恐懼湧上心頭。


    近日來,青州軍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兗州軍雖然固守待援,卻總被各個擊破。


    現在,輪到了濮陽城!


    濮陽地理位置極為重要,一旦隕落,青州大軍甚至可以威脅到郡城陳留。


    這可如何是好?


    逃是逃不了的,曹仁可是曹操心腹,未分勝負之前他定會死守到底。


    既然如此,守軍無路可退,隻能繼續頑抗。


    “哚~哚~哚!”


    箭矢不斷落下,肩扛木板的開陽軍終於出現了傷亡。


    即便有厚重的鐵甲在身,可那接踵而來的箭矢又多又重。


    隨著距離的不斷縮小,城頭射來的箭枝往往有著驚人無比的準頭,撇去那準頭不提,隻是箭上攜帶的力量就漸漸令人支撐不住,畢竟,這不是一支箭,這是近千人共同射出的箭雨!


    急速奔馳的陣列漸漸緩了下來,時不時的會有重創的軍卒倒地不起,但令人欣慰的是,他們已經成功的靠近了護城河,又付出了少半的傷亡之後,這群勇敢的先驅者終於用自己的血肉,為後續軍隊的前行,搭出了一條“生命之路!”


    臧霸鬆了一口氣,前些日子,李賢為張繡等人正名賜軍,讓他很是豔羨。


    不過,羨慕歸羨慕,臧霸卻沒有半分不忿,人家畢竟是奪取荊州的功臣,有功有賞也算是較為正常的事情。


    接下來,隻要開陽軍奪取兗州,一定也可以獲得賜旗賞軍的榮耀!


    “開陽軍,為了榮耀!”


    “虎,虎,虎!”


    木橋有了,真正考驗開陽軍的時刻也來臨了,這幫身材並不高大的徐州漢子嘴中喘著粗氣,胸腔中的熱血沸騰不已。


    曹操又如何?還不是一敗再敗!


    開陽軍衝過護城河,很快便來到城下。


    曹仁冷冷望去,嘴裏道:“滾木石,不可放一人入城!”


    “喏!”


    在曹仁看來,開陽軍缺乏攻城利器,就算過了護城河也威脅不到濮陽城。


    果真如此嗎?


    臧霸進攻濮陽城是得到李賢許可的,眼下李賢雖然已經迴轉下邳,可是他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開陽軍有何依仗?


    碩大的“臧”字大旗之下,臧霸正與人相談甚歡,“馬兄弟,待會兒可就看你們的了”。


    馬雍微微頜首,“兄長拭目以待便是”。


    自從火藥研製成功之後,馬雍所部神機營便成為最神秘,最炙手可熱的人馬。


    正是在神機營的協助下,張繡、徐盛才能順利攻破荊州郡城。


    吃水不忘打井人,李賢犒賞三軍之時,張繡曾經建議神機營享受同等待遇,卻被李賢拒絕了。


    這時候的情報工作遠不及後世,可是,李賢卻也不想將火藥的事情公諸於眾。


    因而,神機營適當地保持神秘性,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減少泄密的可能。


    沒了護城河的守護,隻要再破開城防,那濮陽城的易手絕對隻是時間問題。


    要知道,青州軍在此地足有兩萬兵馬,若是算上配合行軍的外族騎軍,足有大軍三萬人。


    城中守軍有多少人?


    一萬五千人而已!


    一旦破成而入,曹軍絕難抵擋。


    濮陽以東,曹操已經丟了十多個城池。


    那些城池丟了也就丟了,曹操並不心疼,可是,濮陽、濟陰、山陽,這三座大城卻是陳留的屏障,缺一不可。


    濟陰、山陽並無戰事發生,不過囂張的青州騎軍卻切斷了城與城之間的聯係。


    丟城失地,曹操的戰略空間被進一步壓縮。


    下一步,一旦濮陽失守,青州軍便有可能揮軍直抵陳留。


    陳留是曹操的老巢,容不得半分閃失。


    濮陽城以南,一萬名曹軍正風塵仆仆而來,曹洪陰沉著臉,他望著濮陽城的方向不發一言。


    據悉,青州軍臧霸所部人馬正在強攻濮陽城。


    雖說濮陽城高池深,守將又是曹仁,按理說不會有事,可為什麽,曹洪卻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


    臧霸到底有何手段?


    同樣的疑問浮現在曹仁腦海。


    在守軍驚異的目光中,開陽軍後端突然湧出一群未著甲胄的漢子。


    這些漢子身材敏捷,隻是在腰間捆縛了一個布袋。


    隆隆的軍鼓聲中,這群漢子越跑越快,他們越過了護城河,來到了距離城門不過幾十步遠的地方。


    曹仁目光一縮,他看到臨近的開陽軍卒似乎特意避開了道路。


    這是要做什麽?


    “投!”


    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接著,身縛布袋的這幫軍卒便齊齊擲出了一個個黑黝黝的物事。


    似乎是之前溝通好了的,這幫軍漢並沒有胡亂投擲,而是整齊劃一地往城門方向投去。


    “快,阻止他們!”


    曹仁雖然不知道青州軍要做什麽,卻也知道,當下最重要的是阻止他們。


    隻是,曹軍的箭手一直未曾休整,連綿不斷的箭雨一直未曾停歇,除了弓手,他們拿什麽阻攔?


    畢竟是血肉之軀,城下的開陽軍卒很快便出現了傷亡,不過,他們在投擲完成之後便已經遠遁而去,及時弓手有心射殺,卻也望影而談,這幫家夥跑到了射程之外。


    未曾入城便急遁而去,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難道想引誘大軍出城?


    曹仁很快便推翻了自己的判斷。


    這是馬雍的神機營第一次與開陽軍配合作戰,臧霸一頭霧水。


    “好了嗎?”


    “兄長可以讓弓手準備了”


    臧霸顯得迫不及待,“來人呐,弓手準備,城門方向,火箭!”


    臧霸長聲一喝,開陽軍中的近千弓手便前跨一步,準備射箭。


    淬過桐油的箭頭上捆了些極耐燃燒的布條,火引剛一點上,那忽忽的火苗便竄出了老高。


    箭雨轉瞬既至,紅彤彤的一大片一經射出便把城門口映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曹仁大驚失色,“退!”


    幾名親衛簇擁著曹仁急速退卻,然而,適才曹仁已經暴露了他的位置,幾十名火箭直剌剌朝他射來。


    親衛奮力阻擋,卻還是有一支箭矢傷了曹仁。


    巨大的痛楚湧上心頭,曹仁直冒冷汗,“快,清點傷亡……”


    “轟隆隆”,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曹仁尚未布置完畢,鋪天蓋地的碎石便將他徹底蓋住了。


    青州軍對火藥的利用很原始,不過,再原始的火藥也不是濮陽城可以抵禦的。


    荊州軍失守的時候,曹軍細作曾經得到消息,說“晴天霹靂”荊州城門便炸開了。


    剛開始,曹軍還無所適從,直到現在,不少人才明白。


    原來,荊州的陷落不是天災,而是**。


    幾百斤密封過的“震天雷”堆積作一處,威力不同反響。


    濮陽城門連同城樓一道塌陷了一大塊,守軍半晌沒緩過神來。


    臧霸瞪大了眼睛,有道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親眼見到震天雷的威力,他目光十分火熱,“開陽軍,入城!”


    “殺,殺,殺!”


    趁著敵軍心膽俱裂的功夫,開陽軍衝進了濮陽城。


    其餘三門的曹軍隻聽得巨大的聲響,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潰軍毫無戰意,“將軍死了,城門沒了”,“天神發威,天雷炸門”……


    對於未知的東西,曹軍驚恐十足。


    “什麽?曹將軍死了?”


    “城門被天雷炸開了?”


    消息一個比一個勁爆,殘餘的曹軍六神無主,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


    沿途間,兗州軍零星的抵抗毫無作用,開陽軍長驅直入。


    青州騎軍封鎖了四門,等到曹軍察覺不妥,意圖逃竄的時候,他們才驚恐地發現,四周全都是青州的人馬。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別無選擇之下,曹軍或死或降。


    臧霸意氣風發,“馬兄弟,此番多虧了你的神機營呀,不然的話,開陽軍難下濮陽城”。


    馬雍很是謙遜,“是兄長指揮有方”。


    臧霸低聲說道,“那震天雷還有嗎?”


    馬雍搖了搖頭,道:“這是天授使君的神器,軍中已經沒有庫存了”。


    臧霸有些遺憾,不過卻並未多說什麽。


    能夠奪下濮陽城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還能要求什麽?


    陳留城,到時候大軍合圍之下,晾那曹操也無計可施!


    臧霸心中美滋滋的,很是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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