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縣丟了,荊州軍降的降,逃的逃,足足折損了萬餘人馬。


    荊州大將關羽死裏逃生,不過,在張繡的追擊下,關羽傷了左臂。


    關羽是一名驕傲的人,兵敗受傷,對於他而言是一種難言的煎熬。


    如果可以選擇,關羽寧願用自己的死亡來換取一場勝利。


    隻可惜,現實殘酷無比,從新野到鄧縣,荊州軍一敗再敗,關羽損兵折將,未獲一勝。


    入了襄陽城,見到劉備之後,關羽萌生死誌,嘴裏道:“雲長乃不詳之人,還請兄長允我一隊死士戴罪立功”。


    劉備攙起關羽,不解道:“你要死士做什麽?”


    “直搗地方中軍大營,與其同歸於盡”


    劉備勃然大怒:“混賬,這便是你迴報我的方式嗎?”


    關羽愕然,一直以來,劉備對他寬慰有加,從未有過大聲辱罵的時候。


    可是,現在劉備竟然暴了粗口。


    關羽頓時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兄長!”


    劉備怒極:“你若認我這兄長,那便振作起來,為我博一場勝利!”


    關羽渾身顫抖,“兄長還信我嗎?”


    劉備歎了口氣,“你是我的義弟,我若是不信你,這天下還有誰值得我去信?”


    關羽險些熱淚盈眶:“兄長!”


    “勝敗乃兵甲常識,雲長,你也是軍中宿將,怎能因為戰事不利便自暴自棄?”


    “雲長未能為兄長分憂,心急如焚”


    “此言大謬,我雖是荊州牧,可是,真正能為我所用之人又有幾個?荊州豪族首鼠兩端,今日他們能助我,他日他們便能棄我,不足為信,雲長,你是我唯一可信之人呀”


    關羽深受感動,於是,越發覺得自己損兵折將的行為不可原諒。


    不過,劉備的開導並非沒有作用,最起碼,關羽認識到,他活著的作用要遠遠大於死去。


    “兄長寬心,雲長必博一勝!”


    劉備緩緩頜首,“你能這麽想,我便放心了,新野也好,鄧縣也罷,丟了也就丟了,隻要守住襄陽城,擊退張繡、徐盛、孫策之流,大軍北進,收複失地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關羽表情凝重。


    劉備又道:“襄陽是我們的生死線,如果我們守住了,荊州豪族便會繼續支持我們,反之,他們會另尋投靠之人”。


    關羽咬牙切齒:“一幫鼠輩!”


    劉備顯得很淡然:“弱肉強食,自古皆然,我能為州牧,已經很是僥幸,就算失城失地,我也不會怪他們,隻能怪自己能力不濟!”


    “兄長寬心,襄陽一定守得住”


    “怎麽,你想明白了?”


    “尋死覓活,那是懦夫行徑,兄長待我親如手足,雲長無以為報,隻能粉身碎骨,為兄長守住襄陽城!”


    “我不要你粉身碎骨,我隻要你平安無事,城池丟了又何妨,你我兄弟再去拚搏再是!”


    劉備說的淡然,可是,關羽還是從中聽出了難言的不甘,“兄長!”


    關羽下定決心,襄陽之戰,即便是死,他也要守住襄陽。


    襄陽,漢武帝時屬荊州刺史部南郡。王莽時曾一度改稱“相陽”。東漢光武帝時恢複原名,仍屬荊州南郡。獻帝初平年間,荊州刺史劉表移州治於襄陽城內。


    襄陽地處要道,是荊州最為繁華的城池。


    劉備將襄陽視作反敗為勝的關鍵,他在城中積蓄了足夠多的力量,隻等關鍵時刻便噴薄而出。


    至於爆發之後是勝是敗,劉備自己也沒有把握。


    事到如今,能夠做的無非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說起襄陽,就不得不說起襄陽的城防。


    襄陽有城以來,防禦工事便建造的極為完善。


    江水繞城而過,成為襄陽最為犀利的護城河。


    五丈高的城牆,最寬處足有丈許的城樓,精鐵鑄就的城門,上述種種,使得襄陽城成為大漢朝首屈一指的堅城。


    鄧縣距離襄陽不過三十裏,騎馬的話甚至用不了半個時辰,不過張繡麾下兵馬多是步卒,隻能靠腿走路。


    奪下鄧縣之後,大軍休整了一夜。


    翌日一早,大軍開赴襄陽。


    襄陽易守難攻,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並州軍、神策軍雖然勇猛,可是,僅憑他們就想奪下襄陽,顯然有些不現實。


    實際上,為了增加奪城的勝算,九江郡的李典早已經先行一步。


    兗州,解決曹操的威脅之後,李賢會將重心南移,再度抽調兵馬,以求一勞永逸,徹底滅掉劉備。


    出了鄧縣,並州軍行了兩個時辰方才見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軍陣。


    一望無際的軍陣中央,有一杆迎風飄揚的大旗,上書一個“李”字,正是九江李典的大旗。


    接了李賢的軍令之後,李典便溯江而上,直達襄陽城外。


    劉表暴亡之後,荊州水軍名存實亡,殘存的幾百艘船隻早已經北瓜分完畢。


    因而,當九江軍突然出現在城外的時候,襄陽城內的人馬全都驚呆了。


    李典來的太快了!


    鄧縣尚未攻下,李典就來挑釁,難道他就不怕並州軍失利,關羽與劉備聯手將其擊殺嗎?


    事實證明,李典的選擇沒有錯。


    戰敗的不是青州軍,而是劉備的人馬。


    然而,即便如此,李典也沒能想出破敵之策。


    此時,李典望著高大的黎陽城,愁眉不展。


    一萬名九江軍已經就位,為了試探城防力量,李典特意使人強攻了一番。


    然而,除了消耗掉大量的箭矢軍械之外,李典沒能取得任何進展。


    城內劉備有兩萬八千人馬,他們有吃不盡的糧食,有源源不斷的水源,困城是沒有任何效果的。


    硬攻?


    城牆高達五丈,護城河寬約二丈,水深一丈有餘,城內有甕城,外城有角樓,這樣的防禦力僅次於長安、洛陽。


    奪城?莫說一萬人,就是十萬人馬也絕難做到。


    勸降?


    襄陽城方圓數十裏,它依山傍水,易守難攻,無論如何,劉備也不可能歸降。


    荊州氣勢適宜,土地肥沃,是天下少有的糧倉。


    襄陽身為郡城,內有米粟百萬石,這樣一個米糧重地,防禦力自然是重中之重。


    李典咬緊牙關,他知道形勢嚴峻,益州劉璋已經退軍,江東孫策駐留江陵止步不前,如今,能夠指望的隻有張繡、徐盛的兩萬兵馬。


    可是,憑借這三萬人馬能夠攻破嚴防死守的襄陽城嗎?李典一陣默然。


    襄陽不是新野,更不是鄧縣,之前的獲勝並不能說明什麽,隻有在襄陽獲勝,才能徹底解決問題。


    “報,李都尉,張繡張將軍、徐盛徐將軍領著人馬到了”


    “快快引路,我去迎接他們”


    巳時三刻,襄陽城外三裏,李典見到一員玄盔玄甲的年輕將領,一位身材高大的軍將。


    徐盛麵容矍鑠,雙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就是一名精幹之人;張繡皮膚白皙,卻劍眉星目,若非知道他的身手,還會以為他是個翩翩貴公子。


    “曼成”


    “佑維”


    “文向”


    三人見麵之後不勝唏噓。


    李典本是曹將,降了李賢之後得到重用,如今已經是執掌九江的都尉,張繡雖然新近歸降,麾下並州軍卻能征善戰,實力不容小覷,徐盛更是了得,神策軍跟隨李賢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


    毫不客氣地說,論資曆地位,徐盛無可爭議。


    張繡、李典都不是奪權之人,他們明白,三方合力之後,梳攏軍權是第一要務。


    於是,徐盛便成了臨時統領,總管三方兵馬。


    “曼成,你部有多少人馬?”


    “三營人馬共一萬兩千人,其中長槍兵三千,刀盾兵三千,長弓手三千,重甲兵一千,弩手一千,投槍兵一千,另有輔兵一萬人”


    徐盛微微頜首,“如此說來,我們三方合力,戰兵不過三萬五千人,即便算上輔兵,也難有六萬之數,如果是別的城池,說不定還有強攻破城的希望,可是,麵對這襄陽城,隻怕奪之不易呀,諸位,怕就怕此戰曠日持久,我方消耗過大呀”。


    李典深以為然,青州軍雖然在北方勢如破竹,罕有敵手,可北地需要休養生息,李賢不可能調去北地的糧秣錢財來供養南地的兵馬。


    然而,大軍圍攻襄陽城,每日軍馬所耗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僅靠南陽、九江數郡供應,顯然有些困難。


    短期倒也無事,可是,時間一長,庫房難免緊張,一旦另起戰端,江南數郡之地隻怕危在旦夕!


    張繡皺起眉頭:“使君雖未定下破城期限,可是,這等大城卻不是朝夕可破的城池,兩位兄長,隻怕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呀”。


    徐盛微微頜首,“不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曼成,近日可有錦衣營的兄弟過來?”


    “有倒是是,不過,未能提供太過有用的消息”


    “不急,我相信錦衣營不會一無所知”


    “那我們再等幾日?”


    “且先試探試探”


    “也好”


    三人商議之後,決定翌日攻城。


    益州,夕陽如血,城外張魯大軍將城池圍的滴水不漏,白水城與外界的聯係徹底斷了。


    白水守將吳蘭臉色蒼白如紙,他沒想到張魯的兵馬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三波求援的信使都已經派了出去,可援軍能否及時抵達,吳蘭心中沒底。


    白水關地處要道,一旦失守,後果不堪設想。


    張魯的五鬥米教著實邪乎的很,非但鄉民趨之如騖,便是軍卒都悍不畏死。


    與這樣的敵軍作對,吳蘭心裏七上八下。


    若不是吳蘭的一家老小都在蜀郡,吳蘭真想苟且偷生,開城納降。


    可惜的是,益州刺史劉璋心狠手辣,一旦有把柄落到他手中,絕不會有好下場。


    死亡的威脅之下,吳蘭拋出重金賞賜,殺一人,賞錢一百。


    同時,為了彌補兵丁不足的缺陷,吳蘭嚴令城內的富家大戶必須派出所有的家丁參與守城作戰,而普通鄉民家中年滿十四歲以上的男子也須得隨時待命,違者一律以叛逆論處。


    五鬥米教的恐怖之處眾人皆知,為了身家性命,豪族大戶也隻得應命。


    一時之間,白水城也湊出了不下五千人的守城人馬。


    隻是這幫人馬多數都沒見過鮮血,能夠支撐多久,這是誰也不知道的情況。


    敵軍圍城的第一個夜晚,吳蘭不敢入睡,今日裏他的右眼皮一直跳個厲害,總覺得好像要發生什麽事情似的。


    在城牆上巡視了兩個來迴,吳蘭遠望敵營。


    連綿不絕的敵營篝火連天,漢中軍卒飲酒嬉鬧,很是熱鬧。


    敵營就在一裏開外,可吳蘭卻沒有一絲開城殺賊的膽量,他隻想安安穩穩的守住城池,等到援軍。


    至於殺賊立功的打算,吳蘭更是從未有過。


    夜深了,除了巡邏警示的軍士,多數的鄉民已經帶著恐懼進入了睡夢之中。


    吳蘭正在迴府的路上,冷不丁的一陣鑼響,借著衝天的火光映紅了天。


    走水了!


    糧倉的位置走水了!


    吳蘭腦子一懵,他差點要昏厥過去,可他還是當機立斷,高聲喝到:“快迴城,嚴防賊人攻城。”


    “將軍,那糧倉?”


    “讓鄉民去救援,能救多少救多少!”


    “喏!”


    危急之下,吳蘭作出了正確的選擇,就在他登上城頭,安撫住躁動不安的軍卒過後,城下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響。


    敵軍夜襲了!


    殺賊……


    白水城火起的景象在二十裏外看的清清楚楚,刺鼻的煙霧順著西北風直入鼻中。


    益州軍的營帳之中,劉璋麵色沉重,看樣子白水城難保。


    這時候采取任何過激的措施都是沒有效果的,隻有讓軍士保持充足的體力,才能為明日可能到來的廝殺增加勝算。


    隻是可惜了大軍急追慢趕,還是沒能及時趕到。


    如果白水城真的破了,張魯大軍隨時可以叩關而入。


    想到可怕之處,劉璋徹夜難免。


    自從接到張魯大軍異動的消息,劉璋便迅速迴師,為此,他甚至拋棄了唾手可得的荊州城池。


    本以為大軍抵達,定能使那張魯徒勞無功,誰曾想,緊追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看這模樣,白水城隻怕已經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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